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七七脚步的滞重,他不时地扭头看着她,但是,她始终都在低着头,有一种孩子般的无奈。他摇摇头,叹口气,继续向前走去了,他知道附近就有一家派出所,他应该把她送到那儿去,然后,自己还要回到公司处理那些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现在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了,因为他自己已经够可怜了。r
易水寒领着阮七七走进派出所的时候,派出所里正一片繁忙,出出进进的警察带着刚刚捉到的小偷或是抢劫犯回来,犯罪份子脸上的神情阮七七几乎是无意识地向他靠了靠,手伸过去又握紧了他的手。r
易水寒扭过头看了看她,她睁大的眼睛惊慌地看着进进出出的手上戴着晶亮的手铐的犯人们。她的眼睛里又盛满了恐惧,而且瑟缩地紧紧靠着他。顿时,这神情又触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既让他心疼,又让他安慰,心疼她的胆怯,也有一种被信任的亲切。于是,几乎是不假思索,他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转身向外走去。r
感觉到他的变化,她失望中多了不解,忙乱地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来。她是想问他要做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索性闭紧了嘴巴,任由他拉着自己,上了出租车。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而他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她的,好像是怕松开了她就会又重复了那种恐惧的目光。r
“别怕,我带你回我的家,我会帮你找到家的。”他说,目光坚定而清澈。r
七七的心头再次掠过那种朦胧的喜悦,她回视着他,一脸地平静,乖乖地点点头,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r
易水寒的家在一栋公寓的第六层里,只有一间小屋子,放了一张大床,几样电器和电脑摆放得很整齐,深蓝的床单和被子让屋子里显得纵深了许多。r
易水寒把她领进了屋子,急忙地打开了冷气,然后,指着屋子里的一切,对她说,“我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这是我自己的地方,你在这儿休息吧,等我回来再商量帮你回家的事情,好不好?”r
七七轻轻地点点头,他眉头紧锁,可声音却尽量的轻柔。r
“这是我的床,你可以躺着休息,电视机和电脑都在这儿,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电视玩玩网络游戏之类的,哦,这儿还有电影的光碟,随你怎么呆着,我走了。”他说着不放心地把电视机的摇控扔在床上,转过身出了门,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说,“卫生间里可以洗澡,你如果热了想洗澡就自己解决了吧!”r
“哦!”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回答着,因为她的眼睛又在四周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r
他放心地走了,咣当一声关门声把屋子重又恢复了安静。她四下地看着屋子,然后,跑到窗前,仔细地看着楼下,他出来了,脚步匆忙地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跑出了院门,然后,招了辆出租车,跳上去,跟着车的消失也彻底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r
七七转过身,靠着窗子,抚了抚自己正在乱跳个不停地心口。一直紧张不已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今天一大早,她就开着二哥送的车出了家门,第一次上路,她忽然兴奋不已,不停地加速加速,没过多久就把跟在后面的原蓓儿甩得没有踪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竟然过了边境,进了S城。结果一进S城才发现自己驾驶的方向与这个城市所有的车辆截然相反,别别扭扭地转来转去,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迷了路。把车停在一家商场的停车场,她下了车,迷迷糊糊地顶着烈日,在路上转了转,有些累了,就转进了休息区的绿化带,就这样遇到了正在长椅上沮丧不已的易水寒。他头顶上的空纸碗让她单纯的头脑里真的以为他是个乞讨者,于是,她一股脑地把随身带着的一点钱全部投在了纸碗里,原本以为是一次善意的行为没想到竟然惹来了他的勃然大怒,也是在他勃然大怒过后,她忽然发现了他身上的那粒朱砂痣,这粒朱砂痣让她在那一刹那如遭重击,如同阴霾了十几年的天空忽然之间拨开了所有的乌云变得晴空万里了。现在,她完全确信易水寒就是十二年前救了自己的那个小男孩儿,她确信无疑,因为没有人可以在同一个位置长同样的一颗痣,而且,他是那么善良,而且,他说她的眼睛像一个人,他少年时的伙伴,那么是不是他说的那个伙伴就是她?这个念头让她兴奋不已地难以抑止心的乱跳。r
她听到了自己乱七八糟地心跳声,于是,她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四下地打量着他生活的地方。这整套的房子还不及自己的卧室宽敞,还有这截然不同的深蓝色调,是她从没想过的颜色,她忽然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深蓝,那一定是暗夜中大海深处的颜色吧!她暗暗地想。门后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只大大的蝴蝶,张开的双翼占住了半面墙,色彩斑斓的把这间由黑和蓝组成的屋子带来一些耀眼的色彩。走过去,她轻轻地碰了碰那只蝶翼,发现原来这是一只布做的蝴蝶,那些色彩完全是染料染上去的,她立即脸红了,为自己的少见多怪。站在屋子里狭小的空地上转了个圈儿,把这一切尽纳眼底,那层朦胧的喜悦再次包围了她,她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灼热,一个下午的疲惫感让她轻轻地伏在床上,她闻到了被子上淡淡的他的味道,她立即羞涩地一笑,室内舒适的温度和被子的松软让她困意袭来,很快,她就昏昏睡去了。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