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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婚前(4)


  时间过的真快,希年十三岁了,今天是他获得青少年国际钢琴金奖的日子,也是他被媒体称为天才少年的日子。是的,天才,无论是学业还是艺术造诣,面面俱到且完美无缺的他,堪称天才。

  我坐在颁奖台下,骄傲到无法言喻。

  爸爸,妈妈,爷爷,看,我为你们培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希年。

  X年X月X日

  我的第三段婚姻又结束了,老李指着我说,“你跟你弟过一辈子好了,这世上你最爱的男人就是他!”

  我笑了,为破碎的婚姻觉得可悲,但又承认老李说的有道理。

  来到这世上,我的使命是荣光,可我最爱的,是希年。

  X年X月X日

  今天是希年十八岁生日,我高兴极了,我的小小孩子终于长成了男子汉。很想抱抱他,但他上小学后,为了锻炼他独立坚强的个性,我一直严厉到苛刻……如今想抱,都不好意思了。

  X年X月X日

  几年没写日记了,今天心情很不好,就来写几笔。

  刚才跟希年吵了一架,他喜欢上一个叫樊歆的女孩子,女孩模样不错,就是出身太差,我希望希年找个家室好些的姑娘。

  希年说我封建,是的,这方面我讲究门第之规。我让他看在温家的份上跟女孩分手,希年拒绝,眼里还流露出对温家的厌弃。

  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温家,虽然他是温家人。

  呵,可我又喜欢温家吗?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辈子我背负着温氏的重任艰难前行,背弃爱情牺牲孩子毁掉婚姻……我的一生都被温氏毁了!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使命,当初选了,跪着也要走完。

  可希年不懂我的心,就像他不懂我为什么坚持要挑个门当户对的弟媳。

  为什么,因为家境好的媳妇日后可以帮温家,希年的担子就轻一点。

  X年X月X日

  今天世叔们又来了,谈希年的股权问题。

  希年成年了,按理说属于他的股份我都要给他。可叔伯们要我不要给,让我继续垂帘听政,呵,那些老古董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说是担心希年太轻不稳妥,实际是防范希年。

  希年大了,渐渐有了自己的主张,他的能力让老古董们害怕。

  最终我只归还了一部分股权,不是不相信希年,而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古董们虽然迂腐,但是宗族里实力盘根错节,一时半会无法根除,我担心对希年造成不利,不如使缓兵之计,降缓这些人的警惕慢慢来。再者,我出面解决这些人要比希年出面好。到时他们要恨只会恨我,怪不到希年头上。

  希年你放心,姐姐会替你铲除所有障碍,给你创造一个干干净净,毫无阻力的荣光。

  X年X月X月

  今天跟希年吵架,他说我不懂爱。我一夜没睡。

  我想起上个月的事。上个月得到阿凡的消息,他病重,希望见我最后一面。

  我去了。他瘦得不像样子,还看着我笑:“二十年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好看。”

  我心如刀绞,真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二十年了,我嫁过四个男人,遇到过无数个男人,却真正只爱过这一个。可是,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可如果真的无情,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阿凡,笑容浅浅,依旧当年。

  阿凡,你再等等我,等希年顺利上位,娶妻生子,荣光振兴勃发,我卸下这一身重担,去地下找你。

  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生死不隔。

  日记本渐渐翻到了最后,合上笔记本后,温浅久久无声,只有一旁相陪的樊歆知道,某个刹那他红了眼。

  樊歆推推温浅的手,“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去找姐姐吧。”

  温浅慢慢起身,向楼下走去。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风呼号,纷纷扬扬的细雨将夜色晕开潮湿的雾气。

  下一刻温浅的目光顿住。

  那漫天风雨里,有一纤细的身影,正立在门外,似乎已站了许久。

  这个夜晚,樊歆没有睡着。她坐在二楼,将空间留给温家姐弟。

  一楼客厅里,温雅伏在在温浅肩上,将这二十年辛酸悲苦化作一颗颗潮湿的泪。

  翌日黎明,温浅回到了房中,他什么都没说,只抱了抱樊歆,道:“姐姐说有话跟你说。”

  樊歆下了楼,温雅坐在沙发上,双眼微显红肿,再无从前的凌厉与城府。她轻声道:“我跟希年谈好了,他为了温家留下,股权我将全数给他,以后我不再管荣光的事。”

  温雅又掏出一个镯子,套在樊歆手上,“这是妈妈离世前给我的,让我日后交给温家主母。”

  那碧玉的镯子翠色通透,樊歆有些不敢置信,“温董,您的意思是……”

  “喊姐姐吧。”温雅道:“从前是姐姐不对,你别记在心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樊歆没料到局面会扭转得如此之快,但事实的确如此。两日后荣光总部的董事会上,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中,温雅将手中所持股权全交由温浅。

  在媒体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中,荣光迎来了新的掌权人,这个饱经风雨三百年的泱泱大族,即将揭开历史新篇章。

  夜里荣光举行盛大的酒宴,温浅携着樊歆一道向温雅敬酒,温浅凝视着温雅,只有一句话,“希年谢姐姐。”

  短短五个字,包含多少感激与深切,樊歆感同身受。

  就像她知道,方才镜头中那新旧政权交替的和睦一幕,底下有多少暗潮涌动——温雅突然交权,族中元老们自然极力反对,可温雅是铁了心,强硬镇压一切反对力量,甚至不惜与几位世叔翻脸,也要扫平障碍,将温浅奉上最高座。

  这其中压力与委屈,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这厢温氏晚宴还在继续,而相距遥远的盛唐总部,有人在对着电视机磕松子。

  周珅看着屏幕上的温氏庆典,向身畔赫祈道:“我有种预感,一旦温浅上位,荣光定会强势崛起,这圈子的格局要变了。”

  赫祈颔首,“只能说温氏姐弟的车轮战打得太好了,温雅这二十年来辛苦筹谋,为荣光崛起奠定夯实基础,放手弃权前,还不遗余力为温浅铺平道路……温浅本就是厉害的主,没上位时就已不容小觑,如今只怕更是难以应付。”话落又问:“头条帝去哪了?最近都没见到他。”

  周珅瘪嘴,“还能去哪?樊妹子就要披上别人的白纱了,春春肯定是去找袈裟了。”

  赫祈沉默片刻,问了另一个问题,“前段时间温雅突然自杀,是不是跟春春有关系?”

  周珅点头,“应该是,也不知道樊歆跟春春之间发生了什么,春春不敢再逼樊歆了,就将矛头转向荣光,近来双方商场上你死我活,春春这次是狠了心了,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就算温雅不疯,盛唐董事会也要疯了。”

  赫祈无奈道:“春春啊……”末了不知说什么,只是摇头。

  周珅摇头,“哎,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他话落低头,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跟慕春寅的交谈。

  彼时慕春寅从新闻上看到了樊歆的婚纱照,那一晚便呆坐在公司露台上吹了一宿冷风。他心有不忍,劝道:“春春,你就想开点,别再难过了。”

  慕春寅点了一根烟,湖心岛一事后,他后悔莫及,几乎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袅袅烟雾燃起,他从前匀称适中的身材削瘦了许多,夹着烟的手腕上看得清绷起的青筋,他的声音满是沉重,“我不是看不开,我是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样伤害她?如果没有那件混账事,她不会这么绝情,我或许还有机会……其实,明明我是那样想对她好啊!”

  “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她心意已决,你就放手吧,何必为难对方也为难自己?你这样逼荣光,她未必会回到你身边,也许还适得其反。”

  “可就算是孤掷一注,也得试试是不是?难道我要坐以待毙,眼睁睁看她跟别人走?”

  “春春,你别钻牛角尖,爱一个人不就是让她幸福吗?她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就成全祝福,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好印象不行吗?”

  慕春寅弾弾指间烟,轻笑,“是啊,你们一个个都劝我,说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我也曾按你们的话说服自己,每天每夜都跟自己说,她开心就好,幸福就好……”他深吸一口烟,低低笑起来,垂下的眼睫像夜半的蝶翼,青灰色的烟雾笼在他身上,将这一贯叱咤风云的男人烘托得无比孤寂。在吸完最后一口后,他蓦地抬高声音,“可你们说的容易,做起来根本做不到!无论自欺欺人说多少句我都做不到!我要的爱不是她幸福我就幸福,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人,她能陪在我身边,我摸的到,抱的到,感受的到,热的,暖的……而不是半夜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对着冰冷的相片,抱着她的衣服,一夜一夜睡不着!现在她要嫁给其他人了,一辈子我都得这么过了,你懂这种感受吗?你不懂!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指指自己胸口,指着心脏的位置,近乎失态般吼道:“就跟挖心似的!疼!老子疼!你懂不懂!”

  那日嘶吼仿佛还在昨天,压抑地让人沉重。周珅收回思绪,拍拍赫祈的肩,感叹道:“哎,春春现在就是那句话——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赫祈颔首:“没办法,樊歆就是他的劫。”

  周珅道:“可不是,就算痛死,他也只想往怀里揽。”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那方两人长吁短叹时,这方荣光的晚宴已经散了。

  温浅今儿心情好,不免多喝了几杯。温雅扶着弟弟叮嘱樊歆,“把希年扶回去,醉了难受,记得喂点解酒药。”

  樊歆扶着温浅回去了,温雅站在宴会门口,看着温浅的背影,目光深深。

  最终曲终人散晚宴的人走了个干净,只剩温雅与她的秘书。温雅站在空荡荡的礼堂中央若有所思。

  在这里,她不仅完成了荣光权力的交替,更强力镇压了反对温浅的一干元老。她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自语道:“希年,温家就交给你了。”

  秘书跟在她后面,道:“温董,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回去?”温雅摇头,“事还没忙完呢。”顿了顿,她扭头看向秘书,满脸肃容,“胡秘书,跟刘部长说,明天十点,计划准时开始。”

  秘书好奇,大着胆子问了句,“温董,您说的是……那个计划吗?”

  温雅不语,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胡秘书,你知道古代帝王之术,除开制衡以外,还有什么吗?”

  秘书没料到她突然发问,摇头,“请温董指示。”

  温雅道:“从古至今,帝王之术除制衡之外,更要绝情弃爱。想要站在最巅峰,就须舍弃一切****。就像我那曾祖父,他为什么可以将荣光送上巅峰,因为他可以娶他不爱的女人,甚至可以拿亲骨肉做交易……”

  “比起元老旧势力,我更担心的是希年,他被儿女情长蒙蔽了双眼,我劝不了他,只能出此下策。”

  秘书瞅着她凝重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温董,您说什么呢?”

  温雅不答,手一挥,“你下去吧,我交代你的事别忘了。”

  秘书走后,温雅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广阔天空中的一轮弯月,紧抿嘴唇,眸里浮起飞蛾扑火的决绝,“希年,你既断不了她,姐姐就帮你斩断情丝!”

  她仰起头看了天空很久,银白的月光中她苍白着一张脸,温柔的夜风慢慢吹来,她眸里锋芒褪去,只剩最后一抹淡淡悲凉,像这一刻的月光。

  她轻轻笑了笑,有些感叹:“多美的月亮啊……可惜,最后一晚了……”

  柔柔的月光一泻千里,洒在晚宴厅温雅的脸上,也洒在温氏别墅的窗台上。

  绯色的帐幔里,樊歆关灯正要入睡,不料身边男人将她揽进了怀里,他的气息染着些酒气,是甘冽的白酒香,他将头埋在她脖子上轻笑,“歆歆,今天我很高兴。”

  樊歆当然理解他,从前他在爱情亲情以及家族中矛盾辗转,可眼下所有问题都被解决,他得到他爱的,也能留住爱他的,而奋斗多年的事业终能一展抱负,未来开疆扩土,指日可待。

  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三样,事业、女人、家庭都齐了,当然值得高兴。

  她笑着抚抚他的脸,说:“我也高兴……睡吧,累一天了,现在都一点多了。”

  她困得慌,偎依在他胸口睡去,呼吸轻悠绵长。

  两人交颈而卧,房里静悄悄,月光如霜般洒满窗台,谁也没想到,这样平和的夜晚过后,一场惊涛骇浪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