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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章十二。我愿守护你,因为认定你


  夏末秋受过伤,因为没听师傅的话。

  那次,有个大户人家要整修后院,想改个吉运风水局。因为不是小工程,师徒俩就借住了下来。这户人家有对和夏末秋年纪相仿的双胞胎,调皮爱玩,热情地想和夏末秋交朋友。

  师傅说不行。但夏末秋趁师傅不注意,偷偷接受双胞胎的邀请,一起去了这边富人区的公园。

  七八个好奇宝宝聚在一块儿,围着新来的夏末秋问这问那,毕竟他的出身与他们很不一样,比如,夏末秋不上学,但他自学能力超强,懂的比他们多,另一方面,“道士”“驱魔”尤其被他们定义为一道神秘酷炫的风景线。

  要不怎么说图样图森破,要不怎么说叶公好龙。

  夏末秋不经意地提及自己修道的缘故,离得近的双胞胎表情忽然一垮,“你当道士,是因为你身上,有鬼?”

  “不、不能这么说吧,只是吸引,吸引一些不好的东西……”夏末秋强笑,他们忽然的转变让他有些害怕。

  “那,那些东西现在在吗?”

  “不会就在我们身边吧……”

  “跑啊有鬼!”

  那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划乱人群,小孩子们顿时四下逃散,撞得夏末秋跌了一下。就连他们自己也绊倒了好几个。

  夏末秋顾不上自己有没有摔疼,起身去扶其他人,一个女孩惊恐大哭,拾起一枚石子朝夏末秋砸了过去。那力道不小,被砸中的地方顿时血肉模糊。夏末秋登时就懵了。

  美梦惊醒,重回残酷现实的瞬间,无法接受的无力感深深刺痛了记忆。

  脸疼,心更疼。

  这感觉,和在乌酒镇被人排斥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群孩子都跑远了。夏末秋呆在原地良久,循着模糊的记忆,在完全不熟悉的富宅地带绕了好久才回到那户人家。

  那对双胞胎神情不太自然,尽量避开夏末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依旧吃喝玩乐。他们的父母没有多问,也只是躲着他。师傅似乎早知如此,沉默地给他处理了伤口,叹了一声。

  这次教训给夏末秋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变得越来越敏感,却用沉稳的外表欺骗自己。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可是真的好糟糕啊。

  “徒儿。”吴缘忍不住推了推出神的夏末秋,“要出发了,山路有些陡,多注意。”

  “嗯。”夏末秋回过神,环顾这一大圈人马,个个严阵以待,不像去入葬,分明像打群架,可能是黑帮的气场太强大了吧。

  那日挖出尸骨后,夏末秋一边准备聚魂阵,一边联系师傅,讲清来龙去脉,师傅加快迁坟速度,匆匆赶回钟家,与主家商量得出个办法:立平妻。

  如果只是单纯的合葬,没名没分的女佣容易被正妻和祖宗先辈打压,就算了却心愿入了南祠堂也不会好过,钟非皇也不会安息。如果立平妻,一夫二妻合葬至少还在情理之中。

  办了冥婚,改了族谱,立了牌位,就差最后的入葬仪式,还是一次大规模迁坟入土。

  今日,便是正式迁坟,新的祖坟地定在远郊的群山丘陵,虽离钟家飞盟有些远,但勉强算在势力范围内。

  山路崎岖,车开的慢。在车上,吴缘复查了一遍八仙名单以及走魂仪式行程,忽然问道,“徒儿,你和那钟家小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夏末秋立即矢口否认,反应过于激动了,吴缘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家徒弟在隐瞒什么,却没直接点出夏末秋在撒谎,而是继续发问,“哦,那他为何总是偷偷看你?”说着,望向驶在前面的车,那双隐在后车窗的眼睛一下就躲了起来,直到吴缘撤回视线,才默默转回来,继续暗中观察。

  夏末秋很是无语,难道这货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吗?但对于钟非楠的白痴举动,他确实只能回答“不知道”。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吴缘轻轻笑道,“看他那么纠结,吃亏的一方是你吧。钟家小子是挺胡闹的,但心地不坏,若是被你欺负了,大概哈哈一笑就过去了。现在他自知理亏,所以不敢乱开口。”

  “哼,我又没觉得自己吃亏。只是被人同情,有一点点不痛快而已。”夏末秋暗中攥了攥口袋里的苹果手机,仿佛在掐钟非楠的脖子,但又不敢太用力,担心把手机弄坏了。其实,钟非楠忏悔内疚的表现已经让他消气了,又看在钟非楠态度良好的份上,他觉得只是被戳伤疤而已,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没想到,反倒是自诩男子气概的钟非楠纠结担心个不停,没敢再跟他搭话,怂得淋漓尽致。夏末秋又是慢热温吞的性子,不可能大大咧咧地主动上去一拍肩膀说什么都过去了还是好哥们。

  又或者,对他来说,这份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可以不需要朋友的。

  吴缘又笑又叹,小徒儿还是这么别扭啊,一点也不坦率,明明自己也期望和钟非楠和好吧,不过,徒儿到底瞒了自己什么呢,和钟家小子有关,还是,那柄封字短匕?

  封家剑吗……吴缘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他查看过那柄短匕,可惜除了微弱的煞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又看着钟非楠对短匕蛮有兴趣的,就还给人家了,而且,没多说什么。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说是错,不说也是错啊。正感慨着,车子猛地一颠,远处丛林间闪过一丝火光,吴缘立即感到不对,大喝:“跳车!”顿时,车上四人齐齐开了车门就迅速跃出,不带半点耽误犹豫,紧接着,车爆炸了。

  轰炸声尚未停止,枪弹如雨立刻袭来,其中还有烟雾弹,钟家车队从中部被彻底打散,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夏末秋被爆炸气浪冲远了,翻了好几个滚子才稳住身形,在杂乱的人影和四处弥漫的硝烟中寻找师傅,但叫喊声怎么也敌不过接连不断的枪声,显得那么无助缥缈。有人中弹倒地身亡,有人举枪与暗处的敌人对抗,有人拼命逃散,寻找安全区。

  “嘭!”一发子弹炸在脚边,夏末秋清醒了几分,以他对师傅的了解,师傅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丢下他不管的人,这种情况下,师傅会去解决问题,去到最危险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带上他,而另一方面,师傅相信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就不能辜负师傅的期望。想着,夏末秋机敏地借着各种掩护,在混乱中游走,渐渐远离车队,又借助高大地势,看清情形,钟家飞盟的人手似乎还在向中部转移,目前对方人数占优,即将占领车队中部,渐有向两边扩散的趋向。

  不对劲,钟家飞盟应该没这么弱。夏末秋打算再上高处看看,一片子弹忽然扫了过来,即使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迅速降落,也没能彻底躲过子弹,左小腿中弹负伤,失去移动力后,夏末秋当即躲藏严实,心叹大意了,登高虽望远,但容易暴露身形,他竟给忘了。现在他已被对方发现,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他不能停留在这里,必须向山林深处转移。夏末秋咬咬牙,撕下一片衣料将伤口裹了起来,不是为了止血,是防止血迹暴露行踪,接着忍痛继续行走,同时注意隐蔽好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伤的痛楚越发严重,他只好停下再看伤势,但他哪里经历过枪伤啊,根本不知道怎么挖出子弹,怎么处理血流不止的伤口。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动了几下,夏末秋一听声响掉头就跑,没一会儿就被人追上,扑倒在地,正要抬手还击,就听那人低喝一声“是我!”

  “钟、钟非楠?”夏末秋诧异看着这个第三次压倒自己的人,觉得、觉得、觉得还是很想打他!但看他一身树叶泥土,脸上不乏血痕,跑得气都来不及喘匀,想必是为了找自己才受的罪,暂时放弃计较。

  而且这次钟非楠无需夏末秋“提醒”,自觉地爬了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发现夏末秋负伤后,男友力MAX地将人背起,步伐稳健地往来时的方向小跑撤离。

  一路孤身逃亡,虽历时不长,但对一个10岁孩子来说,已是极限。夏末秋累了,趴在钟非楠的背上,汗味、血腥味、火药味,乱七八糟的味道混杂着钻入鼻腔,他却有一丝安心。混乱中,师傅来不及守在他身边,没关系,他不介意,但他没想到,钟非楠会来。

  “你为什么会来?”夏末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必须要来。”钟非楠给出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考虑到现在情况危急,夏末秋不指望一个大傻瓜能道清来龙去脉、长话短说,翻了个白眼表沉默。钟非楠却见夏末秋终于愿意搭理他了,根本停不住嘴,脚步不歇的同时悄声叨叙,“你也别怕,有我在呐。我妈已经派人绕背围堵那帮傻子了,丫的竟然挑人迁坟动土的日子发起偷袭,黑沙门的人果然混蛋的一批。哦,你师傅应该也没事,他来找我妈时我都看到了,身手不凡啊一个白鹤亮翅越过3个大家伙,就是表情有些凶,但出了这档子事谁也不想的嘛……”

  “我没生气。”夏末秋幽幽叹道,“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不会生气的,毕竟你救了我。”

  钟非楠如释重负,心里那个喜啊,刚想说“要不你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之恩”,夏末秋补充道,“所以,之前的矛盾一笔勾销,你无需觉得愧对于我。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我必须习惯!总有一天,师傅会离开我,那今后的日子只能我一个人承担……”

  最后的轻叹,像是对自己的催眠,催眠自己忘记残酷痛苦,接受悲伤孤独,惹得钟非楠莫名心酸,不禁愤然,“喂,你就不能拿我当朋友吗?干嘛老一个人一个人的,本少爷又不是禽兽!”

  你不是吗?!夏末秋心中腹诽,到底是谁摸了我看了我还扒了我呀?!

  为了让钟非楠知难而退,夏末秋向他解说了自己的沉阴木命,若是与他亲近,就肯定会受伤。

  钟非楠默了默,二哈式发问:“然后呢?”俨然一副“完全没听懂所以who TM care”的样子,一本正经道:“老子看上你就这辈子都认定你是哥们,才不会因为什么被拖累而改变,这才是男人的浪漫懂不!”

  夏末秋忽而想起三年前齐燃说的话,爱你的人不会害怕被你拖累,如果有一天你遇上愿意被你拖累的人,请相信他的感情,就像你相信你师傅一样。

  “好。”夏末秋低低应道。我信你。

  “好——什么?”钟非楠刚问完,猛地噤声表情一变,身子一矮躲过一枚流弹。

  是那帮人搜索过来了!夏末秋心下一慌,下意识握紧钟非楠的肩膀,钟非楠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会有事的,脏兮兮的俊脸上带着温和又傻气的笑。但就在眨眼间,夏末秋忽然发现,这个仅十二岁的少年,眼神凌厉如鹰,他握枪的时候气场强大异常,潜伏在草丛间观察时像一匹狩猎的狼,甚至开枪射杀对方时,夏末秋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透着兴奋、激动、对杀戮的痴迷……

  真的是痴迷。

  对方发现他们后接连开枪,钟非楠为了第一时间击杀他们,根本没顾上夏末秋,连一句叮嘱都没有,而是迅速走位,利用死角,放倒全员。

  很强大,又很可怕,那令人敬畏的杀气与煞气。夏末秋隐约知道为何钟非楠能抗住地穴的邪煞之气了,因为气场,因为钟非楠的气场之凶煞甚至强于血色匕首的阴煞,所以才镇住了匕首中的煞灵。

  这样的人,他能相信吗?夏末秋捂着腹部的新伤,在意识昏迷前逼迫自己给出答案——因为认定你,所以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