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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治愈(1)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周,Y市阴沉沉的天气,一如盛唐大厦里压抑的气氛。

  大厦里的盛唐员工这阵子都噤若寒蝉,自从不久前樊歆,哦不,是老板娘失踪了后,慕Boss便阴晴不定暴戾无常,几乎每天都有员工被他炒鱿鱼。

  是的,樊歆失踪了,如人间蒸发一般,无论慕春寅如何天上地下寻,就是一无所获。

  当然,找她的不止慕春寅,还有荣光的少董。

  双方为了找她差点大打出手,慕春寅坚定称樊歆是自己太太,而荣光少董则反击此说法压根子虚乌有。

  除了与盛唐的矛盾不断升级外,荣光内部的矛盾也越发尖锐。众所周知,温少董除了是位艺术家外,更是一个集团的准掌舵人。至于这“准”字,各路媒体态度都很微妙。据说封建保守又重男轻女的温家,在前任董事长离世时,只留了极小财产给长女温雅,而最要紧的股权则给了唯一的男丁温浅,只不过那时温浅年幼,便由温雅代为持股,说穿了温雅是以摄政王的身份掌控温氏。

  照理说,当真正的继承者温浅长大成人后,温雅应将权力还回,可温雅及集团内阁却以温浅尚过年轻,历练不足等理由,迟迟不放权。而温浅大抵是感激长姐的养育之恩,也从未开口催促,任由长姐君临天下。

  媒体们原以为温氏少董会一直这么放任下去,谁知自订婚乌龙事件后他一改从前的态度,开始活跃在董事会的各大场合,参与各种重要决策……相较从前的低调着实反常。有明眼人看了出来,荣光少董这似乎在为夺权做准备啊。

  这猜测没错,成年后隐忍十余年的温浅开始了自己的政变,而且谁都未曾料到,那个端坐于高雅殿堂、有着修长十指清隽容颜,永远文雅抚琴的男人,一入商海,会这样雷厉风行——当然,这是后话。眼下局势只是刚刚拉开序幕,众人难测结果,注意力还诧异在他的动机之上,他隐忍了这些年,从未流露出对权力的渴望,这番扭转实在怪异。

  对此商圈里流传着两种说法,一是他不满家族打压已久。他自成年后加入温氏决策层起,就与长姐及元老在集团发展战略上意见南辕北辙,董事会固守着过去陈旧的模式不肯变更,而温浅的目光则投向新技术的改革与开发。元老们恐慌温浅的变革会导致温氏动荡,一直想方设法打压,而作为温浅唯一胞姐的荣光最高管理者温雅,对此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打太极的方式将制衡之术使到极致,元老的阻碍及长姐的牵制,压抑着温浅的才华与抱负,只不过他生性深藏不露,饶是内心波澜激荡,仍是不动声色布棋设局,只待一有机会便冲破包围绝地反击。

  第一个原因有模有样,第二个则更让人遐想翩翩。据说这位看似清高孤傲的温氏少董,入了商海让人刮目相看,入了情海更是痴心绝对。因着家族极力反对他与知名女歌手樊歆的恋情,更曾上演“被订婚”闹剧,导致樊歆误会之下伤心远走,如今音讯全无……为了挽回心爱女人,也为了给自己的恋情铲除障碍,他只有用强有力的方式取得荣光决策权,才能掌控个人幸福。

  而提到樊歆,好事者则更多,她莫名失踪不仅让盛唐荣光两大集团齐齐寻找,更惹得两大集团的核心人物隔空对呛,荣光少董当着媒体的面说樊歆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恋人,更毫不遮掩用了深爱一词来形容……旋即盛唐总裁便召开记者会,他的话直接坦白又锋芒毕露,他说樊歆是他慕家的养女,从小就被当做儿媳妇看待,早就是顺理成章的慕太了,由不得什么阿猫阿狗来深爱。

  对此温氏少董只是嗤笑:“慕太太?结婚证呢?婚礼呢?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慕太?还有,谁规定收养了小孩,就能剥夺她的人权包办她的婚姻?”

  盛唐拿不出证据,却更赤裸裸的呛声荣光,“温总一个早就分手的过气前任,有什么资格来质问?”

  荣光则借记者的口对呛:“我与歆歆都视对方为不可替代的存在,从未想过要分开。”记者还留意到少董的手机主屏背景是与樊歆的合影,照片上两人穿着米色情侣毛衫,拿着奶茶贴脸相拥,甜蜜极了。而少董在采访完毕后,低头看了手机良久,最后轻轻伸出手去,摩挲着屏幕上那张娇俏的笑脸这边Y市两男争一女的局势越演越烈,而临近的H城,金色阳光照在雪白的墙上,一片春末的安静。

  露台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女人,长发披肩,面色略显苍白,她斜靠着栏杆,状态有些虚弱。

  床边坐着一个中性打扮的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穿着朋克风的外套与板鞋,只是左手上包着层厚厚的绷带,似乎受过伤,动作有些不便。她用没受伤的手朝床上女人递过去一个削好的苹果,“怎么又发呆了,来,吃点水果。”

  床上的女子并没有接苹果,仍然在发怔,眼神没有焦点。

  ——这两人便是失踪已久的樊歆与终于寻到她的莫婉婉。

  那次湖心岛之夜,饱受不堪的樊歆在绝望中逃了出来,身体疼痛如裂,心头的痛更是犹如凌迟。

  她房后就是一条花园小径,沿着小路可以出岛,于是她翻窗出屋。浓重夜色与倾盆暴雨给她做了最好的掩护,她绕开保全,如亡命之徒般逃出了岛。

  大雨瓢泼如下,她沿着湖心岛反方向不断狂奔,她不知道要去哪,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湖心岛、离开慕春寅,永远!永远!

  也不知道在雨中痛苦疯跑多久,她竟遇到了莫婉婉——两人的电话虽被慕春寅打断,但莫婉婉从最后一个“湖”字推断出她的位置,然后直奔湖心岛,两人就这样遇到了。

  大雨中樊歆上了莫婉婉的车,莫婉婉见她失魂落魄又虚弱狼狈,追问她的遭遇,但她一言不发,这一夜的经历让她疼痛难忍,更让她不堪启齿,她只能固执地说,她不要再见慕春寅,也不要再见温浅,她要离开,离开!

  最后莫婉婉尊重了她的意见,将她秘密带到H市,虽然离开了梦魇般的湖心岛,但樊歆的精神状态却越来越差,那些痛苦而恐惧的伤害酿成了心病,她处于极度的不安与焦虑中,时常坐在阳光下发呆,很少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莫婉婉一直陪在她身边,而樊歆虽然精神差,但还是注意到莫婉婉的异常——莫婉婉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显然是受伤严重,樊歆这才知道,在被“订婚”后,莫婉婉被家里锁了起来,她着急找樊歆,从二楼跳窗,结果把手摔折了。

  那一刻,从前所有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樊歆紧抱着莫婉婉,无声泪流。

  时间如指间沙,一晃就在这住了十来天,莫婉婉的保密措施做的好,盛唐的人并没有找到这里来。

  虽然已过去了数天,但被伤害的阴影仍让樊歆紧绷着神经,如惊弓之鸟。白日她尚能在莫婉婉的陪伴下过去,可夜里最是难熬,她失眠得厉害,常一闭眼便梦到湖心岛那一幕,她溺在浴缸里,撕裂般的疼痛中,她不住哭喊挣扎,却无法得到救赎。

  这一夜她再次被噩梦惊醒,莫婉婉闻声起来,“怎么了,又失眠了?”见她一头冷汗,脸色还发白,莫婉婉着急追问:“到底在湖心岛上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呀。”

  樊歆不说话,只是抱着膝盖沉默。长长的眼睫覆盖下来,像一弯脆弱的蝶翼。

  莫婉婉忧心忡忡道:“你每天郁郁寡欢,夜里也睡不好,再这么下去人要垮了!”顿了顿,她说:“我让温浅来开导一下你行不行?”

  一直沉默的樊歆猛地摇头,“不要!我不要见他!”

  “为什么呀!”莫婉婉一脸无奈:“我不知道你跟慕春寅发生了什么,但你为什么不待见温浅啊,他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樊歆的沉默里有强烈的不安,莫婉婉见状只得拥住她,她拿手轻轻拍着樊歆的背脊,“好了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总之不论发生什么,姐永远站你这边。”

  这厢闺蜜俩静静依偎,而同一片月光下的Y市,从前的盛唐三剑客正在愤怒对视。

  从国外闻讯赶回来的赫祈揪着慕春寅的衣领,从未有过的暴怒,“慕春寅!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慕春寅嘴角渗出了血,满脸痛苦的低笑:“把你的心逼出来了是不是?”

  赫祈吼道:“老子没你想的那么卑鄙!”他用力将慕春寅推开,“我要不是把你当兄弟,还真想劝樊歆跟温浅走!”

  一旁周珅死活拉住两人,这才将僵持的两人劝开。

  夜幕将近,乌色渐渐笼罩这一方天地。风呼呼而过,结束争执的三个男人站在走廊顶端,姿势各异。

  慕春寅目光无焦点的发愣,被人掏了心似的。而赫祈站在走廊另一边,靠着窗户吹风,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扑棱棱鼓起赫祈的白衬衫,周珅递了根烟来,赫祈接住。

  烟雾的袅绕中,周珅道:“你小子瞒得严实啊,要不是今儿爆发我还不知道……仔细想想其实早就该发现了,但凡樊歆有事,你十有八九会出面,樊歆跟春春吵架,你多半站在樊歆那边……去年夏天你还去了巴黎两回,说是旅游,其实是去探望她……”

  赫祈吐出一口烟,“我对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赫祈没答他的话,掐灭烟,下了楼。

  赫祈走后,周珅晃回长廊另一侧,慕春寅依旧靠在冰冷的窗前,混混绰绰的光线里,他眸子黯然如灰,面色亦异常苍白——自樊歆失踪后,他几乎自罚般,不怎么吃喝,也不睡觉,每天发疯般的找,周珅看着他憔悴的神色,可怜又可恨,“你做的什么事!”

  慕春寅逆着光站在窗下,嘶哑着声音说:“那会我真疯了,我只想留下她……”

  同一片月光照耀下的荣光九楼,也有人夜半难以入眠。

  月华如银霜倾洒在露台上,映出男子萧疏的背影,他倚在露台旁,静静看向远方。城市的霓虹倒映在他乌眸中,瑰丽如深夜烟火,灿烂着喧嚣,又落寞着泯灭。

  须臾,男子问身旁的人,“事情怎么样?”

  阿宋道:“您稍安勿躁,老吴那边得了一些可靠线索,如果是真的,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温浅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那就好,不然我总担心夜长梦多。”

  “是。”阿宋颔首,过了会略显头痛地说:“这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之前我们怀疑樊小姐在慕春寅手上,但没证据要人,后来有了证据,樊小姐却又真的失踪了……”

  温浅声量不大,却满是坚定,“总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她平安回来。”

  “我理解您的心,但……”阿宋踌躇着,“我们最近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寻找樊小姐,为此还不惜跟盛唐撕破脸皮,董事会那几位老爷子估计又得去温董那念叨了。”

  温浅如墨的双眸寒光倨傲,面上却一派平静,“呵,他们不是为了这事闹,是为了前几天我提出的改革举措闹,樊歆的事,他们无非是借题发挥。”

  阿宋附和道:“集团改革削弱了他们的权利,他们心有不平是肯定的。”

  “随他们闹,这问题必须解决,没得商量。”

  阿宋道:“我就担心温董那边……”

  温浅看向窗外夜色,淡然的眉宇透出强硬,“姐姐姑息他们已经很久了,我不能再姑息。”

  “知道了。”提起温雅,阿宋嗓音透着愧疚,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温先生,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把碧玺保管好,给了温董可趁之机,如今不仅樊小姐不见了,您们姐弟还闹这么僵。”

  说起这件事,阿宋只差没负荆请罪。庆典前一日,温浅脖上碧玺的系绳因为年深日久磨损得厉害,担心会断,温浅吩咐他去找人换根新的。他拿着碧玺正要出门却遇见了温雅,温雅自称有熟悉的首饰工匠可以替换,想着温雅是温浅的姐姐,他便没有多虑,将碧玺交给温雅。谁知温雅便在不日后借碧玺大做文章,令樊歆误会离去。

  温浅转回了屋内,雅白的灯光将房间照得通亮,他自顾倒了一杯茉莉花茶,道:“这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

  “您别自责,您有什么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没意识到自己跟她存在的问题。”温浅垂帘看着手中花茶,乌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圈弧形阴影,他略显自责地说:“是我没有给她安全感。”

  阿宋劝道:“眼下您想这些也没用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不然等找到了樊小姐,她看到您几天几夜不睡也会心疼的呀!”

  温浅默了默,站起身向外走,“那好,我回家,你们已有进展立刻上报。”

  阿宋点头,旋即明白过来,“您要回清泉旧宅?那离市区太远了,您还是住公寓吧。”

  温浅静默着,视线穿过玻璃窗,越过市区的斑斓霓虹,落向茫茫远方,道:“家,再远也是家。”

  深夜两点,温浅离开荣光,驱车回了温氏旧宅。

  洋房小院里一片漆黑,温浅原本微含灼热的眼神暗淡下去。

  多少次他回这个地方,总是怀抱一丝希翼,希望屋里灯光是亮着的,还同从前一样,玻璃窗后有昏黄的暖色调光芒,而某人听到汽车的声音便拖着粉红色拖鞋欢喜地迎上来,“希年,你回来了!”

  她冲上来拥抱他,要么搂着他的腰撒娇,两个梨涡浅浅荡漾,要么拿着刚做的小吃往他嘴里塞,如果他不吃,她便嘟起嘴唇,故作生气的样子尤为可爱。

  等他进了门,她便会像个贤惠的小妻子,屋前屋后围着他转,给他拿拖鞋,替他脱外套,接着她便让他在沙发上等着,没多久厨房传来阵阵的香,两人便有说有笑用晚饭。

  饭后她喜欢窝在他身边,他看文件,她就看乐谱,他累了倦了她会替他捏肩捶背,偶尔还会讲笑话博他一乐。她的笑话都是冷笑话,譬如:一天小明在看古文,爸爸问他你在干什么。小明说:“古文(滚)。”爸爸:“啊?”小明又说:“古文(滚)。”最后爸爸把小明打了一顿。再譬如:“木兰,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卧槽你知道我是女的了?!!”“卧槽你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