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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七月。美国,纽约西北近郊。一栋典型的美式别墅里。r
清晨的光刚刚倾泻进来,室内安静得只有阮若茵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声和滴滴答答的闹钟表针走动的声音。门轻轻地开了,阮若谷伸进头来,看到阮若茵依然熟睡,便退了回来。r
阳光已经很明媚的时候,阮若茵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她睁大双眼,立即坐起来跳下床,乌黑的长发弯曲随意地披在脑后,依旧是眼如点墨,肌肤胜雪,眉宇之间已有了二十五岁女人的韵味,但目光清澈依旧,淡淡的哀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朗的微笑。r
看到天气晴朗,她舒展了腰身,推开了窗子,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啊,美丽的早晨,新的一天开始了!”r
感觉到室内的安静,她的大脑里立即想起了二哥一定还在大睡,于是,转身快步地跑到了阮若谷的房门前,用力地敲了敲,然后,推开门,大声地喊道,“二哥起床!”r
可是,床上整整齐齐地,没有人,甚至没有睡过人的痕迹,她好奇地走到浴室门前,轻声地叫,“二哥,你在里面吗?”r
没有人回答,她呐闷地噘着嘴,失望地跑出了房门,下了楼梯,边走边叫嚷着,“二哥,二哥!”r
依然没有人回答,她走进厨房,找不到人,于是,她习惯地走向冰箱,正欲伸手拉开门,看到了纸条,“若茵,二哥飞洛杉矶,三天后回来,像往常一样,钟点工会按时来准备晚餐,照顾好自己!爱你的二哥。”r
若茵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怎么又去,二哥,你比空中小姐都要热爱飞机。”边说着,看到二哥准备好的早餐,立即笑了,“看在早餐的份上,原谅你了。”r
她的早餐是纯中式的,两只海鲜蒸饺,一碗粘粘的小米粥,四样小菜,这始终是她的最爱,六年前,她性情大变地喜欢上了中式的早餐,更是忽然在一天里迷上了这种粥,见到它如同见到了久违了的朋友一样,从此便热衷于此,即使是到了美国,也日复一日从未改变。r
洗过了脸,刚坐在椅子上,电话就忽然响起来。若茵不情愿地动了动身体,勉力地拿起来电话。r
听出声音是戴蓝鹏,她瞪了瞪眼睛,带着些埋怨,“怎么这么早?”r
“大小姐,不早了,我已经在路上了,而且已经接近你家了,你准备好了吗?”蓝鹏一如既往的好脾气。r
“还没有,我正在吃早餐,你吃过了没有?”蓝鹏的态度让若茵的小脾气从来都中途而止。r
“喝了牛奶了。”r
“要不要来尝尝我的蒸饺?”r
“好啊!”r
“你这人怎么这么经不住诱惑啊?”若茵娇笑一声,打趣他。r
“那要看是谁在诱惑我了?你的诱惑就是经不住,我马上就到了,见面再说。”蓝鹏同样吃吃地笑着。r
“去你的!”若茵放下电话,跳起来,把冰箱里冷冻着的蒸饺中拿出来几个,放进了微波炉。然后,跑出门,打开了大门,站在门边等着蓝鹏的车,果然,蓝鹏的车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r
“二哥呢?”蓝鹏进了门,发现阮若谷不在,“又出差了?”r
“哦!”若茵无奈地应了一声,随手拿出了给蓝鹏准备的早餐,摆好在餐桌上,“坐吧,这儿你也熟得不能再熟了,我二哥又不在家,你也不用拘紧了。”r
蓝鹏洗了手,坐下来,奇怪地看着转来转去的若茵,笑了笑,“若茵,你进步了许多哦?”r
“什么?”她一边盛着粥,一边抬眼看了看蓝鹏,“你指哪个方面?”r
“全面地进步。”蓝鹏接过碗,闻了闻飘散出来的香味,清秀的眼睛里全是笑意,“更像一个女人了!”r
又来了,又来了,戴蓝鹏,又是那种好得不能再好的眼神,又是那种近得不能再近的亲昵,阮若茵在心里暗暗一笑,随手拂了拂他的头,“什么意思嘛!难道从前我不像女人吗?我妈咪说啊,我从小到大就是乖乖女。”r
“这我当然知道,太乖了,乖得都让人心疼了。”蓝鹏笑着说着,“我的意思是呢,嗯,我只是想说,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能干。”r
“能干什么呀!”若茵立即沮丧得坐了自己的位置上,立即想到培森教授摇着的头,大失所望的脸,就更加沮丧,她轻轻地咬了一口蒸饺,无奈地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独立地完成一例手术呢!”r
蓝鹏的眼光一闪,紧紧地盯着她忽然意兴阑珊的脸色,试探地问“怎么?后悔了?”r
“后悔?我阮若茵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就凭我六年的时间修完了本科到博士的学分,培森教授就认为我是头脑最聪明的学生。”r
“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却始终不敢上手术台。”蓝鹏笑吟吟地看着她,揶揄地取笑她。r
“你讨厌!”r
“若茵,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医学院,而且一定要学临床,还非要学神外?你应该知道外科医生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是更辛苦的,你看,摆在你面前的第一关你就吃不消了吧!r
他的话让阮若茵顿时咀嚼也停止了,心里已经极度不高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戴蓝鹏,你怎么别的出息没有长,却长了一个唠唠叨叨的毛病啊!这样吧,明天你来医院,上我的手术台,让我看看你的脑子里是不是有了唠叨虫!”r
“饶了我吧!我还想好好活着呢!”戴蓝鹏把剩下的半只蒸饺放进嘴里,立即闭了嘴。r
阮若茵看到他闭了嘴,便也意兴索然了。她皱了皱眉头,长叹了口气,沮丧地说,“蓝鹏,我真是不明白,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培森教授怕是也失望极了,只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放弃我。”r
“因为他信任你!他相信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只是你还缺少一种医生必备的东西。”r
“哦,你很了解我?”若茵笑了笑,斜睨着一本正经地安慰自己的蓝鹏。r
“哎,想不了解都难啊!”r
“哼,是不是太熟悉了,都已经有审美疲劳了?讨厌了?”这话确实就压在若茵的心里,与蓝鹏认识的时间太久了,在自己断断续续的记忆里,他始终就在自己的身旁,从来都没有相隔太远,尤其是最近这六年来,蓝鹏兄妹和自己,二哥同在美国,二哥忙着天南地北的飞,而自己和他们兄妹之间则更多了一份相依为命的惜顾之感,也许用亲密无间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她开玩笑似的说着,看到蓝鹏嘴角上扬地微笑着,目光中闪着一种光芒,r
“那却没有,因为习惯了!哪一天,缺少了你,我还真是不习惯了。”r
“哎,这么暖昧?”若茵的眼光充满了挑逗。r
蓝鹏得意地扭了扭若茵的脸蛋,盯着她的眼睛,“这不是暖昧,我喜欢你,也不是秘密了,再说了,我还不是你们家早就内定的乘龙快婿了?”r
“什么意思?美的你。”若茵吃吃地笑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全世界的男人女人都死光了?怎么就剩下我们两家了吗?紫鹂姐已经是我大嫂了,干嘛还要我嫁给你呀?换亲呀?”r
“喂,亲爱的若茵,不要打击我!”蓝鹏捂着胸口故意夸张地说着,“我哪儿不好?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呢?”r
若茵笑着推开他,“蓝鹏,我记得我十八岁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腼腆得像个小姑娘,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厚脸皮了?”r
“还不是因为你?”蓝鹏瞪了她一眼,睹气地喝了口粥。r
“我怎么了?”若茵不解地瞪还他,看到他的神情,用力地扭了扭他的胳膊。r
蓝鹏一面躲着她的手,一面大声地嚷着,“你心里自然清楚,都是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结果。”r
“你又来了。”阮若茵心头一动,他的这句话让她又陷入了番混乱之中,她眉头微蹙,看到他的目光中满是柔情,秀气的嘴角紧紧抿在一起,微微上扬中透着几分调皮。他本是个清秀至极的男人,性格也温顺和善,只是,一想到他的玩笑之中已经明了的爱意和父母的期望,她的心中就总是闪过一丝阴影遮在他们之间,这层阴影让她总是望而却步,她时而困惑极了,时而又清醒极了,最多的时候,她却也在感激蓝鹏的善解人意,总会在玩笑之中说这些话,这玩笑也分明是给了她和他自己一个顺手的台阶,可上可下了。r
“喂!若茵!”蓝鹏意识到是自己的话又触动了若茵的为难之处,便转移了话题,“你多久没回香港了?”r
“半年了吧!”若茵笑了笑,想到自己的课业来,就痴痴地看着桌上的某个点,“怕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了。”r
蓝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玩笑话果然又勾起了若茵的病根儿出来,他心内一痛,动了动身体,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说,“若茵,不管你做什么,在我心里都是最出色的。”r
“好了,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会努力的,培森教授说我还没有找到做医生的意义,也许是因为我的目的就是错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困难。”r
“你有什么目的是不好的,只不过是想了解清楚自己的病,希望可以让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可以恢复么?怎么了?”r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自我之嫌,医者,首当治病救人,其次才称为职业,而我,首想的却是自己的病灶,当然,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若茵摇摇头,轻声地说,她开始自责了。r
蓝鹏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着她,“若茵,你可以的。”r
“但愿吧!”她轻叹一声,看了看他,“你应该回香港了吧!紫鹂姐的身体最近不大好,家里很需要你。”r
“我下个月就回去了,不过,说起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可是我,我比你早来一年,可是,今年才拿到硕士学位。”r
“可你有两个硕士学位啊,现在最风光的MBA,未来的戴氏企业的CEO,你够可以了。”若茵笑了笑,继续了自己的早餐。r
“谁让我喜欢建筑设计,却学了工商管理呢?”r
阮若茵笑了笑,“你应该说谁让你是戴伯昭的儿子呢?谁让你是戴家的继承人呢?”没错,谁让他是戴蓝鹏呢?谁又让她是阮若茵呢?这两个姓氏的人是一定要出类拔萃的,这两个姓氏的人也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r
“行了,你真是羞死我了,我和蓝茑同时来美国,你因为身体的原因晚来了一年,可是现在,你们两个小丫头,一个神经外科博士,一个心理学博士,真给我们两家人争光添彩的。”r
若茵瞪了他一眼,“看你,我们学习似乎也并不全是为了家族和姓氏,也是为了自己的喜好。”r
“在这一点上,做女儿的就是好过做儿子的。不过,我也奇怪了,蓝茑这小丫头在香港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学习,到了美国,疯了似的学,像一辆开足了马力的赛车一样,一学到底,真是服了她了。”蓝鹏想到那个妹妹就感觉好笑。r
“她原来就不喜欢学习吗?我不记得了。”若茵努力地回想着,可是,头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她皱了皱眉头,轻声说,“她干嘛呢?又几天没露面了。”r
“准备她的博士论文呢?”r
“哦,今天我全天都会在医院,上午跟培森教授的一个手术,下午在明天上午休息,我去看看她。”若茵说着结束了早餐,看了看蓝鹏,“你吃好了吗?该走了!”r
“哦,差不多了。”r
“那你把桌上剩下的东西消灭掉,我去换衣服。”说着,她站起身来,上了楼去。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