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锋尴尬了，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见过直白的人，他自己也是个直白的人。
但是，这么直白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咳……”
好久过后，楚锋才咳了声，反应过来，道：“张营长，您……您这是……”
张继辉脸色淡然，抖了抖烟灰，道：“别觉得意外，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认。什么好话鬼话，甭说。当初我就觉得你小子太狂了些，刚来咱们团，仗着身份特殊，就想搞特权？”
“你要是搞的话，自己偷偷摸摸就算了，我不管，也管不着对吧？但是，你小子不地道啊，你搞特权，却要牵累我们全团，牵累我们各个营紧衣缩食，跟着受苦受累，那我肯定就不服气了啊。”
“你小子是个兵，怎么着？老子这些弟兄就不是个兵了？你搞特权，就得让老子这些弟兄跟着你饿肚子，受委屈？”
张继辉敲着桌子，不加掩饰的表露着自己的不满。
楚锋不禁沉默，有些理亏，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他早就考虑到的。
组建特别队伍，经费问题就是个大麻烦，会影响到全团利益的。
原本他以为，稍微调解一下，即便有影响，应该也不会太大。
但是，最终张继辉的反应，才让他认识到，这次的影响会这么强烈。
团部的经费是固定的，组建特别队伍增加了独立侦察连的经费，那其他队伍的经费就会相应缩减。
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道理也很简单易懂的！
所以，张继辉强烈不满，也没什么过错。
这也是常志明不便压制，左右权衡的原因。
压制张继辉不难，难的是手底下一千多人的情绪。
楚锋杵灭了烟头，没有说话，他拿起那瓶老窖，斟满了两杯。
然后，向张继辉举杯示意。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自私了些，考虑不周。
张继辉看了楚锋一眼，端起了酒杯，也没碰杯，直接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张继辉擦了擦嘴角，道：“行了，我今天来，也不是兴师问罪，给你添麻烦的。那些话，说了也就过了，咱不计较，也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有句话，你小子得给我记下咯。”
“请讲！”楚锋认真示意。
张继辉杵灭了烟头，道：“事情既然做了，也没了回旋的余地。那么，你就要铁了心的，一门心思的给老子干好，别让老子这些弟兄受的委屈最后都白受了。”
“明白！”
楚锋点点头，应了下来。
这一刻，他再次感觉到了压力。
训练好特别队伍，决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这支规划出来的特别队伍，不再只是承载着楚锋一个人的缅怀，更也承载起了整个233团所有人的期待。
他也终于明白，张继辉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找麻烦的，更多的是为了叮嘱他。
代表着全团的希望而来，希望楚锋尽心尽责，训练出一支特别队伍。
至少，要让团内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楚锋肃然起敬，原本他还对刁难有些抵触情绪的，但现在是彻底的释怀了。
真正的释怀下来！
并且，反生出愧疚。
他提起老窖，准备再敬张继辉一杯。
但是，刚要倒酒时，张继辉却抬手盖住了自己的杯子。
“这一杯酒，咱们留着！等你的表现，让我们弟兄都满意的时候，咱们再喝。那时候，我们装甲营全体弟兄，一起喝个痛快！”
说完，张继辉起身，转身离开了。
楚锋僵在原地，脸色肃然的目送着张继辉离开。
张继辉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许久都是挥之不去。
直到张继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野内，楚锋才回过神来。
放下酒瓶，楚锋立正身姿，朝着张继辉离开的方向，敬了个军礼。
……
西南军区，总司令部。
黎文安刚刚下班，坐上专车，准备返回住处。
他的私人手机却是突兀响起，有电话打进来。
黎文安看了一下备注名，上面显示着常志明。
微微停顿了下，便接通了电话。
“讲！”
电话接通，黎文安淡然道。
“老连长，嘿嘿，没打扰到您吧？”手机里传出常志明的声音。
嬉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腼腆，跟在楚锋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的庄重威严完全像是两个人。
“嗯，没事。”黎文安道：“有啥事？赶紧讲！”
常志明嘿嘿一笑，道：“没啥事儿，就是跟您汇报一下，关于楚锋组建特别队伍的那件事儿，我们团已经审批通过了。”
“知道了！”黎文安点点头。
“嘿嘿……”常志明笑了笑，道：“那个……老连长，这么做，真不会出事吗？在连队里面组建特种部队，有点不符合编制啊。”
黎文安眉头微皱，这个问题，算起来确实算是个麻烦。
但是……
“谁让你改编制了？”黎文安反问道。
“呃……没……没改啊。”常志明愣道。
“既然编制没改，那连队分批训练怎么着了？”黎文安又问。
“不……不怎么着……”常志明讪讪一笑。
“那你怕个鸟？”黎文安哼道。
常志明脸色一窘，他哪里是怕，分明是没话找话。
不然，以黎文安的性子，肯定会挂电话的。
他都好多年没见过老连长了，好不容易联系上，他变着法儿想多说两句话呢。
当年要不是黎文安的有意提拔，也就不大可能会有他常志明的今天。
这份知遇之恩，常志明记了半辈子。
被黎文安训了一顿，常志明也不恼，反倒嘿嘿笑，道：“那……老连长，楚锋真的行吗？他真能给我们团练出一支劲旅？”
黎文安点了支烟，道：“试试看吧！”
“您也没底啊？”常志明脸色一苦。
黎文安道：“不好说，他的个人军事能力，绝对不差。放眼全国队伍，也属于佼佼者。不过，他没带过兵，没经验。这次他提出这个计划，也算是一个尝试。”
常志明明白了过来，脸色也是慢慢沉重起来。
原本他对楚锋十足的信心，也是渐渐动摇起来。
感觉掉坑里了呢？
常志明的心，慢慢变得忐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