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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组织部来了新部长)


丝瓜花盛开时,已到小暑节气,冯大娘家的木格子窗前早已绿色如荫,金黄的花朵绽满在枝枝蔓蔓中,满院浮动着浓郁的花香,有几枝竟顺着枣树枝高高地爬上了房顶。向西望去,村外的玉米苗也没过了膝盖,眼瞅着一个绿色的青纱账正渐渐形成。任克俭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他悄悄地下了房顶回到闷热的屋中,舀了一瓢凉水嘟嘟地喝了一气,便找出一张小报仔细地看起来。

这是县委创办的第一期油印小报《黎明报》,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季节终于出版了。报纸也分到各区村干部手中,党中央毛主席的方针象北斗星,在暗夜中给群众指引着航程。

一旁的刻字员老赵戴着一副白框的近视眼镜,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埋头桌前聚精会神地给任克俭刻起一枚私章来。任克俭说他的私章在打伏击时跑丢了,请他另给刻一枚,是私章也算公章。论起刻印这个活儿,是老赵的拿手好戏,他隶字写得很好,魏碑篆字也不错,他特意把自己保存多年的一方鸡血石找出来,给这个挺不错的小县长用上。像大姑娘绣花似的,他一点点地精雕细琢,手腕酸了,才直起身子,活动活动胳膊,他很佩服身旁的这个领导年青机智,又拿起印章仔细审视了一番,忍不住心头生起一个小主意来。

任克俭边看报纸,边做着笔记,时不时还在自言自语。全县的工作都压在他身上,这个小县长肩上的担子该多重呀,老赵望望他,心里一直在想。

任克俭边看边想:青纱帐起后,该把县大队拉起来,瞅冷子可以****一家伙,该和老蔡通通气,听听他的意见。

说曹操,曹操到,冯大娘乐呵呵地端着个簸箕领着三个人走进屋来,原来是地委张书记,县委老蔡和一位不认识的女同志风尘仆仆赶来了。任克俭和老赵忙站起身打招呼。

地委张书记穿着一件白粗布对襟小褂,腰带里别着一块旧毛巾,脸上胡子拉渣,像个扛长活的老头。经过这场磨难,还能够活着见面,这是大家的梦想,也是大家相互关心,相互惦念的同志情谊,任克俭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张书记拍拍他的肩膀关切地说:“克俭,说什么好呢,在环境最艰苦的时候还能再次相见,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区党委黄敬,周小舟和大眼候也非常关心我们这些同志,特地让我来传达毛主席的声音:毛主席说呀,如有不便在敌占区开展工作的书记和县长,毛主席就决定让他去延安学习,为抗战打下一个坚定的基础,因为我们的抗战事业需要大批的干部,这是我们党最宝贵的财富。克俭,大扫荡这一阵子我没能来,不知你们的实际情况怎么样,你如果愿去延安的话,冀中区党委将集中护送你们去延安学习。”

去延安学习,还能有机会见到毛主席,能亲耳聆听毛主席的教诲,这真是梦寐以求的喜事,任克俭心潮澎湃,但转念一想,敌后斗争刚刚有了起色,丢下患难与共的战友,丢下大个子刘德章,贾富雪等无数战友的魂魄独自去延安,心里怎能平静下来,还有……,他沉思了一下说:“张书记,我年青力壮,刚刚主持全县工作,说心里话,我实在愿意去,但我丢不下那些患难与共的战友和众多的父老乡亲,父老乡亲仍在水深火热中受灾受难,战友们仍在拼死拼活勇敢作战,我更愿意和他们继续并肩斗争给死去的战友报血海深仇。蔡书记愿去,我也同意,他身体不太好,可以边学习边养养身子骨。”他扭头望望蔡县委。

老蔡看了看他说:“克俭说的对呀,我也实在想去延安,那是我的光荣,我和克俭在这次大扫荡中患难与共,真是谁也舍不得谁,我也不去了,张书记。”

张书记沉思了一下说:“好,我尊重你们的意见,我现在谈一下地委的决定:第一,根据当前形势所迫,必须改变以前咱们以武装斗争为主的策略,变以‘合法斗争’为主,武装斗争和政治教育相结合。第二,要整顿党支部和村政权,把消极抗日抱有悲观思想的人撤下来,换上坚决抗日的积极分子。第三,人员要精干,要加强县委的敌工力量,本着干部在哪里最熟,群众基础最好就到哪里工作的原则来调配干部。克俭,你看这样子好不好?”

任克俭想了想说:“好,我还有一件事正想和蔡书记商量,你们就来了,我就说说吧。我想青纱帐马上要立起来了,正是打掩护的好时机,可以召集起县大队的一部分的力量,有谁算谁,能打就打,打出八路军和共产党在群众中的威信和力量来,看我说的对不对呀,张书记。”

张书记说:“好呀,这个建议很好,别的县领导也这样提过,能打就打,打不赢就跑,不打无把握无准备之仗。根据形势需要,可以边集结边斗争。”

老蔡在一旁笑着说:“别光顾谈工作,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同志了。”后面那位女同志三十多岁,中等身材,四方大脸,她面带微笑走过来,站在任克俭面前。

老蔡接着说:“这位同志叫李品,是张书记的爱人,是党派到我县的新任组织部长。”他指着任克俭向李品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给你谈过的县长任克俭同志。”

李品大大方方伸出手,调皮地说:“我叫李品,请县长大人以后多多指导,多多帮助。”

任克俭笑了笑,端详了她一眼,忙伸出手去和她握握手说:“什么大人不大人,大姐,我叫任克俭,本县人,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同志,我年经,经验少,大姐你以后多多指教吧。”

李品说:“好哇,那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战友谊,同志情,大家都高兴得呵呵笑起来。

这天夜里,李品和冯大娘做伴儿睡在东屋。任克俭三人挤在地洞里,听张书记详细传达毛主席的论持久战精神,任克俭也谈起本县当前的敌伪情况,临了他打听起俞敬耀的消息来。

张书记说:“敬耀在冀中敌工科,好着呢,我来时去见了他一面,他特地嘱咐我给家里人捎信问平安呢,敬耀是你的内弟吧,你抽空儿去趟大李村,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信吧!”

任克俭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以让妻子敬雪和家人放心睡个安稳觉了。

地洞很窄,其实就是个山药窖,三个人你挤着我,我拥着你,兴奋地谈着工作。

刻字员老赵趴在房顶上前后左右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天上一条银河,看着银河里那数不清的繁星,他心里非常高兴,身边凉风吹着,暖暖的丝瓜花香一阵阵从院里飘散到房顶上。

李品躺在冯大娘身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将要离开丈夫独自战斗,她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是甜是酸的苦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