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去哪儿？”
“天阙城。”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完完全全出乎东方雪衣的预料。
天阙城是天下最大的修仙门派，想要飞升成仙的凡人们最向往的修仙圣地，肩负了整个修真界的扛鼎之力，是仙道天道最看重的人间力量，千万年来为仙道和天道培育了许许多多了不起的仙人。
天阙城不仅有着极精妙的修炼功法，更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那里清气鼎盛、灵力充沛，在那里修行一日抵得过别处两日，天长日久的积累便是极大的差距。
叶紫凝要去那里，显然是打算用天阙城的清气和人类正道修仙功法压制她体内因鬼气煞力而生出的怪异力量。
“你……也许有妖化的潜质。”虽然有些犹豫但东方雪衣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他大概能够明白叶紫凝身上发生了些什么，虽说从精灵异化成妖怪的事情并不常发生，但并不是没有。
镇魂狱的鬼气煞力促成了这种异化，而叶紫凝是桃树精，这让她比其它精灵更能承受妖化之时异种力量对自身神魂的侵蚀，也能更容易的将妖化时的异种力量与自身相融合。
其实从某种角度看，精灵妖化并不是一件坏事。精灵受自身体质所限，并不能够获得强大力量，本身寿命也是有限的。但妖怪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们有能够凝聚力量的妖元，和修仙者一样，它们通过不断增强自身力量，最后熬过天劫，悟得大道，便可修得仙身。天道之上，这样由妖成仙的可是有好多的。
叶紫凝既然已经开始妖化，她就不该去天阙城。毕竟人妖殊途，在他所知的范围内，天阙城可从来没收过妖做弟子。更何况妖天生就比人类更强大，即使同样是修仙证道，妖所走的路和人也是截然不同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只妖甘愿放弃自己本能的力量，去走更漫长也更艰难的人类修真路。
然后叶紫凝却是斩钉截铁：“我是人。”
然后她似乎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师父助我化形成人，我不想辜负他的希望。”
“你就真的那么在乎你师父？”东方雪衣反问，心头又掠过不明情绪，飞闪而逝，抓不住。
叶紫凝点头，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背了她的包袱往别处走去。
“你去哪儿，半夜三更的乱跑容易撞到鬼。”东方雪衣立刻跟了过去。
叶紫凝轻嗤一声，拍拍自己的肚子：“我是桃木妖，专门吸收鬼气煞力修炼，越是厉害的鬼瞧见我越是逃得快，除非它想被我吸了。”
明明对妖化这件事厌憎的要命，却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的调侃戏谑，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你要是真有那么厉害倒是好了。”东方雪衣笑她，“你这些天也够折腾了，还是先进屋去好好睡一觉吧，睡好了才有力气赶路，天阙城离这儿可不近。”
“肚子饿，睡不着。”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东方雪衣愣了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想想也是，这几天一下子遇到了那么多事，她恐怕一直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熬到这会儿还能神志清楚的和他有问有答还真是不容易。
“半夜三更的大家伙儿都睡了，弄不到吃的。”东方雪衣拉住她，“我带你去别处吃好的。”
叶紫凝却是摇头：“我累了，哪儿也不想去。隔壁院子里晒着玉米棒，借两个来填填肚子就行。”
她伤身又伤神，哪儿来的心情和胃口跟着东方雪衣去大吃大喝。她这会儿只想赶紧填饱肚子，歇歇力气，等天一亮就出发往天阙城去。
“你坐着吧，玉米就交给我吧。”东方雪衣主动请缨，没等她答应就自个儿跑隔壁院子里拿玉米去了。
“记得付钱啊。”她是借不是偷，该付的钱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这叫素质。
东方雪衣晃晃手里的银锭子，竟是十分得意的样子。叶紫凝喟叹摇头，果然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东方家主啊，一个银锭子都能买下这一整户人家了，他居然就只换了四个玉米棒。
罢了，反正东方家主不缺钱，随他去吧。叶紫凝没精神多管，既然东方雪衣主动抢了要干活，她就更不必和他抢，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她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吹吹凉风，看看星星，心情似乎渐渐平稳下来。
天空是纯澈的明净，深邃茫远的仿佛能够望向宇宙的尽头。浩渺星空，就算是能飞天遁地的真神仙，在茫茫宇宙里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像她这样的就更微渺的不足道了，再大的痛苦和烦恼摆在宇宙亿万光年的时空中一看，都不值一提。既然如此，她也用不着自怨自艾了。反正也不能真的提了刀摸脖子，所以还是好好活着吧，走自己想走的路。
东方雪衣忙得正起劲，一会儿架柴，一会儿点火的，光是烤玉米还不足够，他竟然又跑到溪水里抓了条肥鱼出来，而且还不再满足于做烤鱼，他竟然要做鱼汤喝。
瞧着他熟门熟路的拿砧板找菜刀，手脚麻利的剔鱼鳞剖肚肠，要不是知道他是传说里无所不知的东方家主，真是要以为他就是个每天围着灶台转的家庭煮夫了。
只不过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脸上始终都罩着银色面具，这样又酷又神秘的形象却是围着灶台转个不停，还真是有些违和感。
叶紫凝不觉皱皱眉：“东方雪衣，你好像对这间农居很熟悉，你经常偷溜到这儿来吗？”
东方雪衣手中剖鱼肚的动作顿了顿，不过这停顿只是一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很快又继续麻利的解剖手里的肥鱼，语调轻快：“我母亲出嫁前住在这里，她过世之后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住几天。”
原来这里是他怀念母亲的地方，他竟然愿意带她到这里来，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
只是，他为什么非要跟着她下山，与她同行？不至于真的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