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莲挂上电话，思考了很久，看怎样开口向曾可艾说小妍托的事，怎样说才能让曾可艾实事求是地出具证明。上次，小妍与贾怀当在秦州喝酒的事情，曾可艾已经深深埋怨过自己，现在再讲这些，不情愿也就罢了，弄不好还要遭她一通奚落。可想想女儿忧伤的神情，曾可莲的心又沉了下去。终究，她还是忍耐不住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吴解放回来了，吃了一惊的她，只好迟疑地放下电话，暂且先做晚饭。r
吴解放回到家，坐下先拨电话，但两个都没拨通，只好打开灯，坐在沙发上翻看带回的《秦州晚报》。半小时后，曾可莲做好饭。吃饭时，曾可莲问：“苟如柏那个案子调查进展顺利吗？”r
吴解放说：“不清楚，这事现在交给市局了，让他们折腾去吧。”r
“噢，这样啊。你认为，也就是凭你的真觉，贾怀当会作案吗？”曾可莲有意识地将话题往证明上引。r
吴解放见曾可莲显出少有的关心，故意夸大其辞地说：“这谁说得清楚，只要没有人证，反正难脱干系。”r
“那么，如果贾怀当坚决不承认，又找不到其它证据，就一定能说是他作的案吗？”r
“这个嘛，到也不一定，但起码有嫌疑。你知道在我们国家，特别是每次严打的时候，嫌疑意味着什么吗？其实与犯罪是一回事。怎么？你觉得贾怀当不会作案是吧？我跟你说，即使贾怀当是清白的，你也别让小妍与这种人接触，更何况现在差不多快抓进去了，你可别像小妍那样被那小子的外表蒙了心，也不要以为天下都是好人。我说了你别生气，小妍就是看你态度暧昧，才敢与这小子黏黏糊糊的。做母亲的不能这样，今后你少掺和这事儿。其它事我可以让步听你的，这事我坚决不答应，小妍这天把不回家再过周把也该放假了，到时候你的态度也强硬点儿，不能老让我唱黑脸，这样会害死人的。”r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让小妍与那孩子谈恋爱的，上次小妍回来你不也吱吱唔唔的，还说我态度暧昧，真不知说的什么话。”说罢曾可莲气呼呼地坐到一边没再吱声，本想提小妍央求曾可艾出证明的事，被这当头一尅，还能说什么。都怪丫头不争气，天下好男孩有的是，偏偏看上这么个冤家，真是伤脑筋。r
吃完饭，吴解放说上次喝药寻死的那对男女两家又发生了纠纷，竟然大打出手，为防止发生大的冲突，晚上还要去调解。曾可莲不以为然没多搭腔。r
吴解放走后，曾可莲内心更加矛盾。想来想去曾可艾的电话不好打，可答应女儿的事怎好食言？一看已经快八点了，估计小妍上晚自习了，也就没有打电话解释。可想了再想，觉得还是打个电话给可艾，哪怕说得婉转一点，总比不打好，好歹给女儿一个交待。想到这儿，她鼓足勇气，拿起电话。电话一拨通，接电话的既不是钟国仁也不是曾可艾，而是一个陌生低沉的男中音：“你好，请问您找谁？”曾可莲以为拨错了号码，连忙挂断电话，重新拨号，可拿起电话，仍然是那个声音，而且多了一句：“你找钟国仁老师吗？”一听这话曾可莲汗毛直竖，发现自己没有拨错，于是问：“您好，请问他在吗？”r
“对不起，他现在不在。请问您找他有事吗？”r
“噢，那可艾，曾可艾在吗？”r
“对不起，曾可艾也不在。请问您是谁，有事可以转达吗？”r
听到这些话，曾可莲觉得挺奇怪，心想可艾家里怎么会有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客人，怎么回事呀。于是问道：“请问，您是……”r
“我们是……噢，请您先报一下姓名好吗？”r
这一问，曾可莲更加感到不对劲，猛然紧张起来，连忙回答：“我叫曾可莲，是曾可艾的妹妹。”r
“噢，对不起，我是鹭洲派出所的民警阎国友。半小时前，这里发生了一点事情，曾可艾受了伤，已送医院救治。”r
“出事，出什么事？”曾可莲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r
“对不起，正在调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请您不要紧张。钟老师还没回来，我们正设法与他联系，如果有他的消息，请立即与我们联系好吗？”r
听完电话，曾可莲像被雷击了一般愣在那儿。她不知道可艾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艾伤得怎么样？而且，这个该死的钟国仁还不在家。难道是夫妻闹矛盾，难道是入室抢劫，难道是触电煤汽还是什么别的意外？天啦！天啦！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惶恐之际，她想起了吴江的哥哥可英，她迅速拿起电话。刚一拨号，她又立即放下电话。不行，自己都没搞清状况，怎能惊扰病痛缠身的哥哥，他可经不住这样的折磨与打击。曾可莲百无聊赖，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劲地在客厅里来回不停地搓手转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省城，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姐姐究竟伤得怎么样？想想多少年前跟随姐姐告别父母插队乡下，想想姐妹俩相依为命艰难曲折的人生，想想眼前发生的一系列重大变故，曾可艾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r
这时，吴解放回来了，大门外就听到曾可莲的哭声，吴解放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难道老太太不行了，心跳加快的他老远就问：“怎么了可莲，发生什么事了？”r
曾可莲见吴解放回来，哭着说：“可艾，可艾，可艾家出事了。”r
“出什么事了？”吴解放边说边将速效救心丸打开，然后将药丸含到舌下。r
“刚才，刚才我打电话过去，电话是警察接的，说她家出事了，可艾已被送往医院救治，钟国仁不在家里，还说知道他的行踪后立即与他们联系。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曾可莲边说边哭。r
“出大事了，看来真的出大事了。这样，你先别哭，让我定定神，这样，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r
只片刻功夫吴解放的头上便布满汗珠，他脱去外衣，拨打电话。r
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仍然没人接听，第三遍还是没人接听。电话打不通，吴解放只好安慰曾可莲：“快十点了，估计公安部门的人已经撤离。不过一般出了事，他们会封锁现场。对了，刚才不是说让我们通报钟国仁的行踪吗？莫不是刚才他们已经找到了他，或许这个时候国仁已经去了医院。”r
电话联系不上，曾可莲泪水涟涟。吴解放周身不安，准备天一亮就去省城。r
沉寂，死一般沉寂。曾可莲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吴解放再三催促，她才洗漱一番上床休息。灯虽然熄灭，可夫妻俩怎么也无法入眠。r
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吴解放“噌！”的一下跃起接听。r
“喂，老吴吗？我是赵培明。”r
“噢，大队长你好，我是吴解放，你现在哪里？对了，我正要找你打听点事儿呢。”r
“我还在农学院这边，本想明天早上打电话，贾副局长说，这事紧急，还是先给你通报一下为好。”r
“什么事？你说。”r
“老吴啊，你要不要先吃点药，你心脏不太好，我怕你听了吃不消。”r
一听这话，吴解放浑身顿起一层鸡皮疙瘩，忙说：“没事没事，刚才已经吃了，你讲你讲。”r
“那好那好，刚才接到学院保卫科电话，今天晚上农学院家属院发生一起伤害事件，我们调查的那个贾怀当有重大嫌疑，现人已经潜逃。”r
“什么，作案的人是谁？你再说一遍。”吴解放震惊得几乎虚脱。r
“作案人是贾怀当，贾怀当，听清楚了吗？这件事与调查苟如柏的案有点关联，特别是与曾可艾有直接关系。学院保卫科特别提醒，这个贾怀当与你家小妍关系特殊，贾副局长让我提醒你，立即通知你女儿以防意外。”r
吴解放由于脑子嗡嗡作响，赵培明的话他几乎听不清楚，什么贾怀当、苟如柏、曾可艾、小妍等名字混在一起，他只好闭上眼睛，静默静思，待思绪稍事清晰后，才吃力地问：“老赵，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
“据说发生了伤害案件，曾可艾已送医院抢救，贾怀当下落不明，详细情况还不清楚。”r
曾可莲站在一旁实在不耐烦了，抓过电话高声喊叫起来：“赵大队长，赵大队长，我是老吴爱人曾可莲，请问，我姐姐可艾伤得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r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你先别急，明天一早我去打听，有消息立即打电话告诉你们。你看老吴还有什么要说的。”r
曾可莲失望地将电话递给吴解放，吴解放极其疲惫地说：“谢谢你老赵，女儿那儿我马上联系。有情况尽快告诉我。”说罢，颤栗地挂上电话，自言自语道：“终于惹大事了，闯大祸了，完了，完了。快，快，可莲，快给小妍打电话，快，快点。”r
曾可莲明知晚上没人接电话，还是反复拨打，直打得手指发麻手腕发酸，才沮丧地放下电话。r
觉肯定是没法睡了，吴解放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曾可莲不住地伤心落泪。r
天刚蒙蒙亮，吴解放拨打电话，打省城钟国仁没人接听，打秦州护校同样没人接听，一看才五点来钟，只好失望地放下电话。兴许是过于疲劳的缘故，不觉中夫妻二人都有点迷迷糊糊……r
突然，电话铃响，已经睡着了的吴解放曾可莲几乎同时拿起电话。吴解放靠得近，自然先接为快：“是老赵吗？”r
电话那头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一会儿才说：“喂，是吴曾妍家吗？”r
吴解放一看表，天啦都快八点了，忙问：“对，我是她父亲吴解放，请问有事吗？”r
“我是秦州护校门诊部。”r
一听护校二字，吴解放魂不附体，忙问：“有什么事吗？”r
“事情是这样的，据宿舍同学讲，大约半个小时前，吴曾妍同学被人叫去接电话，不知为什么，接完电话她就从电话亭号哭着冲了出来，还没回到宿舍就晕厥过去。同学们赶紧把她送到门诊部，我们立即进行救治，可醒来后发现她目光呆滞，神情古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情绪极其反常，看样子精神受到了强烈刺激。我们已经给其用了镇定剂，怕情况不好，希望上午家人赶紧过来。”r
吴解放听得脑袋简直就要爆炸，一个劲地拍打心脏，闭着眼痛苦地叫唤：“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造孽啊造孽……”r
曾可莲一看这阵势，知道家中又出大事了，她哭着拿来速效救心丸，硬塞到吴解放嘴中，扶着脸色苍白的吴解放坐下，然后拿起电话，声音颤抖地问：“喂，我是吴曾妍的妈妈，你说什么来着？什么，吴曾妍精神有点失常，让我们上午去学校，好，好，好……”r
吴解放曾可莲悲痛欲绝抱头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