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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拍剧(3)


  “我知道。”樊歆将头埋在膝盖上,声音满含愧疚,“但我还是挺难过的,觉得辜负了粉丝们的期待。”又道:“谢谢你婉婉,这些道理我懂,你让我静一静,我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此后一个小时,樊歆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剧组里有热心的员工过来问,她只是笑着摇头。人群中齐湘是知道缘由的,因为她看了微博,她走上前去,安慰了樊歆几句,樊歆谢了谢她。

  与众人的安慰截然相反的是李崇柏,他从樊歆身旁走过,斜睨樊歆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似乎是嗤笑。

  樊歆没有留意到。

  傍晚,樊歆的戏份拍完后没回家,她让莫婉婉先回去,莫婉婉纳闷地道:“你不回去在这干嘛?”

  樊歆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其他演员拍戏,“我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演的。”

  莫婉婉劝她无果,只得先行回家。

  莫婉婉走后,樊歆将小板凳挪到导演身后,跟着导演一起看视频监控器。小小的屏幕将片场里的角色容纳进来,演员的一颦一笑全看得清楚。

  导演不经意瞥到身后的她,一愣,“樊歆,你的戏不是拍完了吗?怎么还在这啊?”

  导演的疑惑在情理之中。在此之前,因着头条帝对制片人的软硬兼施,樊歆在片场拥有某些待遇,譬如她的戏份可以提前拍,早早拍完收工回家,而其他普通演员也许一大早就来,却要在片场干等一天——其实樊歆很反感这种特殊待遇,她认为角色没有轻重,先拍后拍根据摄制计划来最好。为这事她跟慕春寅抗议了几次,但头条帝只有一句话,“不搞特殊就走人。”樊歆无可奈何,只得请剧组上下吃了好几顿饭,算是道歉补偿。

  基于此事,一贯收工最早的她今天破天荒没走,导演当然会惊讶。

  樊歆一笑,“我看看前辈们是怎么演戏的,学习一下。”又道:“导演,以后不用给我搞特殊,早拍晚拍都一样。”反正慕春寅一个月来不了,她爱怎么就怎么。

  导演笑起来,“好呀,这样我也就不难做人了。”他压低声音,“你可不知道,为这事李崇柏没少跟我抱怨,只是他碍着慕总的面不敢发作罢了。”

  “对不住您了。”樊歆歉然一笑,问了另一个问题,“王导,我没戏时可以这样跟着您学习吗?”

  “干嘛这样学习?”王导想了想,“是因为网上的话吗?别妄自菲薄,网友批评的都是过去的成绩,相信后面他们的口风就会变了。”

  “我知道批评的是过去的成绩,但未来我却想要变得更好。”

  她正色看向导演,目光坚定,“虽然我的演技比最初要强一些,但仍只是勉强过关的水准。粉丝们骂我演技不好,不过是爱之深责恨之切。我理解他们的心,所以更不愿辜负他们的期望。”

  王导面有微诧,旋即他摸摸络腮胡,爽朗一笑,“好,有决心就好。来,我马上要拍下一段戏了,你跟着我走,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樊歆除了拍自己的戏外,其余时间便搬着小板凳跟着导演学习。不仅白天跟,夜里拍夜戏也跟,凌晨时大多数演员都回酒店休息,她还打了鸡血般,跟着导演或者副导演一道跑,为此她在剧组得了一个新称号——“导演小跟班”。王导初听摄影师这么喊樊歆时笑着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老头子哪能让精灵歌姬做我的跟班啊。”

  “没什么不行的。”樊歆跟着笑,“我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我现在就把您当我的导师。”

  导演这阵子跟樊歆混熟了,便戏谑道:“那成,你端茶敬酒,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师父。”

  王导这话原本是玩笑,没想到樊歆当真找了杯茶来,恭敬有礼地递到导演面前,弯腰鞠躬,“师父请喝茶。”

  五六十岁的老导演哈哈大笑,接过了茶,衣袖一甩,学着黄梅戏的腔调呦呵一声,“徒儿且跟为师来,为师定要将这一身本领,尽数传予你。”

  全剧组笑翻。自此以后,老导演对樊歆的教导愈发尽心尽力,当真是把樊歆当徒弟看待了。师徒两常对着导演监控器探讨,王导循循善诱地教樊歆观察每一段戏里各角色的神态、语气、姿势,告诉她怎么用肢体语言去更好的诠释角色。樊歆一面用心听,一面便拿笔将要点记在记事本上,没事便翻着看。

  除此之外,樊歆夜里收工回家后也异常刻苦,往往莫婉婉凌晨两三点一觉醒来,樊歆还在台灯下琢磨剧本。她按着老导演的方法,拿着笔逐字逐句的揣摩台词。莫婉婉不忍见她这么辛苦,几次劝道:“樊歆,一部戏而已,至于这么较真吗?”

  樊歆手中笔仍写个不停,“没事,婉婉你去睡吧,我再看一会。”

  “都三点了还看!你不要命了?这白天拍戏本来就累得要死,晚上还不睡觉,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这片子不到一个月就杀青了,我就也就这阵子辛苦点而已。”

  “你就是要强!从前大学时就是这样,别人笑你胖,说胖子不会跳舞。你为了争一口气,就疯狂练习。胖子跳芭蕾不好看,你就跳街舞,白天跳晚上跳,通宵达旦的跳,半年把别人两年的课程都学完了,还拿了个大奖杯才罢休。”

  莫婉婉说了半天,见樊歆眼睛还盯着剧本,将剧本扯过来往枕头下一塞,一副打死老娘都不给你的架势,“姐就是不让你看!睡觉睡觉!”

  樊歆:“……”

  莫婉婉又道:“对你这种一根筋就得来狠的!以后你收工回家就只能休息,敢带剧本回来,老娘就没收!”

  樊歆:“……”

  鉴于莫婉婉采取没收剧本的政策,樊歆只得调整对策——总之让她不琢磨剧本不做功课是不成的。

  于是她将做功课的场地改成了片场。晚上剧组拍夜戏,她就在旁边看剧本,当然了,对莫婉婉得谎称是拍夜戏,不然莫婉婉会杀过来将她拎回去睡觉。

  很快,樊歆发现在片场做功课的效率更高,因为片场的老戏骨很多,她随时可以不耻下问,所以每晚她都抱着剧本坐在小板凳上乐不思蜀。

  某天夜里,她正在角落里对着剧本念台词,忽然身旁人影一闪,有人坐到了她身边。她扭头一看,有些意外,“温先生?”

  齐湘在横店拍戏,温浅偶尔会以经纪人的身份来瞧瞧,但次数并不多,不像头条帝,没事就黏着。

  樊歆笑着问:“陪齐湘拍夜戏吗?”抬头看看屋外的齐湘,她穿着戏服正跟男主李崇柏对戏。

  温浅颔首,扫扫樊歆手中的剧本,“你在做什么?”

  “做功课啊。”樊歆低头继续看剧本,她咬着笔头,一副好好学生的姿态,只是身上的戏服还未换,朱红色的纱裙拖在地上,头上盘着古装发髻,翡翠珠花与步摇在灯下闪烁着一芒儿一芒儿的光,这样十足十古风妆扮,却拿着签字笔跟手机。温浅不由忍俊不禁,再瞅瞅手腕上的表,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樊歆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伸过头去看看他的腕表,然后很认真的告诉他,“你没有看错,是一点半。”

  温浅:“……”缓了缓,他说:“我想说的是,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樊歆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我的剧本还没读透呢。”

  温浅道:“不要太在乎网上的评价。”

  樊歆摇头,“怎么可能不在乎,观众们都是带着期待来看片子的,我演得不好,让他们失望了,自责与反省是必须的。”

  温浅颦眉,“所以你就这样日夜不停的透支自己吗?”

  “不然呢?”樊歆扭过头来与他对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盈满郑重与坚持,“我一不是科班出身,二没有任何表演经验,三没有什么表演天赋。这样毫无优势的我,除了加倍努力,无路可选。”

  温浅神情平静,语气却有几分无奈,“你还真像莫婉婉说的,一根筋。”

  樊歆一本正经点头,“是的,我从小到大都一根筋。四岁时学小提琴,因为太小,老师便说每天学习的时间不能太久,可我不听,为了早点学会喜欢的曲子,不分白昼黑夜一直练,把手都练出血。后来喜欢上钢琴,我又不停练……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温浅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他没再说什么责怪的话,似乎有些感叹:“原来你跟我……”声音低了低,“是同类人。”

  是的,同一类人。

  她与他,凭什么年纪轻轻便精通数种乐器与舞蹈?凭什么屹立在各自领域的顶尖?不仅是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固执的喜爱与狂热的勤奋。

  天才?世上哪有这么多天才!所谓的天才大多都来源于勤奋者与偏执狂,而她与他,皆属于两者合一。

  他注视着她,“你不累么?为什么要这样?”那嗓音压得极低,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拷问自己。

  “为什么?”樊歆歪头思索着,须臾抿唇一笑,表情从未有过的坚定,“因为,我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

  温浅幽深的瞳仁一紧,有什么情绪激荡开来,而樊歆却没再理他,又一心琢磨剧本去了。

  夜里两点,夜戏终于拍完。

  樊歆的功课也做完了,笑眯眯跟在摄像师身后,准备搭他们的顺风车回家——樊歆住的别墅与剧组下榻的酒店顺路。

  前方忽然听见一声喊:“樊歆,过来。”

  樊歆探探脑袋,就见十几米开外停着一辆雅黑的保时捷,温浅正在幽暗的车里瞧着她。挺拔的鼻翼衬托出他清隽的侧脸,夜幕中他眸光深邃,沉沉若流光。而齐湘坐在副驾驶上,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似在思索着什么。

  见樊歆站着不动,温浅补了一句,“我这有空位。”

  那边王导跟着一推樊歆,“赶紧去他那啊,师父我这真坐不下了,你看我们都挤成了沙丁鱼!”说着拍拍胖胖的肚子,表示他真得挤得不行了。

  于是樊歆被赶下车,被迫上了保时捷。

  温浅的车先经过剧组的酒店,而樊歆的别墅还有一段距离,温浅将齐湘送到酒店门口后继续送樊歆。

  保时捷行驶在寂静的马路上,窗外乌蒙蒙的夜,似被一望无际的墨汁晕开。北风呼呼地吹着,席卷落叶纷飞,树影摇曳在道路两侧,随着车子的快速前进,变幻不定。

  温浅坐在驾驶座,樊歆坐在后车座,两人各有所思。

  十几分钟后,到了樊歆的住址,温浅将车停好,却见后车厢好久都没动静。他扭头一看,怔住了。

  ——难怪樊歆一路都没有开口,原来根本不是在想什么,而是歪倒在后车座上睡着了!

  温浅开了后车厢的门,喊了她一声,“樊歆。”

  樊歆纹丝不动。

  温浅再大点声,“樊歆。”

  樊歆仍没动静——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拼命,想必她早已累得不行。

  温浅便没再喊她,而是坐到她身畔的空处,就那么瞧着她。

  安静的车厢里,樊歆靠在后车座上睡得正熟。她收工虽脱了戏服,但脸上魅姬的妆还未卸,昏黄光线中她面容如玉,刷过睫毛膏的眼睫乌密纤长,白净额上那簇红莲形状的花钿,妖娆绽出几瓣殷红,让这睡颜显出几分媚意来。

  温浅伸出手,指尖轻点她额上的莲花印记,“拼命三郎。”

  樊歆似所有感,咕哝一声,抓着他的手往脸下一压,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在温浅手背上面继续睡。

  温浅:“……”这是将他的手当做枕头了吗?

  他想将手抽回来,却又不忍心将她扰醒。而她大概是觉得手背肉少,枕在脸下硌得不舒服,便像翻枕头似地将他的手翻了个边,翻到掌心朝上,将脸趴在掌心里继续睡。

  温浅的手心传来柔软之意——她的脸埋在他掌心,那一阵阵呼吸拂过他的肌肤,带来潮湿的暖意,像是春暖时节的南风,温柔了岁月,绽放了时光。而她的唇正巧贴在他掌心之中,娇软若初春枝头的花骨朵。他倏然便不敢再动,唯恐一个力道不稳便伤了那娇嫩的花苞。

  最后他就这静静坐着,看窗外夜景斑斓,守车内睡颜深深。

  某个瞬间他觉得周身极静,静得似一切繁世喧嚣都归于永寂,只听得见她平稳的呼吸,他凝视着她的睡颜,脑中蹦出一句话。

  ——“岁月静好,光阴绵长。”

  樊歆是在凌晨六点多钟悠悠转醒的,因为睡姿不好,枕头上滑了不少口水,她伸手擦了擦,于是就醒了。

  下一秒,她差点没尖叫出声!

  哪里是什么枕头,分明是一只人的手,更重要的是,那手上还有一片湿漉漉的液体——她的口水。

  谁的手被她糟蹋成这样?!她顺着手臂往上一看,终于叫起来,“温先生!”

  她忙不迭拿纸巾,手忙脚乱给他擦口水。温浅什么也没说,就看着她忙碌。

  她擦完后将他的手推回去,讪讪一笑,“呵呵,不好意思,你的手还好吧。”

  温浅瞟一眼被擦得干净的掌心,没什么表情,只揉了揉掌心——被她压了三个小时,早麻了。于是他很坦诚地说:“不好,被你压得太久,没有感觉了。”

  “你动动,活动一下就好了!”

  温浅活动了一下胳膊,“还是没感觉。”

  “你再动动!”

  温浅仍然摇头。

  樊歆曾听说四肢一旦遭受长时间压迫,可能造成躯干损伤,想到这她急了,朝温浅的手拍了拍,“现在呢?”

  “没感觉。”

  “不会吧。”这可是一双国际音乐家弹钢琴的手啊,如果有什么损害她哪赔得起!

  她越想越急,想起按摩可以疏通经脉活血通气,她抓起温浅的手臂上下捣鼓,一会捏手腕,一会揉掌心,一会拉手指,一番忙碌很快见了效,温浅发麻的手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刚想喊停,可一瞅她满含担忧的表情,口中的话立刻咽到了喉里。

  这缘由他说不上来,也许是按得太舒服,也许是被人关切的表情让他不想喊停。而樊歆还在卖力揉捏手腕,一边揉一边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温浅摇头,“没有。”

  樊歆沿着手臂往肩上捏,加重劲继续按摩,“现在呢?”

  温浅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不可能啊!我按摩手法很好的!难不成真的影响神经了?”樊歆急了,忽然伸手朝着温浅手背重重一掐!

  ——“嘶!”温浅轻吸一口气。

  “哈!”樊歆满意的笑起来,两个梨涡分外明显,像打了胜仗,“呀,知道疼就表示没事!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