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悠扬的音乐在耳畔轻松地滑过。气氛原本很轻松,可是,两个人却各怀心腹事。面对杨菲的感激之辞,若茵淡淡地笑着,然后说,“杨先生,我能打断你吗?”r
“哦,可以!”杨菲紧张地点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叫我杨先生?”r
“因为你虽然告诉我叫你的名字,可是你似乎对我太尊敬了,让我不得不这样尊称您。”r
“是吗?”杨菲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因为你的身份吧!”r
“我的什么身份?”若茵不解地问。r
“首先,你救过天意,让我们兄妹俩感激不尽,要知道天意出车祸都是因为我妹妹。”杨菲小心地说,若茵清亮的盯注让他既想迎视,却又缺乏一种自信的勇气。r
他提及了杨茉让若茵的心里微微一颤,不由得点点头,“哦,是这样!可是,这不足以让你对我有这种奉若神明的尊敬吧!您可是比我大几岁呢!”r
杨菲继续点头,“当然,也因为你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而且,阮老先生是中国很有影响力的慈善家,你是阮家的女儿,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另外,你的职业本身也让人尊敬。”r
若茵淡淡一笑,“家父热心慈善,看来已经功及儿女了,不过,杨菲,我是不是大股东,不应该是一个原因,我没有为你的公司做过什么,只不过是有一个能干的哥哥,才会获得了一个赠予,你这样说让我有愧疚感,似乎是不劳而获。”r
她的否认让杨菲再次紧张,她看在眼里,心中纳闷,不解地问,“你?很紧张?”r
“哦?”杨菲故作惊讶,“紧张?哦,是有一点儿。”r
“为什么?”她更加不解地看着他的局促。r
杨菲迎着她的目光,她的疑惑给了他一种勇气,如同下了最后的决心,他别扭地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每次见到你,都会莫名其妙地紧张。”r
“这是个什么样的原因?”若茵不解,喃喃地说着,然后,恍然大悟地说,“你不会是喜欢我了吧!”r
“你?”她的直接让杨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然后,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她,用细若蚊丝的声音确认了她的无意猜想,“是这样的。”r
“天啊!不会吧!”若茵笑了,“怎么可能?”r
杨菲已经是破釜沉舟了,索性承认了,“我知道这样太唐突了,可是,这个念头压在我心里很久了,与其深藏不露,不如一吐为快。”r
若茵认真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有一种坚决,当然,脸上还写着一种羞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了,她的脑海里立即闪过了易水寒的脸,这张脸立即刺痛了她,她不由得无奈地苦笑,“为什么要喜欢我?我?”她顿了顿,“我不是想像中的你,除了做医生,我是做不好其他角色的。”r
“不!”杨菲知道她这是在委婉地拒绝自己了,他的心立即凉到了底,这一天是预想之中,但是,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他还是难于接受,“别这样说,其实,以前当我确认我已经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这不可能,你是一个太优秀的女孩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只是感情这种东西是难以驾驭的,如同所有的平凡女孩子都梦想着成为灰姑娘一样,我也幻想着自己成为阿拉丁神灯中的那个小子,会得到美丽公主的青睐,所以,我期待着你会注意到我。”r
若茵安静地听着他的话,看着他努力平静地神情,浅浅一笑,“杨菲,你太小心了,小心到让我有一种距离感。当然,抛开这个方面,我想,我不是不喜欢你这个人,只是,这跟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两回事,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表达我的意思,可能?”她为难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冷静下来,“我可能只是想说,谢谢你会喜欢我,只是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很可惜那个人,不是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
这样直接的意思再笨的人也会明白,杨菲也学着她端起了水杯大喝了一口水,然后,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我想到这样的结果的,所以,不意外。只是,阮小姐,那个人是戴蓝鹏吗?”r
他忽然提起了蓝鹏,若茵不由得愣住了,这个名字刚刚根本不在她的思想里出现过,阻隔在她与杨菲之间的那个影子明明是易水寒,他的提示让若茵忽然清醒了过来,她愣怔地看着杨菲的脸,思想却已经处于了一种极度的矛盾之中,“哦,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你妹妹最近还好吗?她做了全职太太,生活怎么样?”r
杨菲笑了笑,“还不错!只是水寒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她一个人在家里也蛮孤单的。”r
水寒这两个字立即再次刺痛了若茵的心,她端起水杯,再次喝了一口,然后,躲闪着眼光,小心地问,“易先生,他,最近很忙吗?”r
“嗯!他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工作,是一个工作狂人,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中了,所以,做他的员工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与之相符的是做他的太太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r
“哦!”若茵几乎是从喉咙的深处发出了这一声艰难地应付。r
既然转移了话题,杨菲也就放松了下来,话多了,而且还不是一般地多,“杨茉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最近也常常听到她抱怨,而且,还经常疑神疑鬼地以为水寒有了外遇,其实,我是最了解水寒的,他呀,对女人不感兴趣。”r
若茵的心里顿时一凉,沉默了,双手紧紧地握着盛着清水的杯子不放。r
感觉到她的沉默,杨菲忽然闭了嘴,意识到自己可能失语了,“对不起,我怎么对你说起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r
“没关系!”若茵轻轻一笑,努力地说,“你妹妹很可爱,而且,很幸运!”r
“这点我承认,她一直很幸运,从小到大一直不太努力,却可以得到很多。不过,做水寒的太太却让她苦等了七年,这是迄今为止她做的最执着的一件事,我也会佩服她的坚定。”r
杨菲的话和他满意的神情让若茵的心里酸酸地,她幽幽地说“为一个值得等的人等一辈子也是值得的。”r
杨菲愣了一下,注意到了她忽然低沉的情绪,“是啊!为值得的事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忽然,他抬起头,视线固定住了,叫了声,“水寒!”r
若茵的心里猛地一颤,身体震动了一下,慢慢地转回头,看到易水寒果然正向他们走过来,依然是风姿绰约,与她的目光相视的一刻,他愣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然后,他继续走过来,站在餐桌边,礼貌地说,“阮小姐也在!”r
这几个字如几把利剑猛地刺进了若茵的心里,她抬起头,看着他,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杨菲,“爸爸呢?检查结果怎么样?”r
他的这句话和他的神情已经让若茵的心坠入了极寒之地,她盯着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视,可是,杨菲说没什么事,我们要感谢若茵时,他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我还要陪客人,不说了,你们慢用吧!”然后,人已经转身离开了。r
“这个水寒,风风火火的,若茵,你不要在意。”r
若茵已经被巨大而强烈的失望包围得透不过气来了,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几乎是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她有一种想失声痛哭的冲动,于是,她站起身来,“我去洗手间!”r
杨菲点点头,她已经走开了。剩下杨菲一个人忽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的神情变化是从何而来,然后,苦笑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杨菲,清醒吧,别想吃天鹅肉了,灰姑娘的故事已经很少了,更别想遇到阿拉丁神灯了。”r
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水笼头里的水哗哗地淌着,镜子里透着若茵忽然苍白的脸,她的手伸在水的下面,感受到了冷水的凉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面似平静的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愈来愈清晰地传过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期待他的深情一瞥?为什么要失望?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心痛?种种疑问到最后,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叫做易水寒。她锁紧了眉头,冷冷一笑,阮若茵,谁说你拥有了一切?恐怕你已经失去了一切。r
此时此刻,男洗手间里,易水寒正做着与她同样的事情。镜子里是他那双因为痛苦而焦灼的眼睛,他用力地甩甩头,努力地摆脱着脑海里若茵那双清亮透彻的眼睛,她是那样专注地注视着自己,而自己呢?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礼貌,像一个逃兵一样躲闪着她的注视,这算什么?她那样安静地承受着这一切,是心知肚明?还是满腹不解?易水寒,你真是个混蛋!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还想要做什么?还想要像七年前那样拥有她?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你怎么还有资格去想她,以你现在的身份去想念她对那样纯洁的她已经是一种亵渎,你竟然还想让时光倒转?他的胸口被痛苦紧紧地束住了,然后,他感觉到了愈来愈强大的心疼,若茵那双眼睛再次浮现,或者说从来没有离开过。r
有人进来了,若茵抽回了手,擦干,然后,转身出了洗手间。她有些有气无力。男洗手间的门里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慢慢抬起头,立即看到了易水寒那双深湛的眼睛和正欲躲藏的眼光。“你?”她愣了,不由得说。r
她的声音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转移回了自己的视线,笑了笑,既陌生又客套,r
“阮小姐!最近还好吗?”r
他的话刚一出口,若茵便冷冷地压回了心头浮动着的原本很温暖的询问,“还好!易先生呢?”r
“也还好!哦,我还有客人,失陪了。”他淡淡一笑,躬了躬身,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r
“你是易水寒吗?”感觉到他的身体擦着自己的身体而过,她忽然压抑不住,便轻声说。r
这个声音很轻,但是,却清晰地刺进了易水寒的心里,他停住了,意识再次纷乱,却没有回头,轻声说,“是。”r
“我们曾经相爱过吗?”她继续问,声音平静。r
他的身体震荡了一下,不由得回过头,看到她僵直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背对着自己,他忍住了心中万分的不舍和难于承受的痛苦,转回头,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声音说,“没有!”r
若茵在几秒钟之内沉默了,尽管她的心中如潮水般涌着的问题,但是这个答案已经斩断了她的所有疑惑,她再次被巨大的失望湮没,于是,她没有再说话,却忽然坚定地向前走去。r
站立不动的易水寒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如一记重锤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心头。他所有的绝决全部崩溃了,回过身,他已经满脸是泪,泪眼波娑之中,若茵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感觉到他的爱情也已经被扼杀于自己的谎言之中了。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