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富强的桃色新闻也逐渐地淡出了亲朋好友的脑海,王富强这个名字也逐渐地被别人有限的脑细胞习惯性地淡忘了,毕竟,他的色胆包天,他所犯下的错,也只是成为无数过客的茶余饭后的笑料,苦果也只能由他一个人去吞吃。生活就是一个无限大的储容器,既承载着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也默默地包容着无数丧失人性的恶行劣径,默默地同化着罪恶和伟大,总是不以人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地向某个没有预知的方向滚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总是强势地主宰着它,像一个无人知晓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万生万物以及悄悄溜走的时光,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抚平了不堪回首的伤疤,让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得以年复一年地生存着。
王军也没有因为儿子的桃色新闻而伤多少脑筋,只是和那位女孩的父母私了—给了他们一笔钱,希望女孩的父母不再因为这件事情而纠缠个没完没了,不再因为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而影响到他儿子的学业。那位女孩的父母收了王军的那笔钱后,不再出声了,也就息事宁人,就当做没发生过这回事似的,各自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样,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湖中,溅起了几圈涟漪后,湖面便恢复了风平浪静。
冬天来了,天气渐渐地变冷了,来自很远的远方的西伯利亚寒流偶尔也会携带着北风冷雨肆虐着这片温和的红土地,但它们从不过多眷恋着这片大地,总是来去匆匆,最多也就停留个七八天,就又席卷而去。冬天是进补的最好季节,也许,对于不能通过冬眠去休养身体的人类而言,进补五花八门的时令补品,既可以满足食欲,更可以扶正固本、培育元气。神奇的中医总是认为,人生活在自然界里,人体的生理功能往往随着季节不同而有所变化,所谓“天人相应”。自然界的动植物,特别是谷物类植物,有“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不同。人类到了冬季,也同样处于“封藏”时期,此时服用补品补药,可以使营养物质易于吸收蕴蓄,进而发挥更好的作用。因此,民间有“今年冬令进补,明年三春打虎”之说。
生活在宏海市市区或乡下的老百姓,到了冬天,更是喜欢常吃狗肉、羊肉或喝人参老母鸡汤驱寒进补。有钱人家,在寒冷的冬天,更是愿意花高价去购买滋补药物如熟地黄、阿胶、鳖甲、鹿角胶以及各种补膏,如十全大补膏、洞天长春膏等补品,三天两头地补,补得满脸通红、精神饱满,甚至流鼻血。
王军为了孝顺年迈的父母,也在朋友开的补品商铺那里购买了不少的阿胶、鳖甲、鹿角、人参等高级补品,百忙之中抽点空,自个开着小车,将那些昂贵的补品送回去海头村了。
王军开着小车回到村子时,已是晌午,初冬的太阳正懒洋洋地照射着这片还是原初如始的大地,萧瑟的北风轻轻地抚弄着依然绿意盎然的亚热带植被,娇气的小车奔驰在坎坷不平的泥路时,颠簸个不停,沉着的他看着那条被络绎不绝的脚步和轮胎辗出了不长草的路,顽强地抗拒着野草的侵袭,或者说野草经不住经年累月的践踏,不得不退出自己的领地,向声势浩大的脚步和轮胎妥协着,就在大地上留下了一条最原始的路来,这路的起点是每户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家,这路的终点在哪里,却是谁也说不清的,也许,它无形地蜿蜒在依然贫瘠的海头村和世界的另一头,通往乡下人无比向往的城镇,通往外面精彩的世界,通往很遥远的远方。王军每回驾驶着小车颠簸在这条平凡得如祖母的皱纹的路时,总是勾起了他的回忆,回忆着嗷嗷待哺的童年,回忆着饥肠辘辘的岁月,回忆着牛鬼蛇神出没的年代,回忆着没有人性的压迫;这条依然坚强地存在着的泥路,像一本书,在泛黄的书页里,记载着他童年的故事,记载着他少年的梦想,记载着他青年的希望,无论岁月如何的变迁,它却依然如故地横躺在那,不曾改变多少。
路的分叉处,便是王军家盖的那栋鹤立鸡群般矗立在海头村的小洋楼—最高最豪华的一栋楼房。当衣着光鲜、足蹬铮亮的皮鞋的王军出现在他父母眼前时,年迈的父母还是面露惊喜和兴奋,揉了揉双眼,确认是不是自个的儿子—那位在海头村已经家喻户晓的大儿子。
王军的父母正在家里的小院子,和过来串门的几位老邻居,聊着家长里短,王军的出现,也突然打破了他们正聊得起劲的话题,打破了已经形成的和谐局面,但他们又很快就重新适应了闯入者的搅局,继续有说有笑着。
王军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上了楼上,顺手放进了储物柜,便下到了院子,沐浴着暖暖的阳光,陪着父母,和感情依旧的老邻居们拉起了家常。
“浩叔、杨阿姨,最近身体都还好吧?”王军嘿嘿地笑着说。
“人老了,不中用了,牙齿都掉了好几颗,吃东西都咬不动了,来日不长了。”已过了古稀之年的浩叔叹着气,自嘲地说。
“浩叔,我看你身体还是蛮硬朗的,活个一百岁,应该没问题。”王军安慰着他说。
“王军,你都当大老板了,我们都难得见你一面。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你爸妈下地干活了,我还经常抱着你摇来摇去,哄着你不要哭,你总是比别的小孩乖,不怎么爱哭,就趴在我的肩膀上进入了梦乡。想当年,想那些过去的往事,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几十年,一眨眼,也就过了。岁月不饶人啊。”已过了花甲之年的杨阿姨笑着谈起那些陈年往事。
“是啊,我小的时候,多亏了杨阿姨,你总是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子那般抱我哄我,给了我很多的快乐和温馨,不懂事又挨饿的我还经常缠着你要糖果吃,你总是像变魔术般从神秘的口袋里掏出一颗颗糖果,塞进我贪吃的嘴巴里,那种甜甜的味道,比什么都好吃,那些甜甜的糖果,也留给了我许多甜甜的回忆啊。”王军顺着杨阿姨的话语也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回忆的深沟里,情不自禁地诉说着逝去的趣事。
“阿军,怎么今天自个就回来了,金丽和孩子们,怎么都没回来?”王忠有些疑惑地问。
“爸,他们都在市里的别墅呆着,我是觉得天冷了,你们也该补补身体,所以便买了一些补品给你和妈,趁着今天没啥事,便自己开着车回来了,但没有叫上金丽和孩子们。”王军吐了一口烟,笑了笑,坦诚地说。
“阿军,我和你爸的身体,都挺好,你干嘛花那些钱去买那些的补品?我和你爸都是吃过苦的人,有碗饭吃就知足了,不需要天天补这补那;再说,我和你爸,命薄,没有享受大富大贵的命嘛。你能常回家看看我和你爸,我们就欣慰了。”王军他妈带着些许责怪又欢喜的语气说。
“妈,你和爸都老了,都吃了那么多苦,熬过了多么艰难的岁月,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也该补补身体;况且这些补品也没花几个钱。你和爸,趁着天气冷了,多吃点。”孝顺的王军像父母叮嘱小时候的他那样叮嘱着他们,字字里面饱含着藕断丝连的亲情爱意。
“阿军,你还记得王启德叔的儿子—王孔亮吗?听说前几天被判刑坐牢了。”王忠无不惋惜地说。
“我记得启德叔那孩子,好像还没成年吧。怎么会被判刑坐牢了?他犯了什么罪?”王军惊讶地追问着。
“现在农村没有读书的氛围,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现在村子里的绝大部分贫困家庭的孩子,不知是无心向学,还是父母逼迫,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有些人家在城里有亲戚,便由亲戚介绍去城里打工了;剩下的那些城里没亲戚的少年,呆在村里,无所事事,便经常惹是生非。那个王孔亮,从小就像个小混混,初中没毕业,便辍学在家,整天和一帮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听说,最近常常跑去镇中学的附近,抢劫那些学生的钱财。一个多月前,和几个小青年抢劫学生时,被巡逻的民警逮个正着,便被送去了派出所。听说,他和几个小青年都被判刑了,由于他还没年满十八岁,从轻处理,只被判了半年的刑期。人啊,一步走错,人生就毁了,我看他那种人,出狱后,还是本性难移的,毕竟狗是改不了不吃屎的。”王忠一气呵成地讲述着这个少年罪犯的沦落故事。
“是啊,那个王孔亮,就跟他爸—王启德一副德行,我家养的鸡,三天两头,总是无缘无故就不见了一只鸡,我怀疑就是那个王启德干的‘好事’,只是我没有什么证据,不好当面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当惯了小偷的父亲,自然儿子也好不了哪去,正如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只会打洞’。这不,为非作歹的儿子还是被警察抓去坐牢了,这是报应,是老天爷对他们应有的惩罚。”愤慨的杨阿姨唾沫横飞地诉说着这父子俩的劣行。
“环境改造人,家庭塑造人,父母培育人。当一个人生活在一个糟糕的环境和一个糟糕的家庭,又没有良好的家教,看来他的人生也注定是糟糕透顶的。看来那王孔亮也是一失足,便锒铛入狱了,但暗无天日的监狱能改造得了他那种人吗?半年后,他出狱了,又何去何从?”王军在一旁吞云吐雾着,百感交集地感叹着。
“王孔亮,那种人,我最了解,永远改不了做坏事的习性,即使出了监狱,肯定不会改过自新的;再说,他既好吃懒做,又没一技之长,除了偷和抢,还能干什么?”杨阿姨像算命先生那般算着王孔亮的命,信誓旦旦地吐露出她的看法。
聊了一会,纯朴的浩叔和杨阿姨,告别了王军以及他父母,准备回家吃午饭。在离开之际,王军硬是将一部分稀罕的补品送给他们,让他们不空手而回,让他们心里知道—他王军对于邻居是大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