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茵心事重重地回了医院。在停车场,看到正等在那里的杨菲。下了车,她走过去,“杨菲,你是不是找我有事情？”r
杨菲看着她,点点头。r
“那,请我吃点东西吧!我还没有吃午饭。”若茵无奈地说,胃里因为饥饿而微痛,心里因为乍见易水寒和大嫂的事情而沉重。r
“哦,当然没问题!”杨菲求之不得地说。r
餐厅里。r
杨菲看到若茵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把远程公司遇到的状况合盘托出,告诉给了若茵。若茵皱了几次眉,却一脸地平静。r
“阮小姐,你看这件事情？”杨菲面露难色地问,她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动向,反让他忐忑不安。r
若茵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起水杯,抿了口杯中的清水,然后,看着杨菲说,“就是这件事吗？”r
“是!我们不能让别人抢走了远程。”r
若茵心里一阵苦笑,面上却毫无笑意地平静。她的心里正在隐隐作痛,易水寒那时的眼光浮现在眼前,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悲哀,已经认定了他是有求于她的时候才会出现,于是,她冷冷一笑,“别人？你是说史学雷？他怎么是别人呢？他不是你们的同学吗？难道你们之间？”她早已明白了史学雷接近自己的意思,更明白了易水寒中午的意外出现,原来他们为的都是这份股权,她心里有些凉,而且这凉意正在渐渐滋长。r
“没错,我本来不想背后讲人是非,但是,我还是想说,阮小姐,我和水寒跟史学雷们之间从来没有同学之情,从上大学那天起,水寒与史学雷就是水火不容的,那时候,史学雷经常把计算机房的所有电脑设置密码,只有水寒和我两个人可以轻松破译,所以,我们从来都是对手,他对远程一直有觊觎之心,七年前,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企图廉价收购我们,我们没有卖,后来,他又想破坏阮先生对我们的投资也没能得惩,没想到,这些年来,他还是没有死心。”r
若茵淡淡一笑,“都说商场如战场,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人也开始玩起了战术,很累吧!”r
“我还行,只是听水寒的,他很累!”杨菲笑了笑,“阮小姐,远程倾注了水寒全部的心血,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没有人比自己的父母更爱自己的孩子,远程只有在水寒的带领下才可以发展得更好,您说呢？”r
若茵的心内一动,但是,易水寒那漠然的神情再次刺痛了她,她忽然站起身来,“杨菲,谢谢你的午饭,不过,在商言商,我要看在谁的手中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不是吗？而且,杨菲,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远程的首席技术官司,而首席执行官应该是易水寒先生。”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菲一眼,然后,已经转身离开了座位,向门外走去了。r
杨菲惊讶地看着她,“阮小姐!”r
但是,若茵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快步地离开了餐厅,钻进了车里,车子发动了,感觉到心情的压抑烦闷,她敞开了车蓬,风吹进来,拂起了她长长的头发,她抚了抚,长长地叹口气,然后,冷然一笑,满心的复杂。r
杨菲急忙地结账,追出了餐厅,看到她的车已经驶出了很远,他叹口气,急忙地回了公司。r
远程公司总裁办公室。易水寒听杨菲说完阮若茵的话,眉头锁得更紧了。r
“水寒,我说过了,这事儿恐怕真得你出面,你去吧!”r
“嗯!我会去的。”易水寒沉吟着,最后才说。r
“资金的事怎么样了？”r
“缺口很大!”易水寒低沉地说,忽然,他想起了自己始终未动的那两百万美金,然后,他立即又想起了七年前的若茵,他的心更痛了,“但是,也不大,你休息去吧,我再考虑才虑!想想用什么办法可以打动阮若茵。”r
“嗯,水寒,阮若茵是一个好女孩子,你一定要沉住气,好好说,知道吗？”杨菲不放心易水寒,怕他会情急之下失去理智。r
易水寒点点头。杨菲才放心地走出去。r
易水寒一个人呆呆地坐到了天色暗沉了下来,才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离开了办公室。r
若茵恰好今天晚上值夜班,所以,虽然担心大哥与大嫂的事情,还是没有请假回家。她给蓝茑打了电话,但是,她不在心理诊室,手机关机。于是,她想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一定是蓝茑,而现在惹了祸的戴蓝茑一定躲起来了。无奈地放下电话,若茵感觉到头有些发烫,浑身无力,她给自己量了量体温,才发现已经三十九度五,在护士那里拿了瓶药水,她给自己滴注上,便坐在椅子上,翻翻书,看看病历,头更加沉,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索性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r
易水寒进来的时候,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护士们躲在休息室里睡觉,医生值班室里的若茵已经伏在桌案上似睡非睡了。瓶里的药水已经走到了输液器,眼见着空气就要进入她的血管。易水寒心里猛地一痛,急忙地冲过去关掉了输液器上的滑轮,看着她枕在另一只胳膊上侧过的脸,紧抿着的嘴唇,微蹙的眉头和均匀的呼吸,他怔住了,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轻轻地触摸到她的脸。r
若茵感觉到了他的触碰,轻轻哼了一声,朦胧中看到了易水寒,她怀疑是在梦中,满脸迷茫地叫着他的名字,“水寒!”r
易水寒立即愣住了,她的声音轻柔得如春风拂过,目光迷蒙地看着自己,他的心更痛了,更加确信眼前的若茵又变成了七年前的七七。r
“七七!”他情不自禁地叫出来。r
若茵立即打了个冷战,清醒了过来,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果然是易水寒,急忙地抬起身体,端襟坐好。r
“若茵,你不舒服？”易水寒关心地问,她手上的针让他心疼,他很想抚抚她的额头,但是,她一脸的冷然,让他r
“哦!”他提醒了她,看到药水已经所剩无己,她熟练地拨掉了针,按着棉球,抬眼看了看他,故意漫不经心地问,“易先生是来找我的？”r
这声易先生和她又漠然的神情让易水寒再次愣了,他轻哦了一声,“是!”r
“什么事？”若茵指了指对面卢元的位置上的座位,“坐吧!”说着,她站起身来,打开了冰箱,拿出了一杯矿泉水,放在他的面前,“医生办公室,只有这个,易先生不会介意吧!”r
语气中疏远让易水寒的心更加痛了,他扶着冰冷的水瓶,鼓起勇气,抬眼看着故作平静的若茵,“谢谢,你最近还好吗？”r
“老样子!你呢？”r
“还好!听说你恋爱了？”他轻声问,神色平静,声音却饱含关切。r
“哦!”若茵笑了笑,肯定地答复他,“你太太告诉你的？”r
她的肯定让他的笑容立即僵硬了一下,他点点头,“是!祝贺你!戴先生是个不错的人。”r
“是!”若茵被他刺痛了,忽然停住了那笑容,轻声说,“不及某人!”r
易水寒的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心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眼光一闪,紧张地盯着若茵的脸。r
“哦!”若茵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恢复了笑意,“你找我不是只说这些吧!”r
“是的。”易水寒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他紧张地握着冰凉凉的水瓶转来转去,半晌,他看了看若茵,她正看着他,目光专注。r
“对不起!”r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若茵的身体动了动,更加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r
易水寒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再也不想转移了,因为若茵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就像是无穷的诱惑在吸引着他,他的心跳在迅速地加剧,甚至不能再均匀地呼吸,很久,他艰难地咽了咽空空的喉咙,艰难地犹豫了。r
若茵心头猛然涌上来一层酸楚,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在酸,于是,她扬了扬手抚了抚还在发烫的额头,低俯下头,遮覆住了涌上来的泪光。r
易水寒终于还是压住了所有就要倾口而出的爱,“我想要你手中的远程股权授权!”r
若茵的心立即冷了。她向后靠去,冷冷地看着他,说,“我为什么要给你？”r
“因为远程是我一手创立的,他就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而且更不能容忍史学雷得到它。”r
“如果史学雷能让远程发展得更好,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她目光一闪,故意地说。r
“若茵,你不了解他,他不会让远程得到更好的发展,他只是在报复我,利用商业手段来报复我许多年来对他的压制,远程如果到了他的手中很快就会——。”r
若茵打断了他,“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r
“若茵,你听我说。”易水寒没有想到若茵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的漫不经心让他焦灼不安起来,他无奈地看着她,“史学雷这个人心术不正,他接近你,是对你的股权感兴趣,而且,他这个人的胃口很大,你不要相信他。”r
“那你呢？”若茵瞪大眼睛看着他,“和他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对我手中的股权不感兴趣吗？不感兴趣,你会来找我吗？在这点上来看,你们两个是物以类聚,没什么区别。”r
“在你心中,我和他是一样的吗？”易水寒心灰意冷了,他感觉到了若茵眼中的漠然,于是,他冷冷地盯着她,冷冷地说。r
“没错!”若茵生硬地扔下这两个字。r
易水寒不再说话了,猛地站起身来。r
若茵挑了挑眼眉。r
易水寒转身向门外走去。r
“你为什么要在意我心中你和他是不是一样？”若茵冲着他的背影问。r
他停住了,没有回头,“因为我没有他那么无耻!”r
若茵蚊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我们做个交换吧!”r
“什么交换!”r
“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我就授权给你。”她看着桌面上卢元写上去的一个元字,面无表情地说。r
“什么条件？”他猜不透她的意思了,但是,他不敢回头看她。r
若茵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看到他颈项之上的黑发中竟然夹杂着一根白发,这根白发立即刺痛了她,她伸出手去,想抚一抚他的头发,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于是,她收回了手,轻声说,“告诉我,七年前在你我之间发生过什么？”r
易水寒的身体震动了一下,这让若茵的心中一惊,她等着他转回身,但是,他却又稳如磐石般地站定了身体,平静地问,“你想知道什么？你期待什么？”r
“我只是想知道事实,真实发生过的事实,不需要任何色彩,不需要添加任何情节。”r
“其实,”易水寒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心,转过身,轻轻一笑,“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算不算答案。”r
“不算!”若茵看着他的后背,心开始痛了,“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回答？”r
易水寒的心也变冷了,他更痛了,他不忍心让若茵在知晓了一切以后会像自己一样痛苦,他努力地转过身,看着若茵,轻轻一笑,“对不起,你要的答案我给不了!”r
他举重若轻的轻笑让若茵死心了,她以为用他最心爱的远程来做一个交换总会换来一个事实,可是,她失望了,巨大的失望让她深感绝望,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么,对不起了!”然后,她转回身,神情木然。。r
易水寒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痛苦而扭曲的神情才爬上了脸,他抚了抚胸口,那儿正剧烈地痛着。他很想上去拥住她,她的神情早已证明了她的感情,可是,他却只能拼命地忍着,压制着那种痛苦,然后,他转回身,向门外走去,一只脚迈出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轻声说,“发烧的时候要多喝些开水。”r
他的话让若茵怔住了,回过头,他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她苦若一笑,阮若茵,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你究竟想要什么？死了这条心吧,还在追问什么？他不会告诉你你们曾经相爱过,不能告诉你,他有多么爱你,不能,他不会要你,他不能要你,他是别人的丈夫,是别人的。她走到门旁,看着空荡荡的楼道里,除了灯光,人影全无,那个熟悉的背影更是早已不在。眼泪立即涌了上来,悄无声息地掉落了。她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和着巨大的绝望,伴着眼泪落在了心口的位置。r
夜色沉沉,笼罩着喧闹的城市。同样心情暗沉的是安静的屋子里发着高烧的阮若茵和坐在车里抚着头感受撕心之痛的易水寒。车飞速地开出来,风驰电掣般地开到了海边,他冲进了海里,拍打着海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然后,向后倒去。海水漂着他的身体,把他冲向了海滩,然后,他疲惫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眼角有两滴泪滑了下来。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