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沽彻夜未眠,坐在窗前看着窗台上的点心碎屑,那是之前玉儿喂鸟留下的,下人还未来得及清扫。
天亮的时候,竹清来了,看到蓝沽呆呆的坐在窗前,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寻了件外袍走了过去。
将外袍披在蓝沽肩膀,竹清轻声道,“早上露重,披上点别着凉,夏天伤风可不好治。”
说完,竹清转身向桌子边走去。
蓝沽抬手拢了拢外袍,转头看着竹清,“今日怎么这么早起身?”
“不早了。”竹清端着托盘过来,坐在蓝沽身边,托盘举到蓝沽面前,“刚让厨房煮的鱼粥,喝了暖暖身子吧。”
蓝沽笑了笑,伸手将碗捧在手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鱼汤煮的有些发白,胶质都融在汤里,让人看了就很有胃口。
凑过去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熨帖了蓝沽在风中吹了一整夜的身心。
满足的叹了口气,蓝沽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谢谢,很好喝。”
竹清没有说话,只淡笑着看着窗外。
窗外几只鸟儿在盘旋,仿佛在犹豫要不要落下。
顺着竹清的目光看去,蓝沽笑了笑,“那几只可能是玉儿喂过的鸟儿,又来找玉儿讨吃的了。”
“那几只都是很罕见的鸟儿,很难驯养。”竹清转头,看着蓝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有他养的那些小可爱,不管是云兔还是极地银狐,都是极难得的。”
叹了一口气,竹清闭了闭眼睛,“哥哥可曾想过,他一个落魄世子,哪有能力去弄那些东西?”
端着碗的手,抖了一下,蓝沽稳住心神,低声道,“不会是玉儿,玉儿那么善良可爱,不会是他……”
不会的……
蓝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不知道是想说服竹清,还是想说服自己。
辰时过了的时候,质子府的马车,把玉儿送了回来。
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玉儿目送质子府的马车离开,却迟迟不去敲门。
玉儿还在回想着昨天晚上,南宫佳说的话,他知道南宫佳是为他好,但是失去蓝沽,他不想。
叹了口气,玉儿走向前,拉着门环,轻轻敲了敲。
大门缓缓打开。
玉儿愣在原地。
门里站着的,是蓝沽。
冷着脸的蓝沽。
愣愣的站在门外,过了好久,玉儿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蓝沽,我回来了。”
站在门内,蓝沽冷着脸,“先进来吧。”
玉儿忐忐忑忑的进了门,就看到蓝沽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
一路小跑跟在蓝沽后面,玉儿的手一直扯着蓝沽的衣袖,好几次都被拉的踉跄不稳。
到了主院,蓝沽黑着脸把院子里的下人赶出去,冷着脸看着玉儿,“怎么才回来?”
“早上看着佳佳用了药才回来,所以晚了。”玉儿低着头哼了一声。
不就是回来的晚了点吗,至于发这么大火!
皱眉看着玉儿,蓝沽想发火,却又不舍得,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他拥进了怀里,“再过十多天莫天的晋王带着使团来云安,到时候是个契机,玉儿可愿意随我出宫?”
“去哪里?”玉儿没有抬头,宫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他不想出宫。
轻笑一声,蓝沽继续道,“哪里也不去,还是在云城住着,就住在府里,好吗?”
“住在府里?”玉儿疑惑的抬头,皱眉看着蓝沽,“你说的是……”
蓝沽低头,吻了吻玉儿的额头,“老妖婆想为我赐婚,多半是想安插个人在我身边,玉儿愿不愿意?”
低头思索了半天,玉儿还是皱眉摇了摇头,“不能让老妖婆知道我还活着。”
听了玉儿的回答,蓝沽微微一颤,双手收紧,将玉儿死死地箍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蓝沽也有他的骄傲,已经说出来,也被拒绝了,终于也死心了。
既然玉儿不答应,他也不再强求。
接下来两天,蓝沽一直在军营处理公务,玉儿又待了两天不见蓝沽回来,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便收拾了东西,回宫了。
蓝沽终于忙完回来,到处找不到玉儿,问了竹清才知道,玉儿已经走了三天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蓝沽有些不知所措。
玉儿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往日流连讨食的鸟儿也没了踪影。
蓝沽中日浑浑噩噩,玉儿也不好过。
每天抱着小狐狸窝在房间里,嬷嬷怎么劝也不肯出门。
就这样,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了。
直到,莫天的使团抵达了云城。
莫天的晋王雄才大略,骁勇善战,十一二岁上就能便已是不凡之才,十四岁进朝议事,也多出治国良策,传言这位年轻的皇子运兵如神,爱民如子,都说他入庙堂可宁百万民心,上马可安半壁天下。
传的神乎其神,一时难辨真假。
蓝沽作为镇南大将军,率两万军,出城三十里相迎,以示诚意。
使团在大军前百米处停住,队伍中使出一骑,走到大军之前,高举手中试着令牌,“我莫天晋王出使云安,敢问将军名讳。”
蓝沽骑在马上,手里握着鞭子,漫不经心的看向那人,朗声道,“云安镇南大将军蓝沽,奉命来迎晋王。”
蓝沽声音洪亮,一直传到使团队伍的最末尾,听到蓝沽的声音,队伍中间马车里坐着南宫遥敛了敛神,起身出了马车,徒步走到队伍最前。
与蓝沽遥遥相望。
蓝沽也遥遥的看着南宫遥。
本以为南宫遥会是个粗莽大汉,却不想竟是风度翩翩的文人模样,这到让蓝沽有些吃惊。
“有劳将军亲自前来,实感荣幸。”南宫遥对着蓝沽抱了抱拳。
蓝沽也抱了抱拳,“皇上吩咐本将招待王爷,自是不敢失礼。”
说着,蓝沽跳下马,阔步走到南宫遥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南宫遥。
南宫遥也南宫佳长得很不像,除了眼睛都像狐狸之外,面容和其他五官的相似度很小。
南宫遥也是明眸皓目,只是仿佛刀削斧刻的五官比南宫佳更显深刻。
蓝沽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请王爷先回到马车里,我们要先去驿馆,明日才进宫面见皇上。”
南宫遥没意见,笑了笑却没有转身回马车。
有人牵来了南宫遥的爱驹,南宫遥对着蓝沽笑了笑,“有劳将军。”
说完,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又不失高贵优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