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官场 > 逃不过的宿命全文阅读 > 第43章 四十三

第43章 四十三


王烈虎也将三毛这两口子不想出院想要巨额赔偿的事,及时添油加醋地跟王军说了。一贯沉稳的王军听了,也忍不住暴跳如雷,气愤地自言自语:“这对夫妻,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我决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也不能由他们说了算。我王军问心无愧。”

王烈虎看着王军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咆哮着,也适当地附和:“姐夫,这三毛是个怕老婆的男人,这主意肯定是他老婆想出来的,这三毛家的事,都是他老婆说了算。我们得找他老婆谈谈,才能解决问题。”

稍微平静一些的王军,很赞同王烈虎的分析,斩钉截铁地说:“对,要了结这件棘手的事情,就得找三毛的老婆谈谈,要告诉她我们的强硬立场,对这种见钱眼开的女人,我们的气势一定要压过她,才能说服她;我们如果在她面前表现得太善良和软弱的话,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已经领教过三毛老婆厉害的王烈虎,点了点头,嘿嘿地笑着说:“军哥,你这话,讲得很对,人善被人欺,人强无人欺,这也许是丛林法则的演变吧。”

王军用赞赏的眼光看了看王烈虎,一本正经地说:“是啊,这是个什么世界?不是书中所鼓吹的迷惑人心的公平、公正、自由、和平的世界,也不是我们在白日梦里所想要的和谐共处的乌托邦世界,这是一个有钱有权的强者制定了游戏规则且强权意志横行霸道的世界,你成不了强者的话,只能任强者剥削。”

王烈虎楞着头,听了王军这一席激昂的言语,眯着眼睛说:“军哥,你这思想已经达到了哲学教授的水平,也绝不输于他们,你不当个哲学教授,有点浪费你的才华了。我是个粗人,领悟不了你的高深莫测的思想。话说回来,你想怎么解决三毛工伤的事?”

正沉浸在自己自相矛盾的思想世界的王军,被王烈虎的一句话,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像浮游在仙境的神仙触犯了天条,被下贬到了云端之下的凡间,不管结局如何,不论明天何去何从,只能半醉半醒地继续游走在人寰,承受着生活的风云变幻和生活的酸甜苦辣。

王军揉了揉双眼,将那似乎已经成竹于胸的想法,一气呵成地说了出来:“他们既然不念旧情,我们也不必太在意那些乡里乡情。我想让一位在人民医院当医生的朋友带我去跟三毛的主管医生谈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给点好处给他,让主管医生先动员三毛出院。三毛出了院,一切都好办了,到时我们抓着的是刀柄,他们抓着的是刀刃,要赔偿多少,那就由我们说了算。”

王烈虎听了王军的想法,也不由得佩服这姐夫果然有一套,情不自禁地拍拍手掌,说:“军哥,这主意不错,我赞成,这招可是主动出击,将对手打个措手不及,甚至不得不乖乖地举手投降呢。”

两个性格差别很大的人,因为涉及到各自的切身利益,都抛弃了种种偏见、隔阂和旧伤,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不计前嫌,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个没完没了。在彼此坦诚的交流过后,像一阵风吹散了所有的乌云,让红彤彤的太阳露出了脸,普照灰蒙蒙的大地,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第二天晚上,王军通过在宏海市人民医院工作的医生朋友—李仁,邀约了三毛的主管医生—严彬出来吃个饭,并悄悄地送了一个大红包给严彬医生。王军在饭局上,委婉地向严彬医生表达了他的意思—希望严彬医生能够动员三毛出院。吃了人家的饭而嘴软的严彬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三毛出院的事,不过是小事一桩,他这两天,就能够动员他办理出院。

两天后,在宏海市人民医院住了两个多月的三毛,在严彬医生的再三催促下,有些不情愿地办理了出院手续,依依不舍地和相处得挺愉快的病友们与精心照料他的护士及医生道了别,提着一只装满了衣服、生活用品的蛇皮袋,悄悄地走出了骨科病房,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一步也不回头地往客运站走去。离开了医院的三毛恍然晓得,无论医院的环境怎么的好以及医院的级别怎么的高,它不过是三毛暂时借寄的驿站,在这个嘈杂且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的地方,难以感受到家的温馨,难以寻觅到心灵的归宿,唯一能缓解的是折磨人的病痛。能够得以出院的病人不外乎三种:一是疾病痊愈了,恢复了往日的健康;二是交不起住院费用了,被医生们软硬兼施地说服出院了;三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回家终老吧。三毛庆幸自己算是治愈了骨折的外伤而欢喜地离开的。三毛不知不觉回忆着住院的那些日子—在熙熙攘攘的医院里,每天都发生着生死离别的悲痛场面,每天都发生着因病致穷及没钱救命的悲凄故事,每个病房都频繁地更换着新面孔,每位血肉之躯都坚强地和嗜血的病魔斗争,那一幕幕悲凄的场面总像挥之不去的幽灵,浮现在他脑海。这个充斥着人类生老病死的是非之地,注定了不会是个宁静的地方,不会是个让人欢笑的地方,这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但在短暂的生命岁月里,因为没有人避免得了折磨着血肉之躯的病痛,却又不得不走进它的大门,卷缩在白色的病房里面,感受着白衣天使的可爱,惊叹于大夫们的妙手回春,感动着沁人心脾的人情味。

三毛披着夜色回到家后,许秀丽不停地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办理出院了?你是不是被狡猾的王军忽悠了?”

三毛无奈地说:“你瞎说什么?我不是被王军忽悠了才出院的,是严彬医生动员我出院的,我在医院也住腻了,也该回家了。”

许秀丽生气地问:“那王军有没有说赔多少钱?”

三毛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我出院的前一天,王军过来医院看望我了,跟我说,先

给两万块给我做赔偿,以后他再慢慢给些。我也不好意思跟他争论这钱的事,也就答应了。”

许秀丽火冒三丈地说:“你这死脑筋,人家那么大的老板,赔你个两万块,你就满意了。出院前,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不答应赔偿十万块的话,你就不要办理出院,在医院耗着。你这这笨猪,怎么就忘了!”

三毛愁眉苦脸地小声说:“我真说不出口哦。我的伤痊愈也差不多了,能拿到两万块的赔偿,也不错了,他如果硬是不赔的话,我们也奈何不了。”(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一万块可是一笔大数目了。)。”

许秀丽睁大了双眼,双手叉腰,提高了嗓门,气愤地说:“你这不争气的男人,我真是上辈子瞎了眼,才嫁给你。你就不动动脑筋,想想,你是在他工地上工作时受的伤,他这老板不负责,那谁来负责?他赔钱的话,我就去他工地去他家里闹,闹个鸡犬不宁,闹个天翻地覆,闹到他赔十万块才罢休。”

三毛坐在木凳子上,不知该怎么去安慰火烧心头的妻子,他自知争辩不过嘴上功夫甚是了得的妻子,她每次和三毛争辩起来,都像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滚出来,越说越有劲,越说越停不下来。

三毛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并小声地说:“秀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要为了钱,而伤了大家几十年的和气,况且,我们以后说不定,还有事情求着军哥他们呢。人家现在可是个大红人了。”

许秀丽也无可奈何地说:“你就这幅德性,没出息。我看你这辈子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啃老了,永远别想走出贫穷的海头村了。你爱怎样,便怎样。”

三毛这两口子,激烈的争吵过后,各自收敛起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念头,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进入了谁也不搭理谁的境地,各自坐在冷冷的木凳子上发呆着,心里默默地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生活本就如此—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没有绝对跨不过的坎。也许,学会了适当的让一步,适当的放低那些臭架子,用包容的胸襟去理解生活,用拿得起放得下的心态去经营生活,无论过的生活是富贵的还是贫穷的,都可以让自己的生活不本末倒置,不脱离纯真的本质,回归心灵想要过的那种惬意和谐的生活,而不至于陷入危险的漩涡里,不至于跌倒进不知深浅的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