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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王金丽嫁给了王军也有一年多了,由于王军总是在外面打工,为了多赚些钱,平时比较少回来陪陪王金丽,王金丽还没有和他父母分家,所以还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一起劳作,一起共度生活的酸甜苦辣,虽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乐融融地相处着,但王金丽的内心深处总感觉自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海头村默默地生活着,和家公家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摩擦和矛盾,也没有什么烦人的磕磕碰碰,但和他们总是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毕竟是两个不同年代的人,无论是价值观、世界观还是人生观,真真实实地存在着不少分歧,为了尊重长辈孝顺长辈,她也总是没有任何理由地服从着长辈的合理或不合理的建议,适应着他们一些有些迂腐蒙昧的生活习性,她的内心总是有些压抑,有些孤单,有些无助,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她也希望自己能像一位小女人那样依偎在自己男人可靠的肩膀上,互相聊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互相说些撩心的悄悄话,互相倾诉内心深处的苦与乐,卿卿我我,打情骂俏,这样才能驱逐女人内心深处的孤单和寂寞;她也希望躲进了黑夜的幌子底下,可以不必在乎那些世俗的眼神和庸俗的流言蜚语,渴望与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如胶似漆,渴望男人轻轻地抚摸着她长长的秀发、丰满的双乳,渴望男人的亲吻,渴望男人的力量,渴望两个人合成一个人,激情四射地水乳交融着,享受着稍纵即逝的快感,这是生命最原始的初衷,这是生命最野性的呼唤,这是女人并不算奢侈的渴望,然后她连这份不算奢侈的渴望都难以满足了,只能像一只雌性鸳鸯痴痴地傻傻地等候着不知何时才归来的雄性鸳鸯,如饥似渴地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那个阿郎回来。

王军出来外面工地上干活有一年多了,由于赶工程进度,或陪着唐老板出去吃喝玩乐,也就难得回一趟老家,看看刚新婚不久的女人,为了弥补他对妻子的亏欠,每次发工钱时,他总会到工地附近的批发市场买几件新潮的衣服托别人送回去给王金丽,通过这种朴素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思念,表达他忠诚的爱,表达他的存在。王军偶尔回一趟家,也只是在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匆匆地赶回工地去了。

王金丽最近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吃酸的东西—酸菜、酸杨桃、酸梅,“例假”(月经)在该来的时候也没来了,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恶心、呕吐起来,她有些惊慌,有些害怕,臆想自己是否得了什么病?王金丽便带着一脸的不惑悄悄地将自己身体出现的新状况告诉了家婆—杨绣花,作为过来人的家婆,听了王金丽这一席话,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这莫名其妙的大笑更让王金丽摸不着头脑了,暗暗想着: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家婆笑完了之后,便面带笑意地对迷惑的王金丽说:“金丽啊,恭喜了,这不是什么病,这是好事,你喜欢吃酸的东西,又恶心、呕吐,这是你怀孕的征象,不用害怕,是每一位女人都要经历的事情。”王金丽听了家婆言之有理的话,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在她的脑海,是即将成为人母的自豪?还是体内的新生命带给她的喜悦?反正她就莫名其妙地乐着,有些疑惑地问了家婆:“妈,我真的有喜了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要注意养好身体,以后母鸡下的蛋,我都留给你吃,多补补身体。”“我想将这好消息告诉给王军,让他知道他快要当爸爸了。”

“等他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再跟他说就是了。”

“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我希望是个男孩,第一胎是男孩,会给我们这个家庭增光的,让我们这个家庭更加人丁兴旺。”

“如果是个男孩的话,我希望他长得像王军,像我就没出息了。”

两婆媳在一起叽里咕噜地聊了一箩筐关于女人怀胎十月之酸甜苦辣,杨绣花也以过来人的姿态洋洋得意地传授一些自己积累下来的如何处之泰然地度过怀胎十月的经验给王金丽,还一脸严肃地传述着在农村流传甚广的怀胎之风俗给王金丽,比如,怀孕了不能说别人的好坏,因为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怀孕不能看别人家生豆芽,因为看完豆芽不长了;不能去参加别人的婚礼,因为会把人家的孩子带走、、、、、、让对怀孕的常识一无所知的王金丽有些明朗了,让王金丽很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多以前一直闻所未闻这些奇离古怪的风俗,正如拔开云雾见太阳,看到了希望,沐浴到了温暖的阳光,也经受着紫外线的炙烤。

第二天,杨绣花亲自杀了家里的一只老母鸡,准备用来祭拜神像,并请来了一位所谓的“道士”过来对神像祷告。杨绣花将煮好的整只还闪烁着光亮亮的油的鸡、三碗饭、三小碗白米酒摆放在神像面前,“道士”穿着与众不同的道服盘腿坐在神像面前,闭着眼睛,喃喃地念着旁人听不明白的“祷告”,一个一个字似一颗一颗珍珠串联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自道士的舌尖上飘飞出来,绵延地回荡在跪在道士后面的杨绣花和王金丽的耳际,安慰着两颗虔诚脆弱的心,“道士”每念完一段“祷告”,便用木槌重重地敲几下木鱼,碰撞出清脆结实的声音,回响在房间,回响在内心的深处,从而产生一种庄严的神秘感,让虔诚者或不虔诚者都会肃然起敬。道士念得喉咙有些发干了,也会咳嗽几声,清清咽喉。杨绣花和王金丽毕恭毕敬地跪在道士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神像,洗耳恭听着道士的祷告,当道士用木槌敲木鱼时,便朝神像的方向磕三个响头,也用微弱的声音说一些祈愿的吉利话语。“道士”闭着双眼装模装样地念着像天语似的祷告约半个小时才结束,杨绣花给了一个红包给他,还要把那只熟老母鸡送给他,以示诚意和感谢。杨绣花用这种在农村司空见惯的拜神祷告的方式,为怀孕的媳妇祛邪求平安,更多的是给予无助的内心一份似乎触摸得到的安慰,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在这个变幻莫测的自然界借寄一生,在大自然面前,自然而然地凸显出个体的渺小无为,为了抗拒渺小,为了求个心里踏实,为了冲淡对不可知世界的恐慌,人类一直都有着形形色色的图腾崇拜,把龙、狼、蛇等动物或某些名垂千古的历史人物或创造一些虚拟的神化形象作为一个部落或一个族群的图腾,用神化的图腾去对抗未知世界,对抗岁月沧桑,对抗生老病死,或许,更多的仅仅是给予无知的心灵的一种慰藉。王金丽对这种一代又一代先祖流传下来的拜神、道士祷告这些民俗民风,已经从小到大都在潜移默化着,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中,成为了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以前也曾经很叛逆地反抗过这种不可理喻又玄乎的封建迷信,但她不够强大不够科学不够执着的反抗,总是被淹没在“江山易移,本性难改”的惯性中,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红尘里,她叛逆的行为方式根本抵挡不了在农村流传甚广的那些言之凿凿的世俗和风俗,只能默默地被同化着,改变不了比你强大太多的传统、现实,就只能接受那些愚昧的传统、无奈的现实,毕竟她还要想成为一位在别人眼中是一位“正常人”那样苟且偷生在这种有些封闭有些窒息的传统社会中,拜神也罢,祷告也罢,都随它而去吧吧,毕竟只是日常生活的佐料而已,让乏味的农村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金丽默默地将这份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深藏在心底,也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怀孕给她带来的不适和不便,虽然怀孕了,但她还是要继续下田去插秧、喂猪、割草、、、、、、,还一天到晚腆着大肚子忙这忙那农活,有时在忙农活的过程中,感觉渐渐凸起的肚子里面的胎儿不停地动来动去,似乎在无声地抗议她过于激烈的体力劳动了,似乎在提醒着她该歇歇了,但她也不晓得是胎儿在动还是身体的不适,总是能忍就咬紧牙关忍着,实在忍受不了,便停下手上的农活,坐在田埂上或红土地上休息一会,也就慢慢地缓过来了,感觉舒服了,再继续干活。

王金丽随着肚子逐渐的增大,对食物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对各种各样的食物的欲望都很强烈,总想吃更多的鱼肉、猪肉、鸡肉,总想吃更多的鲜鲜蔬菜水果,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有时还会做些白日梦:梦想着王军突然赚了一大笔钱,成为了暴发户,拥有家财万贯,她也就可以想吃啥就能吃啥,想补啥就补啥,过着神仙般的奢华生活。为了满足王金丽特殊的营养需求,由于靠海吃海,她家公经常出海赶海,捞回来一些新鲜的海鲜给她解馋,但那还是物质比较匮乏的80年代,神州大地上的几万万同胞都还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而四处奔波着,还有多少同胞忍饥挨饿着呀,还有多少同胞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在这样无奈的年代,在这样国穷家穷的年代,无论你是孕妇还是小孩、老人,都不得不忍受着无奈的现实的痛楚—忍饥挨饿、食不果腹,怀孕的王金丽也就难以满足自己对各种各样的食物的欲望了,有时饿得发慌了,就煮些番薯吃或买些便宜的油炸饼干吃,或啃条甘蔗解解馋,甜甜的蔗汁补充了身体需要的能量,也滋润着干涸的血管和子宫里面的胎儿。

由于食物的匮乏和食物的单调,王金丽作为一位极需全面的营养补充的孕妇,平常吃的那些比较单一的食物,明显地满足不了两条生命对营养的需求,她经常感觉到浑身没劲、头晕、眼花,晚上睡觉还经常做噩梦,双腿也慢慢地浮肿了,脸也有些肿了,她也总是默默地忍受着,毕竟最爱的那个男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敏感时间段,在自己最无助的时间段,在自己最恐慌的时间段,他却不在自己的身边,和她一起携手共同经历着怀胎十月的喜悦、艰辛,帮她分担一些烦恼、忧愁、痛苦,听她莫名其妙的牢骚,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祈祷佛祖菩萨保佑她和肚子里面的胎儿都平平安安。

王金丽有了身孕6个月的时候,托人将这好消息告诉了王军,王军也就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和喜悦,兴高采烈地从市里面买了一大堆营养补品,也趁空回了一趟家。当看到腆着大肚子又有些浮肿的王金丽时,王军还是有些震撼,有些惊讶,有些愧疚,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如果是在外面遇到的话,还要怀疑她是否是那位与他千年修得共枕眠的妻子,扪心自问,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最爱的女人,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幸福的好日子。王军见到了王金丽后,有些愧疚有些责备地反问:“你都怀孕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托人把这好消息告诉我?”

“我知道你在外面忙,赚点钱,也不容易,我就先自己忍着,等到孩子差不多生了,再托人告诉你,免得影响你打工、赚钱。”王金丽慢慢吞吞地说。

“这可是比赚钱还重要的事,应该早点跟我说。我都快要当爸爸了,你还把我闷在鼓里。”

“家里有爸妈他们照顾着,我觉得你不需要你操心什么,所以就没托人告诉你一声。”

“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样?我看你的身体都有些浮肿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也没感觉什么不舒服,就是胃口特别好,一天到晚,特想吃东西,但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花钱买个放心?”

“不用了吧,妈都说,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的,不要花这个钱去检查了,还欠亲戚那么多的债都还没还清呢,能省就省点吧。”

“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迟早都能还清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事,及时托人告诉我一声。”

“嗯,我会的,你就放心干你的活,也别操心家里的事,有爸妈在呢。”

也不早了,王军便和王金丽各自上床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军便又赶第一班去城里的车回去工地干活了,留下有身孕的王金丽继续孤单地生活着。

王金丽怀孕了快八九个月了,从来也没去医院做过B超检查或产前筛查,从来没去医院咨询过专业的产科大夫,该怎么保胎、安胎,该怎么饮食,有什么注意事项,她只是顺其自然地得过且过着,因为她身边的亲人、乡里乡亲,从来没有人提醒过她去找专业的产科大夫咨询咨询或去医院做些检查,她心里还是挺想去正正规规的医院看看医生,检查检查身体,让自己的心中有数,但她又舍不得花这个钱去看医生去做检查,也就随乡入俗地按着农村人的习俗去茫然无知地过着生活,听着家婆的言传身教去适当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和生活方式,听着家婆的言传身教自我安慰着,一天一天地过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她也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不适,所以也就没将怀孕这事当回事,倒是感觉自己像一叶小舟,随风漂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漂浮在浩瀚的大海,漂浮在变幻无常的大海,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狂风暴雨,也许会邂逅漩涡,也许会邂逅大鲨鱼,总是有太多太多的变数闪烁在她脑海,她惶恐,她不安,她也憧憬,也许随遇而安才是最佳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