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让我来说好了。”周易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索性发泄出来，免得把自己憋坏了，“遇刺之事，是你安排的。”r
“你算到的？”殷天恒并不否认，但也不承认。r
“对我们方士而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算卦，只因人算不如天算。”周易想到曹雪芹写给王熙凤的那句话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r
“那是什么地方让你起了疑心？”现在反过来，殷天恒问，周易答。r
“第一，你的侍卫一向不离左右，护你周全，却在遇刺时，迟迟没有出现。”当时情势危急，周易没有想太多，但是后来得救了，她越想越觉得奇怪。r
“第二，你有吞海之心，却势单力薄，释教根基深厚，根本无法动摇，所以你选在禅院遇刺，以你的功夫，不会轻易受伤，所以先在茶中下毒……茶馆乃是白云寺所开，就算和尚想对你痛下杀手，也不会笨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周易说话间，突然攥住恒王的手腕，将他宽大的衣袖往上一撸，看到手臂上缠裹的伤口，伸手覆上去，轻轻一攥，“你不惜自伤，只是要引起朝廷注意，制造舆论而已。”r
殷天恒对她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低头看着那只手，她居然……敢主动碰自己。r
伤口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紧接着是掌心温暖的热度，隔着白布，熨烫着他的肌肤。r
“身受十七处伤，处处避开了要害，旁人不知伤势，只知道当朝二皇子被和尚刺杀，朝廷怎么都要挽回颜面，王上更是下了圣旨，封了茶馆，严查白云寺下毒之事。”周易松开手，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凉。r
在恒王浑身鲜血的护着她、拼死让她离开时，周易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动的，觉得这个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无亲无故的人，可以纡尊降贵护她周全。r
她还觉得，那样的恒王并非没有希望和未来的……r
但是好可惜，那些都是她的错觉。r
“第三，如今恒王重伤卧床，天下皆知，你想与我易容成别人，混入僧院，兵出奇诡，就算对方再聪明，也不会想到恒王你会亲自去极乐之地。”周易说完，走回桌边，继续摆弄着她的龟甲。r
殷天恒微微扬起下巴，看到少年神情寂寂，仿佛空寂无人的山谷，不染半分世俗尘埃，他的心，在震惊之余，是欢喜。r
这世间，竟然有人能一眼看穿他心底的想法。r
这难免令人不悦，但是不悦的同时，是欢喜。r
仿佛这世间，终于有人可以与他比肩，高山流水，知他心思。r
“有一点你错了。”殷天恒纠正少年刚才的三点，“茶里的毒，的确是我安排的，只是让白云寺这段时间忙于应付下毒之事。但是后来的刺客，并非我安排。”r
“到底是不是巧合，恒王心底最清楚。”周易看着龟甲上的纹路，她虽然看着年幼，但她在地球上活了二十七年，除了双修，什么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