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景峰上,天边低垂的铅云一旁,悬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此人手中握有一柄浑然天成的冰晶锐器,方才那刺眼的白光便是其挥动之间反射而出。
此人省视着下方五人,默然不语,不知在心想些什么。就在这时,虹七那柄悬而未定的青剑突然发出“铮”的一声尖鸣之声,不知落在何物之上。
“咦?倒是一把好剑!”却是天边身影喃喃自语道。
缠斗的四人终于睁开眼来,可眼前场景却让这四人皆是面露惊疑之色。只见这四人此时赫然陷入了一片冰晶天地之中,短短一个眨眼间,脚下泥层便结起了厚厚的冰层。这四人的双脚赫然已被这遍地冰晶困于原地,动弹不得。
倒是那柄青剑,此时径直刺入脚下冰面,竟是轻而易举得破开了一道口子,随即便有“咔咔”之声不断响起,便有裂纹不断蔓延开来。
众人看看了脚下冰层,不约而同的朝着贼六望去,只见贼六仍旧横躺在远处,并未被此冰层所波及,可观其身姿,却是并未有所动作过。四人正是迷惑不解之时,却是天边传来一声冷哼,打断众人思绪。
“哼,胡闹!”只见那身影手掌一挥,便有一道银光闪过,载着他径直向着下方坠去。
众人闻声,正要抬头望去,可天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狂暴风声,直吹得众人耳膜生疼。须臾之间,那身影便落在众人面前,扬起地漫天冰屑仿佛要将这天地吞没一般。
此人背影不算高大,身披一件朴素道袍,头顶一枚寻常木簪,倒也没什么出众之处,唯有一柄冰晶状的利刃被其紧握手中,让人不禁多看上两眼。
“拜见师伯!”周大庚和闲寂真人齐声说道。
原来此人,正是尖峰书院院长,林泓才。鲁大和虹七见此,也赶忙行上一礼,全院上下,多对这位院长大人心怀敬佩,即便是清景峰上的这几位。
“哦?你们还知道有我这个师伯啊?”林泓才一边开口说道,一边缓缓转过神来。四人闻言,哪敢接话,唯有伫立不语,一副全屏林泓才发落的乖巧模样。
“同门互搏,本领尽出,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林泓才继续说道。言语之中,脚下步子微微朝着周大庚挪去,使得周大庚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只见林泓才一直行至周大庚背后,这才停下步子。无奈周大庚此时双脚受禁,动弹不得。如此一来,背后突生凉飕飕之感,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开口闭口一个小辈后辈,只不过是师弟收徒晚了些,真要算起来,你们也都是平辈罢了。尊师重道的院规,都让你们放去哪儿了?”林泓才言语之中,斥责之意毕露无遗。
未等周大庚开口辩解,林泓才便再次开口道:“出手倒是狠辣,招招直指要害。可用在同门之中,合适吗?哪还有个长座的样子?要是让你峰上弟子看见,这还得了?”
周大庚俯身,正要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林泓才抢先开口,此时他话锋一转,对着闲寂真人说道:“闲寂,你不是闭关数年吗?今日怎么身在此处?莫非……”
闲寂真人倒是通晓林泓才没有明说的下半句,随即说道:“启禀师伯,半日前我便启炉,总算凑够了数。我本打算静修几日再去拜见您,恰逢今夜这清景峰上传来怪声,我便同大庚前来一探究竟……”
闲寂真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泓才打断道:“怪声?何来的怪声啊?”众人这才发现,原本那萦绕不绝的嘶吼之音不知何时已是消失不见。闲寂真人不由得脸上一红,只得俯首说道:“那师侄这就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周大庚却是终于有机会开口道:“师伯,今日错是在我,可我那……”周大庚话说到一半,自知理亏,便支吾不语起来。林泓才闻声后,似有深意地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闲寂,还不速速带着大庚离去,待你静修几日,再来见我不迟。”
说罢,林泓才手中冰剑一抖,一阵银光再次泛起,可这次的光芒却是不再刺眼,反倒是有些温和近人。只见那银光缓缓荡漾起来,随即便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银色剑影掠过,将众人脚下的冰晶尽数劈砍了开来。
随着冰晶的消散,众人双腿恢复了行动,齐齐朝着林泓才俯身拜谢。闲寂随即唤起那葫芦,载着周大庚远去,周大庚离去之前,还不忘将那木盾残骸收起,也不知作何打算。直到那二人身影隐没了月色之中,林泓才再次开口说道:“好了,你二人来说说究竟是如何吧。”
虹七方才都未能说上话来,现在终于没了束缚,急忙开口说道:“师伯师伯,你可得替我们主持公道!师傅替小师弟疗伤,命我等在此谢客,谁知那二人蛮不讲理,与我三人大打出手!”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为何下此狠手啊。”林泓才言语之间不温不火,偏偏却给虹七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顿时便支支吾吾了起来。虹七慌张之时,却被一双宽厚手掌拍了拍肩头,又是被鲁大解了围。只见鲁大缓缓说道:“老七,你再去看看老六他伤势如何。”
支走了虹七,鲁大再次开口道:“启禀师伯,今日小师弟似有不适,师尊欲要替其疗养,便命我等封山谢客。许是那疗养手法有些奇特,这才惹得方才异象,致使两位长座前来探查。偏偏我这一位师弟与那周长座生出些误会,这才使得周长座盛怒。总而言之,今日之过还在我清景,倒是让师伯费心替我等解围了。明日我定当将今日之事禀告师尊,请他定夺,我也定当亲自上山向两位长座谢罪。”
“有你这样识得大体之人,实在是清景之幸啊。如此甚好,只是你那小师弟虽说灵力低微,可身体却是一向无碍,这是怎么了?要你师傅闭关替其疗养?”林泓才问道。
鲁大原本半躬的身子又是弯了一弯,这才说道:“回禀师伯,师尊授意之时,我却是未能见到小师弟。但凭师傅妙手,定能无碍。”
林泓才并不急着接话,而是深深望了鲁大一眼,似乎想凭借眼神探索些什么。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是啊,以师弟的能力,也鲜有他难平之事。”言罢,便朝着远处的阁楼望去。
“看这阵势,师弟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那便先去看看你那六师弟伤势如何吧!”林泓才言语之间,便朝着贼六之处走去。鲁大这才起身,望了林泓才背影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看你们这反应,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吧!”林泓才对着另外两人说道。
不等虹七开口,鲁大便抢先说道:“师尊曾说六师弟经络有异,这才偶有灵力暴走之相,现在应该只是脱力,修习疗养几日便好。”虹七随即望向鲁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这一细节却是没能被林泓才注意到。
林泓才却也不急,手腕微微一抖,那柄冰晶宝剑便自行收入背后。随即说道:“师弟倒是出手阔绰,竟将如此宝剑赠予了你,你可莫要让其失望啊。”
虹七看着这位面善的师伯,不禁喜由心生,急忙开口说道:“师伯你果然也懂剑,这柄嘲风剑之上虽满是伤痕,可其剑尖之锐利实属世间少有,用以御剑之术最为合适不过了!”
“哈哈,再加上其实乃风属性灵宝,配以你一身风灵力,就好比猛虎添翼呐!”林泓才顺水推舟般说道。
又是寒暄了两句,林泓才方在贼六身旁盘膝坐下,只见他挽起双袖,露出的两节小臂之上鲜有岁月的痕迹,那双难辨年纪的手伸入贼六一身黑袍之下,却突然如被针蛰一般,猛然缩了回来!
这一切都被鲁大和虹七看在眼里,虹七正要上前说些什么,却又被鲁大伸手按下,随即抢先说道:“启禀师伯,我六师弟往前发病之时,也是这般体寒刺骨。”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林泓才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横躺着的贼六。
鲁大再道:“那便请师伯替我等解惑了。”
林泓才似乎有些不想搭话,只是把手重新伸入黑袍之下,将贼六的一只手臂挽了出来。只见那手臂纤细且苍白,体表之上还冒出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颇有一些瘆人之感。
这使得鲁大和虹七眼中再添几分担忧,反倒是林泓才神色如常,眼神之中,甚至还有一丝被其竭力压抑的喜悦之情。
林泓才也是不惧严寒,单手搭在贼六手腕处的经络之上,闭目感知起了贼六的身体状况。几息过后,便听他不自觉地开口说道:“了不得啊,了不得啊。”
林泓才随即杏眼大睁,面色不禁红润,嘴角也是不自觉地上扬。任谁都能看出他一副欣喜的模样。只见他将贼六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下,一举一动,皆同如获至宝一般,鲁大见此,面色却不禁有些忧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