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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今年的秋季来得比以往足足提前了一个月,仿佛老天的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桂花指间飘落,转眼间便是石破天惊,秋雨潇潇。雨水混合着血水纵横,曾经在江湖虎踞龙蟠、叱咤风云的灵月宫也就在同一天里沦为一片废墟,从此灰飞烟灭。

那晚,有人看见,一位身披红嫁衣的女子骑着白马从废墟中飞驰而出,嫣然一笑;也有人说是位披散着头发的红衣女鬼狼狈逃跑。然而,却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三天后,灵镜台前的法相寺内添了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弟子,法相寺的香火也越加旺盛。

庭院中,这名身着僧衣的女弟子正认认真真地打扫着院落。她的秀发被挽起,藏在灰色僧帽中,然而风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她脸颊边散落的一缕青丝,一片青中微微泛起黄边的叶儿飘落在她的香肩上。女子放下手中的扫帚,拾起落叶,紧紧攥在手心。庙宇内,一位身披红底金线袈裟、白眉慈目的老方丈持着香珠恰巧从庙门跨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还是要执意出家吗?”老方丈说着,徐步走来。

女子双手微微合十,目光里写满哀伤,幽幽自答:“民女罪孽深重,如今夫君以殁,更觉凄苦无助,心如枯井。天下之大,却早已无容身之所。还请求大师您发发慈悲,收我入佛门。从此愿青灯长伴,忘记忧伤,了结残生。”

那方丈听了,并不急着答话,只是闭上眼,口中默念:“双双落日谁与共,执手墨轩言极乐。”

女子暗暗思忖:“前半句诗中,‘日与共’恰巧可以合成一个‘昔’字,而双双则表明是‘昔昔’二字,这正是我的名字。下半句中则提到了两个人的名字——周墨轩、何言,只是不知这方丈所指何意……”赶忙毕恭毕敬地请教:“民女并未提过自身姓名以及往日尘缘,但大师却已猜透,真乃神人也!民女迷惘终日而无所得,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方丈捋着长长的白须,笑了笑:“阿弥陀佛,此乃禅机,不可泄露。万物造化,皆为因果。至于女施主为何会终日迷惘,只能说明施主你尘缘未尽。”

“呵呵,笑话。我的夫君都已经死了,我还能有什么未了尘缘?”昔昔踉跄着脚步,一想到何言,顿时,心痛如刀绞,五脏六腑都在焚烧。

方丈看了,无动于衷地慢慢拨弄着手中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昔昔气得一跺脚:“绕来绕去,说了这么多,老方丈您分明就是找借口搪塞我,有意不让我出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到昔昔无礼冲撞之辞,老方丈倒也不怒,仍旧微笑着立于原地。

“你普渡得了众生,为何偏偏不肯渡我?”昔昔说着,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气呼呼地撒腿就跑。

她一路跑着,风在耳边呼呼地吹。待她一口气爬上了灵境顶峰,终于冷静下来。擦了擦石凳,赌气坐下。这时,老方丈的话又萦绕在心间:“双双落日谁与共,执手墨轩言极乐。言……极乐……”

“极乐?难道那老和尚口中的极乐是指西方极乐世界?而他又说我尘缘未了,难道那句话意思是说将来我会与周墨轩冰释前嫌、携手如初?”忽而又想到那日手覆在灵璧上时的确显示出的是“周墨轩”这三个字,而非何言,难道我注定了要与那个残暴不仁的人命运相系吗?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恨意与悲痛窜上心头,倾盆的眼泪夺眶而出,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痴痴笑道:“好你个老和尚,我昔昔怎会是那种人?呵呵,若是没有了自由,我毋宁现在就这灵镜台前死去。即使天意弄人,我与周墨轩真的就是缘定三生的恋人。那么,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

昔昔笑完,飞速地朝庙中跑去……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去求得大师的收留。哪怕老死庙宇,也强胜过去攀援上那皇后的宝座,借着那个人的高枝炫耀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