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天际火烧云蔓延，整个天边，都有着一层无法掩饰的血色。
雄伟的雁门关矗立在夕阳之下，一块块青石砖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慑人的血色光芒。
多少年没有这种风景了。
罗林站在东门大道上，遥岑远目，看着被夕阳拖出长长影子的李寻欢。
没错，李寻欢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杨飞去千户所。
罗林想到杨飞那得瑟的脸庞，心中就一阵一阵的不好过，可是又想起李寻欢那不以为是的表情，又总觉得杨飞会倒一个大霉。
若是杨飞老老实实也就罢了，杨飞若是不老实，哼哼。
罗林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这个黑袍人有如此信心。
杨飞没敢用锁链铐住李寻欢，他见识过李寻欢的武艺，但是只要到了千户所，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铁牧站在罗林身后：“大人，他真的不会有事么？”
铁牧看见了李寻欢最后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很复杂，但是最重要的东西铁牧可以明白。
铁牧明白这个眼神有两个意思。
一，我救你，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之前那人出言不逊你曾出言制止。
二，我是聪明人，不会把自己陷入险地。
铁牧明白这个眼神，但他不懂，不懂这个黑衣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四圣卫千户所是什么地方？成祖年间连大学士进去都逃不过一死。
先帝年间，更是有侯爷进四圣卫诏狱，最后竟是死无全尸。铁牧很忧虑。是谁给黑衣人的自信？让他不惧怕四圣卫的滔天权势。
罗林扭头，看了一眼铁牧：“你觉得呢？”
罗林不是铁牧，他想救李寻欢出来，四圣卫虽然权势滔天，但是漠北这块地方，远远不是四圣卫能够撒野的。但是罗林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种考虑让他不能直接动手。如果他动手救李寻欢出来，那么也许雁门就会乱了。很多人都会插手。
铁牧一愕，没有想到罗林会这么反问。
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
铁牧看着大道远处。
夕阳依旧，杨飞走在前头，李寻欢跟着，再后面是四圣卫的诸位军士。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有一丝落寞的情绪蔓延。
突然，李寻欢回头，眼神如电，看了一眼铁牧，咧嘴一笑。
“大人，他不会有事吧？”铁牧又问，问题一模一样。
这次罗林回答了，但是没有扭头：“难说，落在四圣卫手中，没事也有事！”
铁牧低头，突然觉得有些自责，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也许他就不会被杨飞盯上了。铁牧不知道为什么杨飞要带走李寻欢，但是他很自责，以为责任在他。
夕阳斜照，众人不再说话。
“走吧，去参将府！”罗林带头，身后十余名亲兵搀扶着，一同前进。
夕阳依然，将罗林等人的影子也拉的长长的。
..
残月如钩，星河北移。
夜幕沉沉，压在雁门关上，大道上行人避散，夜晚将至，寒冷萧索。
大漠的气候怪得很，日间还是太阳高照，灼热无比，但是到了晚间，却是寒冷异常，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晚间出没。
无论是关内的百姓，还是关外的农户，都不会在晚上行走。大都会日落而息，沉沉睡去。
但是今晚，注定有很多人无法入眠。
雁门关内，四方客栈，天字一号房。
烛光摇曳，闪闪发光，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罗林坐在案桌前，手中提笔，面前铺着一张宣纸，写满了字。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吃惊异常，没有人会想到在边关的千户居然还会写字，在帝国的所有人看来，所有的军人都是大老粗，无法想象他们舞文弄墨的场景。
罗林提笔，看着眼前的宣纸，犹豫的很久。狼毫笔上的墨滴悬而不落。
良久，良久。
罗林一声长叹，还是选择了在宣纸上添上一行字。
“砰砰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进来！”罗林将宣纸折叠，沉声道。
木门戛然而开，来人正是铁牧。
“大人，铁牧向你辞行！”铁牧拱手。
罗林有一丝讶异，没有理会他所说的辞行一事，反而问道：“你愿意再回到军营里吗？”
铁牧闻言，猛然抬头。
“回去想想吧，当初调你来雁门，真是失策！”罗林道。
铁牧黯然，退出了房门。他知道罗林大人是明白自己来的想法，但是罗林大人没有点出来，反而说要调自己回军营，这难道是补偿么？
铁牧有些心寒。
雁门大道昏暗，铁牧站在大道上，寒风吹来。他裹了裹大袍，朝着雁门最雄伟的那座府邸走去。
在他的世界观里，罗林大人没有权力影响四圣卫，可那又怎么样？雁门总有人能够影响四圣卫的。
铁牧想到这，抬头挺胸，大步向前。
..
除了铁牧和罗林，还有些人，也是无法入眠的。
杨飞自然是一个，但是他和罗林不同，罗林不忙，而杨飞，现在忙得很。
栽赃是个技术活，需要做很多准备。
杨飞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他坐在大堂上，四圣卫千户所，名义上是千户所，但实际上只有四个百户。人数不过五百。
因为雁门总督史不凡的权势太大了，威信太高了。
就连大将军也没有动史不凡的想法，近年来，漠北异族骚动，若是没有史不凡震慑，天知道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所以大将军也没有给雁门关千户所抽调人马。
估计雁门关的千户所，是整个帝国混的最糟的了，没有之一。这也是杨飞想要调离雁门关的一个重要原因。
千户张岳并不管事，杨飞又是杨氏家族出来的人，其他三位百户也对杨飞一直是不冷不淡，一般杨飞要做的事都会应允。
所以杨飞隐隐有一种把自己当做雁门关四圣卫千户所中首脑的感觉。
但是雁门关千户所的首脑算什么？什么也不算，因为压根就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杨飞咬牙切齿。
“你们都给我速度点，要是明天还没有弄好有你们受的！”杨飞大吼，堂下众人纷纷乱乱，急忙做事。
当然，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李寻欢。
或者说，不需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