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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清景初见


  除冲天峰和清景峰以外,剩余的十五个山脉的长座,论起辈分来,那都是林泓才的师侄了,也便是隔了一辈,其中不乏林泓才大刀阔斧兴建书院时的刻意为之。但唯有这清景峰的长座,是林泓才的师弟,两人同辈,且当时还是拜在同一人门下。林泓才在门中排行老二,而如今清景峰上的长座周毅,正是林泓才的小师弟,也是那一脉的关门弟子。

  同门众多弟子中,真正能与林泓才相较之人委实不多,偏偏这周毅算一人。修真之道,伪以长生之名,实则乃是逆天之举。故而这天分资质,往往占了一半多,剩下一半便是心智,福缘,品行等其余诸多要素了。

  林泓才一直自诩门中奇才,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天之骄子。但偏偏一个甲子后,师傅外出云游带回一个年幼的关门弟子。此子小小年纪却是惊才艳艳,二十年后老师便称无业可授,这人便是周毅。这二十年间,周毅也是彻底激发了林泓才的斗志,入门一个甲子皆一帆风顺,遇到了周毅方才知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这二十年间林泓才彻底洗去了一身骄狂之气,可以说是当年的周毅,成就了如今的林泓才。

  那二十年后,周毅便躲进书堆之中,要说这东洲学院无数,但偏偏此处能被称之为“尖峰书院”,那也是不无道理的,尖峰十七峰中每一处都配有藏经阁。大小各异,但若是将诸峰书卷加以汇总,那可真当是个天文数字。其中不乏前人所留古卷,其上内容晦涩难懂,即便是如今的林泓才,也不敢说饱览了这尖峰书院群书,不落其一。但偏偏周毅却做到了。

  名师固然难求,但周毅能有如此作为,大半还是靠了自己,要不是他天**荡,没能心系宗门,如今这院长之位,还真该加以商榷一二了。如今这两者平日里虽表面和气,但私下仿佛并非那般和睦。谁说不是呢?一个将书院起死回生的能人容得下这才高盖主的一位,已是颇为心宽了。

  林泓才这一路上发现几处山头受灾颇为严重,正想着明日定要招来各脉长座师侄们前去那黄尘大殿上汇报一下诸峰伤损情况。行至清景峰前却发现,整个尖峰山脉,唯有这最矮的一处清景峰上毫无积雪痕迹,仿佛完全不受那天地法相影响。

  想到此处,林泓才不禁眉头一挑,一来是庆幸自己这位师弟道行高深,甚至是到了自己都猜不透的境地,但其终归是自己的小师弟。院内多这样一位大能坐镇,总是好的。但二来也感叹自己这位小师弟为人处世之道太过浅薄,要说这尖峰山脉之上,自然是有着永寿真人一脉相传的护院大阵,可既然知道来着乃是如此尊客,哪还有这关门避客一说。自己这小师弟如此行径,要是触了仙督忌讳,降下责罚来,哪是我等承受得起的。

  想到此处,林泓才心头不禁直冒冷汗。为何这师弟明明天资聪慧,修真悟道之资实乃天选之人。可偏偏却刚愎自用,几十年来自己谆谆教导皆是付之东流,时至今日仍旧是顽固不化。甚至连林泓才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位师弟莫不是真有这桀骜不驯的资本不成?可今日可是仙督亲至,大东洲第一人,就算是自己的那位永寿祖师亲至,生死也怕只是其一念之间吧。

  林泓才此时正顶着个川字眉,站在一处房门外沉吟了片刻,正欲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见他单手扶门,正欲推门而入,却见房门从里面被人打来了。门中那人素衣青衫,浓眉小眼,嘴上挂着两撮小须,正是周毅。

  林泓才不禁有些尴尬,先是干笑了两声,但身为一院之长,自然不会让这份尴尬持续下去,心念一转,便立即接上话道:“师弟,好久不见。”

  周毅立即回礼道:“师兄,里边请。”说完便将林泓才引入宾座,这才指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位是?”

  林泓才轻笑一声道:“今日之异象,师弟应该已经识得此乃大能者之法相天地。”

  周毅微微颔首表示肯定,又多加补充道:“如此天地异象,实在夸张,再加上是冰天雪地,想来这大东洲,明面上理应只有仙督大人一人方可施展。”

  “确实如此,今日便是仙督大人身携此子于那冲天峰上同我相见的。”林泓才的笑容此刻显得十分和蔼,继而又说道:“当时太上长老神魂亲临在侧,那人身份应当无假,定是仙督大人无疑。”

  周毅闻言,细细看了他两眼,突然这孩童一阵抽搐,便要从林泓才怀中坠地而去。还好周毅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紧忙将他抱起,送到了一旁的床上。

  只见周毅左手两指一并,指尖便凭空燃起了一束火苗来。这火苗色泽温和,负于指上,却不见灼伤。周毅将两指径直往那少年额间点去,只见那束火苗在少年额上滚了几滚,便透体而入,钻进了那双眉之间。

  周毅深呼一口气,正欲说话,却被林泓才抢了先道:“师弟这引火化虚之术已是炉火纯青之境,师兄佩服,佩服。”

  “师兄过奖了。”周毅自然还以一礼。

  “仙督大人此行便是为了此子,虽明言无亲无故,但却予以了地藏三篇拓本的好处。我本应将他收入门下,可此子年方六七,实在不适合住我那冲天峰。我又想师弟这一脉人丁单薄,算上之前那两位,如今也未过十数,便将此子带来让师弟见上一见。如若师弟不愿,我再寻众师侄也不迟。”这林泓才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一难事绘成美差。

  周毅哪能不知道,面前的师兄,是因为不放心将此子交付那些师侄才来寻得自己,但却不曾点破,一本正经的接话道:“多谢师兄美意,我近日也闲暇无事,此子看来还有些心障体患,便由我来照顾一二好了。”

  林泓才闻言,面色一润,呵呵了两声后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但他心中哪是表面这番镇定,平日自己与这师弟交际甚少,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周毅此人性格乖戾,不喜之事再如何恳求也不加以理睬。偏偏两人所喜所向之事不同,所以多年来,这师弟还真没帮上过自己什么忙。今日怎的如此好说话,可真是怪了。莫不是这孩童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也罢,事了即可,此子余生,便随缘吧。

  林泓才正欲起身,却突然回想起了方才的念想,于是又开口道:“师兄自然知道师弟你一向护短,可师兄我倒是觉得,让门下弟子置身于天地法相之中,体悟天地规则,也实属一件好事,毕竟我等修真悟道之人,总该经历些风浪,是吧?”

  周毅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句中深藏之意。再回想这数十年苦口婆心,不禁哑然失笑道:“师兄所言即是,今日之事委实是欠妥了些。多谢师兄提醒,师弟日后定当分外注意。”

  林泓才闻言,却是轻哼一声。也是习惯了这师弟多年来的哈哈之言。可今日之事毕竟事关重大,他却是不想就此轻易放过。只见林泓才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弟啊,回想百年前门脉新旺,如今院内却只剩你我二人得此闲差,既然往事以空,可莫要让门脉绝后啊。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会想你不将他衣钵传下吧。”

  林泓才言罢,却见周毅剑眉紧皱,似乎颇为不满。便有开口说到:“往事也只是往事罢了,倒是我小老儿多言了。师弟你眼光独到之处,为兄也是极为钦佩,现你门下那三位,虽说其他峰上多有口舌,但为兄知道,那三人确有过人之处,也不枉你多年苦心栽培。”

  见周毅眉头渐松,林泓才也是打起了哈哈,说道:“为兄听说前些时日你又收下一位记名弟子,如此甚好,呵呵。还有今日这名孩童,为兄自然知道你明细其中利害关系。倒也不妨再多添上一句,善待一二,护其一生无碍便是。”

  林泓才用眼角余光再偷瞄了一眼周毅,再没能看出什么异端,便也不理其它,道了声别,启门而去。

  周毅一直送到门前,扶栏望着自己这位师兄踏虹归去,直至消失在天边,这才回过身来。只见他神色凝重,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紧闭了房门。

  随后却见周毅直奔床边而去,而床上的少年仍旧没有醒来,一张娇嫩面庞苍白无力。可周毅的注意力却并未停留在其面孔之上,顺着周毅的目光看去,那少年脖颈之上盘有一根红色细绳,而红绳之上,穿有一颗乌黑小石。

  这一绳一石,都像极了一般世俗之物,可周毅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黑色小石之上。细细观去,这小石顶多有些圆润,却是无其他出奇之处了。可偏偏周毅眼神之中却是满含不可思议之感。

  周毅顺手将那红绳褪下,将其放至眼前细细端详。

  良久之后,周毅方才收回目光,只见其腾出双手,开始在少年身上摸索起来。未及,其手中便多出了一柄匕首。似乎是被少年贴身藏在胸前。只见那匕首轻巧至极,尚未开锋。再细观之下,竟有道道木纹盘踞其上,原来这匕首竟是一把木质小刃。

  “终归是个孩子啊。”周毅手握那柄木匕不禁在心头感叹道。

  随后,周毅将那柄木质匕首重新塞入少年的怀中,再将胸前衣衫稍加整理,这才重新拾起那枚黑色小石。周毅的眼中漫上几分惘然,似乎是被这小物件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

  许久过后,周毅回过神来,随即作势要将红绳重新系回原处,可手中动作却是突然停顿,转而将那红绳系上了少年的左腕之上。做好这一切之后,周毅将少年身上的被褥略微上提。作罢,却闻见这小屋之内,传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少年仍旧静静地躺在床上,而一旁的周毅正在静静地看着他。殊不知两者的命途,都将被另一人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