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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章四。亲师徒,陌生父


  “吼!”一声野兽长啸惊飞了林中鸟。乌陵的深山老林处,一对师徒正在夺命狂奔,他们身后正是一群穷追不舍的、长着人面长臂的单足猿猴兽。

  “坑爹徒儿你又招惹了什么东西?”吴缘淡淡道,似乎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习以为常。一听吼声,第一反应就是跑——这是他多次死里逃生总结出的经验,山里的东西有些很凶,别想指望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再做反应,因为那时他就可能已经Game over了。

  跑在一旁的夏末秋淡定道,“山魈。大概有一窝十几只。”

  “……好的,菩提铃带了吧?”

  “从不离身。”夏末秋冷冷一笑,信手从腰间取下一捆系着铜铃和菩提果的红绳。

  几乎是同时,吴缘猛地加速,比夏末秋快上一步,一只手臂后弯手心向上。紧接着,夏末秋也一个加速,踩着师傅的手掌,自身弹跳力加上师傅向上推的助力,一跃飞到了一旁三层楼高的树上,转眼间便隐入浓木绿叶中。

  吴缘在树下刹住脚,一个漂亮的漂移转体,同时一脚为支点,一脚画弧,接着顺势盘腿而坐,从脖子上取下一串五帝钱,拆开,在圆周摆下五行风水,又从怀里抽出一支降龙木制的墨笔,快而不慌地在地上画道符,嘴里还念念有词。

  而此时,山魈仅距离他一米多远,几乎是抬手就能挠死他。

  突然,时间仿佛定格了,所有的山魈都停住动作,过了一会儿,原本狂躁的山魈们全都变得安静温和,静悄悄地返回离开。

  是静心咒生效了。吴缘轻松一笑,仰头,竖起了大拇指。树上,那一身猎装的少年正满头大汗地俯视着他,脸上的紧张尚未褪去,但在确认师傅平安无事后,也如释重负地清浅一笑。

  时间过得贼快,这年,夏末秋七岁。

  而自夏末秋晓事起,邪祟之扰就不曾间断过一天。

  第一次见识到那些东西的厉害,是在三岁半,他明知面前的发着金光的肚兜娃娃不是善类,哪怕它精致如年画上的孩童,那致命的压迫感仍让他窒息。但他跑不掉,只能眼睁睁、硬生生地看着身体不受控制地举起一柄剔骨尖刀,感受刀刃刺入脖颈的冰凉。

  是师傅及时出现,耗了不少精血才制服了金银童子,更是熬了不少珍稀药材才挽回他半条命。

  那一次,他被吓丢了魂,阴郁了半年之久。

  渐渐地,他明白,在自己学会自保前,何处不是黄泉路。

  道院里虽有双蛇镇宅,但只要足够强大,邪物还是会进门,他反而不得不面临更可怕的危险。而院外,各种邪物更是对他虎视眈眈。

  师傅告诉他,变强,是他唯一的活路。

  要么沦为猎物,要么把自己变成猎人。

  当时的他,五岁,他信了,开始学着勇敢面对,踌躇满志地面对本该胆战心惊的日子。或是年轻气盛,或是年少不谙世事,一次傲气出猎,险些害死了师傅。

  峭壁上的那株黑骨柏缓缓倒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腐烂,柏树的鳞叶漫天纷洒,似雪似雨,而那抹背影,染了一身血红。他只能看着十几根坚硬的枝干贯穿师傅的身体,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原来,他的强者之路,是要由用师傅的血肉铺砖的。

  他的力量太弱小,根本不能独自面对那些贪婪的邪物。而一旦有师傅陪同,他又会连累师傅。

  那之后,他性情大变,再不见孩童单纯的笑颜,沉重的心事,让他只剩下对师傅若即若离的疏远。

  正所谓,爱到极处成陌生。

  只是,负了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诺言。

  吴缘从夏末秋牙牙学语时,就开始教他仁、礼、义,不知倾注了多少陪伴与呵护。他听吴缘说,我答应你的家人,一定会让你健康长大。

  某3岁小奶包问道,“师傅不是家人吗?”

  “按血缘关系来说,不是哦。”

  “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呀。”

  总是心太软、心太软的师乎:“……好吧,徒儿你高兴就好。”

  “爹地,我们去哪里呀?”

  吴缘脚下一个踉跄,却笑道,“去山下村里的集市给你买糖,记住,外人面前不许叫爹。”

  “?”

  师傅严肃状,“我太年轻,会被误会的。但在家里,就随你叫吧。”

  委屈巴巴的小奶包:“……湿乎,你其实不想徒儿叫你爹的是不是……”

  师傅默了默,把小奶包捞入怀里,柔声道,“呐,说好了,这个爹,你愿意叫,我就答应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咯。”

  深夜月下,一瓢水扰乱一缸静泉。夏末秋一脸失神地洗着一枚红心桃。今日正是为了摘这枚桃子,才误入山魈的领地,又险些连累师傅。好在,他配合得当,及时用菩提铃锁出方阵,才没让做阵眼的师傅受伤。

  师傅厢房的烛灯已经熄了,许是睡了吧。

  夏末秋用纱布包好桃子,放在半开着的窗台上,心情微微复杂,他分不清自己是不好意思向师傅表达关心,还是害怕与师傅亲近,因为越珍视,失去时心会越痛。

  他好害怕好害怕师傅为他受伤,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会渴望爱,也会害怕失去爱。

  吴缘背对着窗台,直到小脚步声远去,才悄悄坐了起来,走到窗边,拿起那枚桃子细细端详,不禁也失了神。

  你生来就是我的徒儿,对你好,真的不需要理由。

  可你对我的好,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好像做不了亲密的师徒,我只能扮演成你最陌生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