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要是看上了她就尽管去,不过可千万别拿我当借口。逼良为娼这种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叶紫凝把黄铜钥匙塞回东方雪衣的手心,继续埋头吃面,“不过是入学考试罢了,小爷我最在行了。”
话是说的好听,但真到了第二天,当叶紫凝在天阙山第一主峰下领到第一千六百九十三号牌子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
想要拜入天阙城门下的人多如牛毛,但大家的基础却不尽相同,有修行了许多年已经达到凝神期,甚至筑基期修为的,也有和她一样什么道行都没有的白身之民。
入学考试显然必须按照不同的修为等级分组,白身、练气、凝神、筑基,一共四组。
当然修仙一道中,筑基期往上还有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直到白日飞升位列仙班,成为拥有不死不灭之身的地仙,这样才算功德圆满。
但超越了筑基期以上的高手是不可能来参加这样的入学考试的,因为金丹期已经是极难达到的境界,等闲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实现。一旦成为金丹高手就会受到各门各派的邀请,不再是去各门各派当学徒了,而是成为各个门派的中坚力量,广受尊敬。
叶紫凝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小小竹牌,一千六百九十三号,这意味着在她前面还排了白身组一千六百九十二个候选者,他们将竞争仅有的二十个名额。
成功的比例是百分之一。
也许,让东方雪衣去牺牲一下色相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那守门的女弟子长得也算不错,东方雪衣横竖都不吃亏,天知道他银色面罩下面会不会是一张惨绝人寰的脸啊。
不过这会儿说后悔也已经晚了,东方雪衣根本就没跟着她来排队取号。他一大早就在客栈里用一杯清茶为她壮行:“叶子凌,东方哥哥在这里等你得胜凯旋。”
她一个人来考试,东方雪衣一个人留在城里吃喝玩乐,各有各的正经事。
不自觉的,叶紫凝握着竹牌的手微微都有些发颤。这一场考试,她必须通过,只因为如果还想堂堂正正做一个人,不变成妖化的怪物,她就必须成为天阙宗门的弟子。
领了牌子就等于进了考场,在结束考试之前是不能回去的。有些考生是有亲人朋友送来的,这会儿正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告别,虽不是生离死别,但那气氛依然压抑的让人心慌。
叶紫凝忽然觉得庆幸,亏得东方雪衣没有跟着来,就算他和她非亲非故,不过是各怀心思的结伴同行,但这么正经八百的弄一场告别也还是会消耗她的感情,平添了伤感。
她冷眼旁观,心中渐渐平静,勇气和坚定也在这份平静中油然而生。
没过多久,就有天阙城的弟子们来带考生们进山。那些弟子各个都穿了银白镶紫的袍子,头发在顶上束成髻,插了青色的簪子。背上全都负了长剑,各色剑穗在阳光下闪耀飞扬。
他们虽然长相不同,但面容全都是平和淡然,各个都不愧于天下第一修仙大派的风范。比起守城门的那个浅薄无知的女弟子,真是强了千百万倍。
筑基期那一组的考生们到底都是修行多年的,瞧见这些天阙弟子倒也没多议论,各个敛气屏声,只管默默跟随着上了山。
练气和凝神期的考生们就都有些按捺不住,眼睛全都照着天阙弟子们打转,难掩兴奋。而白身组的就更不得了,各个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天阙弟子们身上,脚步都迈不动了。
天阙弟子们呵斥了好几回,白身组的考生们才终于安静下来,拖拖拉拉的跟着进了山。
叶紫凝一直冷眼旁观,一声不吭,就算身边的人总想要和她探讨一下天阙弟子的服饰问题,她也只当没听见,毫不搭理。她是来考试的,不是来闲话聊八卦的,她没那个精力浪费。
天阙弟子把他们带进了一间大屋,命他们就在这里等待正式考试的开始。
进屋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但当天阙弟子们全都离去,整间屋子关闭上锁之后,叶紫凝才瞧出异样来。
这间屋子与其说是一间房子,倒不如说更像一个笼子,四周的门全都锁死关闭之后,就只剩屋顶上一个开口。那里吊着一个大铁笼,依靠滑轮上下。
四面的墙上更是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一点也瞧不见外面,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连时光的流走都无迹可依,整间屋子就靠悬挂在四角的硕大夜明珠照明。
瞧得清东西,却并不明亮,影影绰绰的,模糊不清。要是一下子睡迷了陡然醒来,会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是人世还是幽冥。
或许是常年不通风的缘故,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成年累月的霉味,阴湿的地面透着冷意,带出似有若无的酸腐味道。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理想的候考区,这里根本就是坐牢,还是最阴森恐怖诡异非常的那一种。待得久了,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一无所知的考生们突然被带到这里,从最初的惊讶,迷惘,到愤怒生气,直到恐惧和无措,这样一连串复杂的感情变化,仅仅出现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
他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或者永远都不能再离开这里了。
叶紫凝盘膝坐下,凝神打坐,她不能动用气脉里的本源之力,虽是打坐却不能运气,其实也不过是在单纯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不再关注外面的纷纷扰扰。
虽然身处陋室险境,却和置身青山翠谷之中是一样的。这就是她所想要展示给天阙宗门看到的,她的勇气、坚持和信念。
她很明白,考试其实已经开始了,就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的等待中。
他们每一个人的表现都将被不知藏在哪里的眼睛和耳朵一一记录,如果表现的太糟糕,便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