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笑意,让若茵困惑茫然的目光忽然找到了一个落点,她注视着他,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盛满的柔情,她忽然感觉到了怦然心动,顿时怔住了,转瞬又回过神来,轻轻一笑,“你的眼睛很漂亮!”r
她的话让易水寒忽然羞涩地躲开了眼光,“哪有这样夸一个大男人的。”r
“我是说真的,你姐姐也很漂亮,是那种冷冷的沉静的美,她似乎不爱说话,而你很爱说话。”r
“是,她从来就是那样,而我也是从来就这样。”r
“有姐姐的感觉一定很好吧!”r
“还不错,那么有哥哥的感觉也一定很好吧!”r
“也不错,有被宠爱被疼爱甚至是被溺爱的感觉!”若茵笑着说,忽然停下来,一脸地平静,“易水寒,讲讲从前的事情吧!”r
“什么?”易水寒的心里猛地一跳,然后他又陷入了那种矛盾之中,不停地问着自己揭开这个秘密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她会不会感觉震惊?会不会痛苦?那么自己呢?这又是何去何从?r
“我是说七年前的事?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二哥吗?可是二哥并不知道你认识我。”她眉头微蹙,若有所思。r
那种清亮的注视让他无法逃避,他有和盘托出的冲动,可是理智却又抓住了冲动的尾巴,让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僵硬在了唇边,他略一沉吟,然后,认真地看着她,“其实,不记得未尝不是件好事!那段记忆其实没什么值得探索的。”r
“可是,我感觉到你对我来说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亲近感,我们一定曾经非常熟悉,是吗?”她真切地说,这种感觉真实地存在着,一直在心头萦绕着,偶而地她总会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初见自己时的惊讶和那晚追随的眼光,当然,理智的她也常常地认为自己错误地误认了他的惊讶和追随,或许那只是自己的理解,在他而言那只是巧合,她想,但是,她感觉到自己摒弃这后一种猜想。r
“那算不上是熟悉吧!”他陷入了回忆之中,长椅前的偶遇,小屋里的厮守,野外的放逐,野花的清香,青草的抚触,她胆怯轻柔的语气,那写着愿望的断了线的风筝,那枚晶莹剔透的发夹,那束干枯的花环,一切都仿佛就在跟前,不同的是,空间变了,时间远了,她追问着自己的过去,眼中是探询,是渴望,是期待,而他却又心乱如麻了,压抑着内心的惴惴不安,忽然之间喃喃地说,“那只风筝不知道现在落在哪里了?”r
“风筝?”若茵愣住了,脑海里迅速地浮现了经常出现在梦中的蝴蝶风筝,“是蝴蝶风筝吗?”r
易水寒猛地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她的眼光依然困惑,“很大很大的蝴蝶风筝吗?”r
“是!是!很大很大的蝴蝶风筝!”他激动地说,她的话让他既紧张又兴奋,他盼望着她能够恢复所有的记忆,又担心她恢复所有的记忆。他恨极了自己的自私,又渴望自私的欲望可以达到。r
“咦,我经常做这个梦,梦到一只很大很大的蝴蝶风筝,那蝴蝶的眼睛总是在看着我,有一次还梦到那眼睛里流出眼泪来了。真是奇怪!”r
天!易水寒在心里轻叹着,原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原来,上天安排了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对她有所提示,如果她知道了那一切又能如何呢?只会徒增烦恼而已,他苦笑一下,为自己刚刚那个自私的念头,也为刚刚自己的莫名激动,尽量平静地说,“是很奇怪!不过没什么!我带着你去放过一次风筝,因为你竟然没有见过风筝。”r
“哦,是这样!”若茵自己也陷入了沉思,让别人提醒自己做过的事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摇摇头,“可惜,我不记得了,是蝴蝶风筝吗?”r
“是,很大,很大,我们还在风筝的翅膀上写也了自己的心愿!”r
“是吗?我写了什么呢?”r
“你只写上了你的名字!而我写上了我的两百万美金的梦想,结果我真的实现了我的愿望。”r
“然后呢?”她追问着。r
“然后,我们在郊外的草地上把那只风筝放上了天空,松开了它的线让它自由了。”r
“然后呢?”r
“没有然后!”他结束了,知道自己只能说到这里,再说下去就会难以收束了。r
“哦!”她想像着他描绘的情景,托着腮注视着杯中的红酒,幽幽地说“郊外的草地上,很大的蝴蝶风筝,会不会有淡淡的青草香?”r
“有,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清香,那是一个值得回忆的上午,有微微的风,蓝蓝的天,悠闲的云,还有那些绿绿的草,香香的花,还有正值豆蔻的你。”r
“豆寇的我?是十八岁吗?!”若茵也陷入了他的境界之中,眼神迷茫地看着他。r
“是,刚刚十八岁!洁白的连衣裙,头上戴着野花的花环,也是这样披散开来的满头长发,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圣洁的完美无暇神女。”r
她的眉尾微微地挑了挑,抬眼看着他,他说自己是神女?他把自己放在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尊敬?是喜爱?是宠爱?究竟是哪一种情感可以让他这样形容自己?“那么你呢?你是我的什么人?”r
他的心又在绞痛了,是她的什么人?这是一个多么难以确定的答案?他们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媒妁之约,有的只是在心底里暗自滋生的情愫,直到她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后,他才知道他原来已经在短短的几天内爱上了这个忽然闯进了他的生活中的阮七七,爱上了她的胆怯她的纯真,她对世事的懵懂以及那一种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关切。而这几天后,这份爱带给他的是绵无绝期的思念和心痛,甚至是无以计数的疑惑和不解。但是,当她再次出现时,恍若隔世却又别有忧愁暗恨,她在问他是她的什么人?他应该如何回答?情人?不是,有亵渎之感?哥哥,不是,有错位之感?朋友?又有疏离之感?那么究竟是什么?他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r
“无法定义吗?”若茵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定位,他的神色如此为难?而她却若有所盼,又若有所悟,于是,她忽然一笑,玩笑似的说,“难道我们曾经相爱过?”r
她喃喃地猜测猛地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几乎停止了呼吸,注视着她眼中的迷茫,但是,她却又轻轻地摇摇头,自我解嘲地说,“怎么可能?相爱的人怎么会分开呢?”r
会的,会的,怎么不会?他的心里已经在大喊了,都是因为天意的出生,都是因为他的离开,都是因为那场车祸,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全部发生了,一切都来了一个急转弯,从此,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从此,分飞两岸形同路人。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些酸,眼泪正涌上来,急忙地转过头去,忍了回去,然后,转过头笑着说,“看,我们怎么说起这些事情来了?原本不是在说你的工作环境吗?”r
若茵也回过神来,看看他,借着屋子里并不明亮的灯光,她还是看到了易水寒微微泛红的眼圈,是那些陈年旧事让他有所感触吗?她的心再次怦然而动,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她想起了二哥阮若谷有一天就是这样一副强颜欢笑的神情,或许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原因就是为情所困?那么他是为谁呢?会是自己吗?这个想法刚涌上来,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可怕,赶紧地甩甩头,笑了笑,“是啊,我的猜想有些不着边际了,不要奇怪!”r
“没有,没有!”他笑着说,“话说回来,在这边的工作环境里,一定要注意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不能太美国化了,知道吗?”r
“哦!”她乖乖地答应着,放入口中一筷子菜,细细地咀嚼起来。r
“那个女医生再为难你,你的忍耐也要适度,不能让她得寸进尺,知道吗?”r
“哦!”她再次听话地点头,乖得让人心疼。r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尊敬长辈和前辈,不能一意孤行,中国人讲究资格,越是资格老的人越是被人放在前面,你不能越位,知道吗?”他已经越说越起劲了,似乎有很多的不放心都要安排到了才可以。r
“哦,知道了!”若茵笑看着他,“你比我哥哥们还认真,他们不知道这么多事情。”r
“他们都太忙了,而且他们不了解国内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不要在这答应了,回去就忘记了。”他像是在劝一个让他极不放心的小孩子一样,惟恐她转身之后就会忘记了。r
“我会的!”她笑着说,“吃点东西吧!然后,按着我给你的治疗方案去认真地执行,行不行?”r
“行!谢谢阮医生!”r
“谢谢易水寒先生的晚餐!”她微扬起头,端着酒杯,开心地说,“跟你聊天真好,其实我原来是有一点抑郁的,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与张医生的矛盾,如果跟父母讲,他们一定会告诉院长,那时可能会人仰马翻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原来,我的方式有问题,我应该换一种婉转的方式,是吗?”r
“当然了!你已经很温婉了,相信你不是一个挑起事端的人,但是,处理的方式很重要,所以,做好自己也要记得世事洞明皆学问。”r
“哦,你好精明哦!怪不得我二哥那么喜欢你,你很像他!”听到他的话,她噘起嘴,娇嗔地说着。r
“不过,若茵,你爸爸是仁爱的股东哎,怎么他们也敢这样待你吗?”易水寒忽然想起这事来,疑惑地问。r
“哦,事实上,这股东是我,不过,这件事只有院长知道,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是以股东的身份进入的,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是医生,我善待我的病人,也应善待我的同事,我与他们是平等的,但是,我怕他们当我是不平等的,所以,只好不让他们知道了。”r
“你这个小家伙,原来还有这样的心思,看看,知道世态炎凉了吧!副院长的女儿可以公开的挑衅你这个大股东,真是岂有此理。”r
“哦,你不要讲出去哦!”若茵笑着说。r
“当然不会,这是我们的秘密!”r
“嗯,保证!”她盯着他,示意他发个誓言。他立即应允了举起手念念有词地说了一番话,然后,击掌为盟。r
“你说我和你一起去过的那个地方?”站在酒店的门前,若茵若有所思地问,她的眼中有满眼的期待,“很美,是吗?”r
易水寒轻轻地点头,“是的,很美,很美!”r
“哦!”若茵点点头。r
易水寒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他捉住了若茵垂在身旁的手,“我现在带你去那个地方。”r
若茵立即惊讶地看着他,被他紧紧握着的手感觉到了他手上的温暖,“现在!”r
“是,就是现在!”说着,他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车前,拉开了车门。若茵顺从地坐进去,然后,车飞速地向郊外驶去。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