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鹏把若茵送到了实习的医院,就自己上学去了。若茵到了医院的时候,培森教授已经到了医生办公室,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立即笑了,温和的眨了眨灵活的眼睛,“哦,亲爱的若茵,你怎么这么着急,我们还没有开始。”r
“对不起,教授!”若茵边说边放下手里的书包,洗了手,换上了医生服,“今天您有一例动脉肿瘤的切除手术,我想跟您的台。”r
“你可以做吗？”培森教授的眼光一闪,认真地盯着若茵神采飞扬的脸。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这曾经让若茵疑惑了很久,原来,黄色的头发到暮年的时候竟然也是白色的,那么白色的呢？这世界上有没有白色的头发？李白说朝如青丝暮成雪,是愁绪吧!那么一夜之间愁白了头发,到了老年的时候,白色会变成什么颜色？依然是白色吗？会失去光泽吗？是不是说生命的亮度比颜色更说明人的生存状况呢？r
阮若茵立即明白了他眼中的期望,但是,她尴尬地笑了笑,“我依然是你的助手。”r
培森教授的眼里的光泽黯淡了下去,他耸耸肩膀,无奈地摊开手,“孩子,什么时候你可以大胆地对我说,教授,我可以!”r
如果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就一定会说的,阮若茵在心里偷偷地说着,可是,她无奈地笑了笑,“教授,也许是不远的将来。”r
“好!来吧!孩子们,我们来研究研究这个病例,看看我们都应该做些什么工作？”培森教授带的几个研究生已经进了办公室,他笑了笑,示意这些年轻人准备好,然后,大声地说。r
“脑动脉肿瘤是一种---”培森教授仔细地给学生们讲述着脑动脉肿瘤的病例情况,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明明就是一种看起来很可怕的病症,随时会有一个生命消失在面前,但是,他却举重若轻之间把所有的要点都淋漓尽致地讲了出来。他的话沿着若茵的耳朵进入了她的大脑,然后,这些东西又专注地记入了她的笔记。r
“换好衣服,进手术室。”术前课结束了,培森认真地盯着若茵,“茵,你跟我来。”r
“是!”若茵站起身来,快步地跟着培森走出了办公室,“教授,我们去看病人吗？”r
“对,在手术前,我们一定要先跟病人接触,消除他的恐惧。你一定知道是为什么。”r
“这对他的血压有很好的稳定作用,动脉瘤最怕的就是血压过高的问题,而恐惧会理所当然地让一个人的血压升高,教授,您总是这样,从细微处着手,治病先治心。”r
“对,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你总会了解了我处理问题的目的性,尤其是这些小细节的地方。”培森教授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换了种鼓励的语气。r
“可是,教授,你一定对我也很失望的,是吗？”若茵紧紧地跟着培森教授的脚步,小心地问。r
“有一点,但是不彻底,你需要时间。”培森教授的语气中全部是鼓励,就连目光也变得温和而有力量,“中国学生从小缺乏动手的能力,但是,他们从不缺乏坚强的意志,他们比任何的人都有韧性,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我相信,你也会的,因为你也有坚韧的品格。”r
若茵小声地说着,“教授,谢谢你!”r
“中国学生还有一个特点,都很谦虚谨慎,你也一样,茵,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你很聪明,很有医生的灵性,做事也很专注,再加上医生的勇敢,你就是一个完美的医生,你会是让我得意的学生,怎么样？有信心吗？”r
若茵的心念猛地一动,已经感觉到了透过他的话语和眼神传递过来的力量,她立即笑了,竖起大拇指,调皮地做了个谢谢和肯定的手势。r
病房就在前面,培森教授笑着点点头,转身进去了,若茵紧随其后,进了病房。她知道又一场战役开始了,每一天,或是每几天,都会有这样的战役在打响,结束,周而复始,她的职业生命就将这样度过,而何时才可以成为培森教授那样一位杰出的医生,则成为她迫切又奢望的事情,因为,摆在她面前的难题已经不是资历的问题,如何跨越自己的心理障碍才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这个问题一浮上来,紧随在后面的就是丝丝缕缕紧紧缠绕心头的焦灼。她两只手紧扣在一起,想让自己给自己一些力量,冲破那层束缚。r
十分钟后,一尘不染的手术室里,无影灯照着冰冷的器械,病人的头发已经剃掉,光滑的头顶下是已昏睡着的安详的脸。这是一个四十五岁的美国男子,昨天晚上入院。r
培森教授已经全副武装,花镜后他的目光却闪亮着异样的光芒。阮若茵知道,这时候是培森教授最神采飞扬的时刻,进入手术室,穿上无菌服,拿起刀械,似乎每一根银白的头发都散发出无穷的力量。她正愣神地时候,培森教授已经扭头看着她,认真地问,“茵,你认为从X光片来看,肿瘤的具体位置应该是哪儿,我们应该从哪儿开刀？”r
若茵的脑子里立即闪过了刚刚看过的X光片,她哦了一声,然后,拿起无菌笔,胸有成竹地在病人的头顶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的正中点了一个点。r
“嗯,非常好!”培森满意地点头,他扭头对所有跟来的实习生们说,“这就是肿瘤的位置,下面我们开始手术,茵,你来钻开颅骨。”r
“我？”若茵扭头看着培森教授,他的目光中有一些笑意,但更多的是鼓励,若茵于是点点头,“是,教授!”r
说完,她稳了稳心神,拿过颅骨钻头,长呼一口气,在自己画下的点上,开动了开关,随着轻微的振动感和机器的震音,血涌了出来,她的心猛地一颤,双手几乎要动,但是,立即就有一种力量接续了下来,她的身体马上就稳若磐石一般,然后,她镇静地说,“止血棉!”。r
“是!”护士在一旁轻声地说着递过了止血棉条。r
阮若茵已经全然稳了下来。r
培森教授开始了切除手术,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培森教授的双手,一眨也未敢眨过,直到感觉到了双目的酸痛。r
缝合是在若茵的手中完成的,最后一针完成的时候,她心头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看着整齐的缝合线,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满意,抬头看到培森教授赞许的目光,她如释重负了,仅露出的两只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喜悦。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