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蓝茑用力地推门进来,“大姐,爹的,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害得我好找。”r
“小丫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戴伯昭嗔怪地看着小女儿,虽然喜欢得不得了,但是还是为这个女儿的行事鲁莽而头疼。r
蓝茑瞪了父亲一眼,扭着父亲的脸颊,“爹的,因为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员工。”r
“好了,好了!”戴伯昭向来拿这个淘气的女儿没有办法。r
“蓝茑,这么没大没小的,好了,你有事吗？爹的在休息。”紫鹂拉开蓝茑的手,笑着说。r
“嗯,你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我想跟你说会儿话。”蓝茑笑着停下手来,还不忘记在父亲的肚子上拍了拍。r
“好吧,走吧!”紫鹂拉着蓝茑的手,姐妹俩笑着离开了父亲的书房。r
戴伯昭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又喜欢又担忧,既喜欢这一对儿如花似玉的女儿是如此优秀,又担忧紫鹂今天说过的话是否如实。r
蓝茑跟着紫鹂进了卧室,就嚷着说,“姐,你怎么那么忙？几天也不回家。”r
“嗯,我也想回家呀,可是,深城那边的工厂赶订单,工人们加班加点地做,我也要盯在那儿的,怎么,小丫头,想姐姐了。”r
“嗯,哎,姐,你知道不知道,七七还去不去美国？”r
“应该去吧,这是他们家的传统啊,十八岁就要去美国读书了,再说凭七七的成绩,完全可以申请一所美国最好的大学,她应该会去的。”r
“哦,那我怎么办？”蓝茑噘着嘴倒在紫鹂的床上。r
“你？姐姐已经给你和蓝鹏申请了学校了,马上就给你们办护照了。”r
“可我不想去。”蓝茑忽然坐起身来说。r
紫鹂正换着衣服,听到她的话,停下来,看了看意兴索然的蓝茑,意识到自己正赤裸着身体,急忙地把家居的衣服穿上,紧接着不解地问,“为什么？”r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美国,我想留在香港上大学。”蓝茑盯着墙上的一幅画上的黑白的色彩,一字一字清楚地说。r
紫鹂在蓝茑的背后看着她,猜想着她此时认真的神情,仔细地回味着她刚刚说过的话,这些话和这些神情同样出乎她的意料。她转到了蓝茑面前,盯着她的脸,“你又发神经了？”r
“没有,是真的,我不想去美国,你让蓝鹏去好了。”r
“这话你跟爹的妈咪说过了吗？”r
“没有,我想这些事情向来都是你在作主,我想先跟你谈谈。”蓝茑此时已经全然一副一本正经的神情,看着紫鹂,认真地说。r
她从来都是笑嘻嘻地调皮捣蛋,现在忽然一本正经,却让紫鹂糊涂起来,“可是为什么？”r
“我说了,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美国。”蓝茑已经有些不耐烦。r
“这就是你的理由？”紫鹂抱着胳膊,认真地盯着妹妹的脸,想从这张稚嫩的脸上发现答案,可是,她失望地发现,对于这张很熟悉的脸,却已经分外陌生。r
“没错,我不想去,这就是我的理由。”r
紫鹂忽然想到了蓝茑的理由,于是,她耐着性子,说,“是不是因为我和爹的妈咪没有同你商量就做了决定,所以,你不开心了？”r
蓝茑忽然看了紫鹂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却轻轻地摇摇头,“这不是唯一的理由,最大的理由,还是我不喜欢去美国,我想留在香港。”r
“你是想让我来向爹的妈咪转达你的决定？”紫鹂感觉到了蓝茑骨子里的倔强又在蠢蠢欲动,这让她有些恼怒,蓝茑做事向来由自己的喜好出发,从来不把规矩放在前面,于是,她看着蓝茑眼睛的不屑,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那么,我说不行。”r
她的话让蓝茑猛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大声说,“大姐,我跟你说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这是我的决定。”r
“你才多大,怎么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了？”紫鹂的声音也忽然提高起来。r
“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我有这个权利。”r
“你的权利在家族规矩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这是我们戴家几世的规矩,你怎么就可以改变？”紫鹂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声音忽然就提高了许多。r
“为什么不可以改变,我们家是这样,阮家也是这样,为什么身为香港人的我们就一定要去美国英国读书,难道香港的大学就容不下我们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们吗？”r
“因为远在异乡可以磨砺你的个性,让你摆脱掉在香港的身份和地位,让你成为一个平凡的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以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学生的身份重新开始,那里没有人在意你是戴家的女儿,你要自己赚学费赚生活费,要让自己跟其他的学生一样,你要失去你的优越感。蓝茑,你怕失去这种优越感？是不是？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还是不是戴家的孩子？”r
“不是,不是——”蓝茑几乎已经跳起来咆哮着说不了,“我不怕失去那种优越感,我也不怕我不再受人关注,你能做到的我同样可以。”r
“我没有用我自己与你相提并论,我也不希望你去吃苦,但是,这是一条必行的路,你别无选择。”紫鹂已经是在用一种严厉苛责的语气教训着蓝茑,尽管她并不愿意这样做。r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离开香港。”蓝茑任性地噘着嘴说。r
紫鹂再次审视着她,“那你为什么？”忽然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捉住她的肩膀,“蓝茑,你恋爱了？”r
“啊？”蓝茑立即瞪大眼睛看着紫鹂紧张的神情,“你的脑子有问题了吧!从来不想这种事情的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吗？”r
“你说什么呢？”紫鹂被蓝茑说中了软处,立即瞪了她一眼,“我是认真的,你快说是不是这样？”r
蓝茑狠狠地向床上倒去,“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几个保镖把我和蓝鹏看得紧紧地,除了蓝鹏我哪还有时间接触到其他的男孩子啊,想恋爱也没有机会。”r
“那就好!”紫鹂想想蓝茑说的没错,顿时松了下来,但是,随即又想到蓝茑的决定是那么任性妄为,于是,她又重锁双眉,“好了,读书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了,就当你今天的话没有说,你现在就给我回房去乖乖睡觉,。”r
“大姐——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蓝茑任性地站起来跺着脚。r
“你还想说什么？大姐累了,想睡了!你也回去吧!”说着,她站起身来向浴室走去。r
“大姐——”蓝茑不依不饶地拉着她的衣服。r
“行了,行了,这件事绝对不行,其他事情可以任由你胡来,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行。”紫鹂回过身认真地说,“你没有别的选择,就像我,就像爹的当年一样,我们戴家的人都一样,都要有这样的经历。”r
“可是,七七也会吗？阮家是不是要为她破一次例？”r
“是的,她也会,她不会成为例外。”r
“她也会像我一样,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吗？”r
“会的,她就像若虚若谷一样,就像当年的阮伯伯一样,沿着同样的轨迹长大,这就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的宿命,你必须要去,一定要去,如果你躲藏这样的安排,只能说明你是懦弱的,你不应该不及七七坚强,她可以,你也可以。”r
蓝茑低下头,噘着嘴,不再说话了,提起七七,她就会有一种不甘落后的感觉,潜伏在心底的斗志被激发了,于是,她不作声地转身走了出去,不情愿地把门故意重重地关上。r
紫鹂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如块石压住,有一种疲惫感由然而来。她转移开视线,挪着步子轻踱到窗前,看到窗外浩瀚的星空,心里丝丝缕缕的痛正由浅及深地荡漾着,一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名字如万箭穿心一般在她的心头刺入,呼啸着进入了她的脉络深处。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呻吟了一声,立即转身进了浴室,把自己泡在了有些微凉的水里,花洒的水不停地淋在她的脸上,她一动不动地迎接着那水的洒落,目光如痴如醉地喃喃自语说,“烈,我真的很累了,你知道吗？”r
那种幻觉又生了出来,烈那张清秀的面孔又浮现出来,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了,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清水,但心底的痛楚却分明存在,而且愈来愈强烈地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她在水滴溅落中轻声地啜泣着,此时的她,只是一个软弱得需要人拥抱的女人,可是,那个来不及给她拥抱的人,现在却已经离她好远好远——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