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徒添自责。杨菲想来想去,就让她跟易水寒一路回了深城。几天来,天意的车祸让杨茉在众人面前像一只过街的老鼠一样胆怯,似乎是明白说什么话也没有用,所以,她唯唯诺诺地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偷偷地看着天意的慢慢恢复,看着若茵在天意及天意的家人心目中如女神一样的走来走去,谈笑风声,她已经妒忌不已,却又不得不感激涕零。r
终于盼来了易水寒,见到他,她又更加地愧疚,悄悄地躲在杨菲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易水寒心疼的皱紧了眉头,不停地问这问那,小心地照料着天意,又斩钉截铁地安排好了一切,听到说让她跟易水寒回国,她立即求之不得。r
直到上了飞机坐在位置上易水寒扭头注意到她还在低着头,不敢言声,往日的活泼全部不翼而飞了。他想到杨菲已经说过了多少个充满歉意的话,再看看她小心翼翼地胆怯神情。易水寒纵然是心里有万般地责备也消失了大多半,更何况几年来,杨家兄妹两个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财务,始终在身边辅助着他,帮衬着整个远程公司。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有责怪之心。r
于是,他笑了笑,“好了,好了,没有人怪你,不要这么紧张了。”r
杨茉还是没有抬头,反而掉下泪来。易水寒看着眼泪滴落到她的衣襟上,心里反而过意不去了,哄着她,笑着说,“怎么？掉眼泪了？这可不是杨大小姐的表现哟？”r
“水寒,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杨茉终于说话了,嗫嚅着嘴唇,两个手指绕着衣服上垂下来的两条丝带。r
她的楚楚可怜让易水寒竟然真的心生怜意,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绕来绕去的一只手,“我没有怪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自责起来没完了。行不行？”r
“可人家难过嘛!”杨茉开始撒娇了,这是她的习惯,一个妹妹的习惯,一个小女人的习惯,“如果不是因为我,天意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r
“那就以此为戒,行了吧!”易水寒好脾气地拍拍她的手,好声相慰。r
杨茉抬眼看着他,泪眼朦胧中自有一种别样风韵,他笑了,“看看你,都哭成林妹妹了。”r
“讨厌!”她立即破啼为笑。伸过手去挽住他的胳膊,倚靠过去,“水寒,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r
“那你还这么可怜兮兮的干嘛？让我好一阵担心,你呀——”易水寒无奈地苦笑,这就是杨茉,说不清她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出来,像极了川剧的变脸,风一阵,雨一阵。r
杨茉已经全然雨过天晴了,靠在易水寒愈加宽厚的肩膀上,她感觉舒服极了。有很久,易水寒没有动,任由她这样倚着,这让她更加地幸福,于是,她鼓起勇气,轻声说,“水寒,你还要让我等多久？”r
她的话让易水寒的身体一震,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七七那双时而清澈时而迷濛的目光,心中顿时有痛楚滑过。他没有作声,抽出了自己的手,拿过一本杂志,故意地翻看着,想躲藏起来。r
杨茉已经猜到了他会这样,她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然后,似乎是嘲弄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每次都是这样。”r
“杨茉,你不懂的。”易水寒看了看她,又转移了眼光,轻声说。r
“你在躲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如果你说你有了爱的人,那么你让我看看她,看看她哪儿比我好,如果她真的比我好,我也就死了心了,可是,你,你难不成真的想当和尚？”r
“杨茉,现在公司的事情这么多,我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我现在只想着公司上市的事情。”r
“行了,从我第一次跟你明确地表白我喜欢你,你就以这个为理由,从公司融资,到新技术的研发,一个又一个,一年又一年,你推了我一次又一次,上市？上市之后,又是什么理由？是不是又要加上一条,就是我把天意害成这个样子？”r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说过不要把感情系在我的身上,你身边也不缺少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你可以尝试着跟他们交往,你会发现他们比我要好得多。”听她这么说,易水寒急忙认真地纠正。r
“我不,我不,你也知道我就喜欢你一个人的,我只是要知道,你还要这样下去吗？要多久？你要这样多久,我就会等多久。”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又有了那种我见犹怜的样子。她已经瘦了许多,看起来也清秀了。r
“我？”易水寒不知应该怎么跟她说了,如果我知道多久那就好了,那个阴影又浮上来了,七七,又是七七,如果我知道了她的下落那么,就是时候了,可是,她,她在哪儿呢？“对不起!杨茉,真的,这是一个未知数,你不要这样傻等下去了,不会有结果的。”r
杨茉咬着嘴唇,盯着他无可奈何的神情,赌气的转过身,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又想通了,于是,又扭头看着易水寒,嗔怪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这样想的,是不是？反正,不管你做什么,我和我哥都会竭尽全力地帮你,只要你开心就行了。”r
“唉——你!”易水寒无话可说了,他这时已经有些沮丧,因为他处理起公事来向来是游刃有余,唯独对这个杨茉,他无计可施,有时候他也在想,不是他的能力问题,而是杨茉这个大问题太棘手,她就像是小时候玩过的不倒翁,你按倒它,它会倒下,但是,松开手,它马上就会继续笑嘻嘻地站起来,让人永远无可奈何。他知道拆下那块磁铁是最好的办法,可是,那样,他又于心何忍,他的于心不忍不在于如何拒绝杨茉,而在于他无法回到七年前,回到握住七七的手的那些日子,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那个晚上不离开。r
舷窗外,是云海。易水寒感觉到自己又在情不自禁地回想,那一段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也许还属于七七,可是,她又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想着什么？有没有像他这样想着七年前的事呢？他闭上眼睛,在痛苦中回味幸福,在幸福中触摸痛苦。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