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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万火急


下午,系里的宣传栏内张贴了学院团委、学生会联合下发的《关于申报亚运会志愿者》的通知,一时应者云集报名踊跃。上完自习课,贾怀当便与同宿舍的几个同学报了名,他痛快地踢完一场足球,用凉水冲过一番后,穿上钟国仁送的那件半新茄克衫,邀上经常借给他自行车的同学伍文斌,绕过交警的视线兴致勃勃地从小路骑车带人,来到云台山体育馆北门。r

云台山体育馆很大,华东地区屈指可数。在外边热闹的大街上行走,透过高大的楼房,老远就能看到里边露天体育场耸入云霄的灯塔。东南西北有多个出入口,可容纳万人。这是贾怀当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如此规模宏大的体育场馆,也是第一次观看如此规格的音乐晚会,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昂贵的剧院门票。他和伍文斌昂首挺胸走入体育馆,心情无比激动。如果不是印有“招待票”字样,他真想做回黄牛,跑到体育馆门口将其偷偷卖掉,即使是一半价也行。r

体育场内灯火辉煌空旷嘈杂人头攒动,演出快开始了,很多座位还都空着。一会儿,一行人笑容可掬的走向舞台正面的贵宾席,走在前边的那个腆着肚子的领导,转过身与后排的人或握手或致意,然后悠然自得地坐下。一阵铃声,再过一会儿,全场灯光基本熄灭,与此同时,撼人心魄的音乐响起,一条雪白的光柱射向台上地面高速旋转的球面彩镜,顿时,全场五彩缤纷,星光点点,上下翻腾,令人眼花缭乱。音乐声中,潇洒端庄的男女主持人闪亮登场,通过他们的介绍得知,今天晚上,来了国内不少知名歌星、影星和曲艺名角,随着倒海排山般的《亚洲雄风》变奏曲的响起《亚运之声》音乐歌舞晚会正式开始。r

歌舞、相声、独唱、器乐、小品、魔术、独奏……赢得束束鲜花阵阵掌声。当主持人报出那位压轴当红歌星时,全场欢声雷动发出经久不息暴风雨般的掌声。歌星在一片七彩迷幻的云雾中载歌载舞登上舞台,歌曲唱的是《黑头发飘起来》,台下不少人随着歌星的舞姿节奏,在互动拍掌,歌星越发跳得更加欢快,唱完第一首说了几句后开始唱第二首《我是风》。正当台上台下欢声一片时,贵宾席那边有人跟那位坐在正中间的领导指指划划的说了点什么,那人走后不久,女主持人便站到舞台左侧,她等歌星疯完唱完,便与其做个礼貌的手势。歌星微笑着行礼退下。随之全场音乐嘎然而止,场顶大灯齐亮,场内先是一阵安静,几秒钟后便出现骚动,说话声口哨声翻动座椅声鼓倒掌声响成一片。r

主持人手持话筒,用极其恳切的话语向观众说:“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观众朋友,晚会已近尾声,在晚会即将结束之前,我向大家宣布市委市政府发布的紧急号召,为了挽救一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女孩儿!”主持人的一席话使全场顿然鸦雀无声。主持人深鞠一躬继续说,“就在三个小时前,有位女孩儿出了车祸,正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生命垂危,急需特种血型的血液,现在省市各大医院以及近邻省份血库中心均缺少这种血液,希望在座的充满爱心的各位观众朋友,晚会结束后踊跃到市血站或直接去市第一人民医院献血,现在全市的出租车司机朋友已经行动起来,体育馆东门外已经停了上百辆出租车,只要是去血站和医院献血的市民,一律免费,谢谢大家!”说罢,主持人朝四个方向的观众再次鞠躬。接着灯光再次闪烁,《爱的奉献》音乐响起,一位走红演员上台独唱。晚会很快结束,人们纷纷退场。r

贾怀当伍文斌兴奋地离开座位,前边说过,这是他俩有生以来第一次观看这么高规格和档次的音乐晚会,两张票来得也千载难逢。至于献血,贾怀当压根没有考虑,因为他自身的营养状况一直不良,时不时头昏眼花的,哪有能力帮助别人。r

回去由贾怀当骑车带伍文斌,因夜晚路上交警少,这一次他们没有抄小道,而是从新建的亚细亚休闲广场侧面过去。广场上灯火通明,行人如织,热闹非凡,到处是亚运会巨幅吉祥物熊猫盼盼的灯箱和广告标牌,不少人手上拿着黑白分明憨态可掬的毛茸茸盼盼。一个巨大的露天电视屏幕前,围着不少人驻足观看,在《爱的奉献》背景音乐中,大屏幕里正在滚动播出求助新闻,有位少女,三小时前,遭遇车祸,生命垂危,急需特种血型的血液,现向社会紧急求援,希望充满爱心的市民迅速到市血站或市第一人民医院献血……r

原来,今天中午一辆由秦州开往省城的大客,从江城大桥驶下高速公路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方向失控,冲入路边六米多深的排水沟内,由于大客右前部受撞,副驾驶当场死亡,开车司机受了轻伤,坐在副驾驶身后的女孩儿伤势严重,头部肢体受伤部位均在失血,多处骨折,其余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市第一人民医院交通事故紧急救助中心接到求救信息,立即赶往出事现场。半个小时以后,身受重伤的女孩儿简单处理后被送到急救中心急救室,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一些常规检查后,医生们大吃一惊,原来女孩儿的血型报告显示是AB型,这也没什么惊奇,关键是Rh因子呈阴性,更糟的是女孩儿身上没带任何证件,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无法与其家人取得联系,急救人员遇到难题,一时慌了手脚。r

现代医学告诉我们,人的血液分A、B、AB、O型四种,每种血型的Rh因子,又分为阴性与阳性。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的Rh因子呈阳性,在汉族人种中只有万分之一不到的人呈阴性,这种人一旦输入了Rh因子呈阳性的血液,就会产生溶血反应,立即出现黄胆、尿血、浑身发紫、痉挛,很快导致死亡。查出这个女孩儿血液红细胞上有Rh抗原的血型报告后,医院立即向省市血站血库调集,遗憾的是不但本省市库存极少,就连周边省市也只有很少这种血型库存,后来联系国家血液中心,回答同样是极其有限,且一时解不了近急。无奈,医院只好一方面尽可能止血,另一方面输入人造血浆和白蛋白扩充血容量,同时向市里领导紧急汇报,市委主要领导当即指示,动员社会力量,体现江城人民爱心,不惜一切代价救人。说实话,征集这种稀有血液,尽管希望十分渺茫,但急救中心的医护人员决心挑战一次。r

通过电台、电视台等媒体的反复传递信息,现在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中心,已经排起长长的献血队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们一个一个查验,AB血型虽然不少,但仍然没有发现Rh因子呈阴性的献血者。医护人员在紧张地查验,时间就是生命……r

贾怀当伍文斌四十分钟后到达学院。进门后,学院露天体育场灯火通明,不少同学纷纷前来集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学院学生会和团委,响应市委号召,组织同学们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献血。刚好系里几个同学碰到了贾怀当他们,说找了半天,没想到你们事先来了。贾怀当伍文斌不好推辞,只好顺水推舟加入行列。不一会儿,来了更多同学,黑压压一片。过了一会儿,开来一部卧车和两辆大巴士,院里来了一位副院长,团委书记进行简短动员,然后让大巴士先送一批,接着再来接第二批。r

市第一人民医院灯火通明,车来人往,献血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早在农学院同学们来的二十分钟前,已经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终于发现一名中年妇女的血型可与女孩儿配对。贾怀当拿着填好的单子排队等待,好容易轮到自己,心理不免有点紧张,好长时间没有生病打针了,见血就晕的他,擦酒精消毒都感到刺激。一阵轻微的疼痛后,贾怀当才将头转过来,偷看自己殷红的血液从透明胶管中流出。几分钟后,针头终于拔出,护士让其用棉签压紧,接着抽后面同学的血。由于是查验特殊血型,又是急用,因此抽完血须等报告给出才能离开,A、B、0型只需片刻功夫,AB型就要等个把小时,主要是查出阴性还是阳性。几十分钟过去,一叠通知拿出,又有十几个同学是AB血型,需要进一步等等,贾怀当十分懊恼,因为自己就在其中,如果这样等下去,夜里那场精彩足球赛肯定看不上了。r

一小时后,新的消息发布,又有一名AB型阴性献血者找到,那位拿着报告单的中年医务人员激动得声音发抖,边走边呼:“贾怀当,贾怀当,农学院的贾怀当,贾怀当同学在哪儿?贾怀当,贾怀当是阴性的,不,对,血型是阴性的,请贾怀当同学快点过来!”r

消息一发布,贾怀当立即成为引人注目的人物,呼啦一下围上一群同学,远处江城电视台的记者同样跑了过来,只可惜等他们赶来时,贾怀当已被那位心急火燎的医务人员叫到里边。r

自己的血型与车祸女孩儿一致,这让贾怀当十分意外,原先只想应个景儿凑个数,没想假戏成真,到了这个份上只能自认崇高了,献就献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让自己是这个倒霉血型呢。这样也好,知道了自己特殊的血型,万一今后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准备。r

献血中心里的医务人员为发现第二例同种血型的献血者振奋不已,现在,已有两名可以献血的志愿者,他们终于下定决心,为女孩儿施行手术。r

医院门前的献血活动仍在继续。r

手术室内紧张的手术正在进行,今天夜里,这座城市的很多人在为这位女孩儿的性命担忧忙碌拼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