早春的正午，阳光和煦分外温暖，校园内一派生机盎然，池塘沿岸的垂柳泛出新绿，放眼望去似团团透明的绿雾。r
下午，贾怀当与系里同学打完篮球，用热水简单冲洗之后，便匆匆赶往钟老师家。他一路小跑来到四楼。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钟国仁金钩钩嘴的场面。关好门，换好鞋，没坐稳，贾怀当便关切地问：“鱼血有效吗？”r
钟国仁流着口水比画了半天，含含糊糊地说：“血干之后力量很大，嘴可以拉正，但洗了之后就涛声依旧无济于事了。”r
这时，曾可艾穿着薄棉睡衣从卧室里出来，她让贾怀当先看足球赛，等钟国仁钩的时间快到了，再去取鳝鱼血。她猛然像想起什么，赶忙从茶几抽屉里找出电话本，拨打电话，电话一通，她马上满脸堆笑，十分亲切地说：“喂，噢哟，是红姐啊，主任在吗？噢，请他接电话……主任您好啊，我是可艾啊，对，就是上午说的那个国际面瘫中心的电话找到了吗？好，麻烦您了，好，好，我记一下，010……好的，好的，先联系联系看吧，谢谢主任。”r
放下电话，曾可艾边看刚记的号码边拨电话，电话一拨就通，曾可艾拉着低沉的腔调开始询问：“喂，国际面瘫中心吗？”r
“您好！欢迎使用国际面瘫中心语音查询系统。国际查询请按1，港澳台地区请按2，国内请按3……”按照语音提示，曾可艾按下了3，语音再次响起：“国内总部查询请按1，分部请按2，网点请按3……”曾可艾按下2，语音继续提示：“华北地区请按1，东北地区请按2，华东地区请按3……”这回没等语音往下说，曾可艾便按下了3，语音继续提示：“上海请按1，山东请按2，安徽请按3……”等到报到A省时，曾可艾赶紧按下了数，语音继续提示：“江淮请按1，徐扬请按2，盐连请按3……”曾可艾按下3，语音继续提示：“查询请按1，治疗请按2，费用请按3，问答请按4，人工服务请按5。”曾可艾赶紧按下5。电话“嘟”了好一阵，终于有人接听。曾可艾急不可耐，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说：“喂，国际面瘫中心吗？你们这个电话也太难打了，你……”，曾可艾“们”字没说完，电话“嘟嘟嘟……”一阵响，断了。“什么玩意，什么玩意啊！”曾可艾气得七窍生烟，“叭”地一声重重挂上电话，“什么现代化？想这些鬼点子赚钱，烦死人了。”r
“电话怎么讲？”钟国仁拿下金钩问。r
“查了半天，一句话没说。”r
“从拨通电话到查询接通，我看了一下钟，差不多要1分20秒！”钟国仁压了压不断痉挛跳动的左眼睑，皱了皱右眉，歪着嘴说，“如果你再讲病情，选治疗，问他地址什么的，至少也得花上3分多钟，这查询时间长的简直没谱儿了，赚钱的高招啊。”r
“不查了，来气。怀当，咱们取血去。”r
贾怀当跟随曾可艾进入厨房，程序照旧，贾怀当主杀，曾可艾配合，毛巾包，剪刀夹，碗接血，有条不紊，霎时而成。曾可艾正要给洗好脸的钟国仁涂血，电话响了。贾怀当看了一下曾可艾。曾可艾迟疑一下，示意贾怀当接。贾怀当拿起电话，还没讲话脸先涨红，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问哪里……盐连……分，分中心……”没等贾怀当讲完，曾可艾伸手接电话，贾怀当如释负重。r
“喂，分中心吗？是啊，刚才电话断了，对，对，不是我，是我先生病了，一个多月了，没有动静，很着急，对，对，对，如果有效，我们现在可以去吗？嗯，是，对，地址是盐连市……”r
放下电话，曾可艾情绪一下好了起来，她走到桌边继续给钟国仁涂血，不无感慨地说道：“这世界真怪，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你求他，他拿架子做老大，你不求他马上变成儿子孙子，你听那语气那态度，真是的。”r
“他才不求你呢，求的是你口袋里的老一辈革命家。”钟国仁左脸涂上血后，说话好像只有右边半张嘴唇在动，且口齿不清：“所以啊，钱是个好东西，能使鬼推磨。”r
“瞧你这副鬼样子，还鬼推磨人推磨的。”一席话，说得钟国仁开心地笑了，直笑得嘴歪到了右耳根子。见到这副丑样，惹得曾可艾止不住笑了起来，差点把鱼血洒到地上。贾怀当同样忍俊不禁，几乎笑出了眼泪。曾可艾好不容易止住笑，但仍然断断续续笑着说：“笑噢，怎么好啊，歪成这样，还不着急，我说呀歪嘴子，盐连市打算去不去呀？”说罢还在不出声地窃笑。r
钟国仁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问：“怎么治呢？”r
“内服外敷，里应外合，阴阳互补，辩证施治，标本顾及。电话里这么说，具体怎么治我也不清楚，去了才知道。”r
为使钟国仁摆脱窘境，贾怀当插了一句：“中医就是玄，听起来特深奥。据说日本、韩国都是学中国的，可现在人家发展得比我们快，研究得比我们透，挖掘得比我们深。”r
钟国仁从内心来说不太想去，但他知道曾可艾肯定要他去，只好口是心非地说：“不妨试试吧。”r
第二天，钟国仁去医院前，让贾怀当帮买两张次日去盐连市的汽车票。钟国仁做完理疗针灸，曾可艾便帮他办了出院手续。r
蒋所长走后，曾可莲旋即回家做饭。以往独自做饭总是利利索索的，可今天由于听了有关苟如柏的详细情况，这顿饭她做得十分别扭。丢三落四，菜不是甜就是咸，甚至做了一锅夹生饭。忧伤焦虑恐惧阵阵向她袭来，她痛苦不堪，一种大祸临头朝不保夕的感觉越发逼近。她恨那位打手为什么不凶狠一点，一棍子结束这个混蛋的狗命多么解恨……她肚子很饿，可看着做好的饭菜，愣是一口吃不下去。她将饭菜盛好，匆匆赶往医院，临出门还反复检查有无忘记什么，可吴解放打开一看还是少了筷子。r
“看来又有事要做了？”吴解放边吃边说。r
“什么事？”曾可莲一时不解。r
“协助调查打人凶手呗。”r
“什么凶手？”r
“打苟如柏的凶手。”r
“你，也参加？”曾可莲一脸惊疑。r
“蒋所长说的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听说明天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还要来人，又是一桩惊天大案啦。”r
“哦……”曾可莲很是慌张。r
“怎么了，冷吗？”r
“不，噢，对，是，是有点儿冷。”曾可莲稳定一下情绪，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婆婆，极度懊丧地说：“母亲病成这样，不抓紧治疗，行吗？”r
“你的意思是？”r
“这事暂且不插手，让别人参与调查不行吗？”r
吴解放啧啧嘴，若有所思地说：“到也是，这事十天半月弄不完，牵扯吴次庄的人肯定不少，乡里乡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查出谁来都要了命，再说妈妈病成这样，你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不行我明天跟镇长说说。”r
听完这话，曾可莲终于舒口气。r
一会儿，没有戴口罩但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进来，取老太太掖下的体温表。曾可莲问怎么样，护士笑着说很正常，并关照今天晚上要注意观察，发现情况及时通报。r
夜深人静，寒气逼人。病房内吴解放聚精会神地在看《秦州晚报》，曾可莲躺在旁边并排而放的另外一张病床上和衣而卧。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因为白天的事一直烦扰着她，再困也无法入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