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成功了吧？
张小暖见李春芳仍坐在椅子上，只是神色迷茫。她生怕女鬼不合作，便拿了童子尿出来，将瓶盖打开，又在心里默背着刚学的驱鬼咒，随时准备将女鬼给送回去。
被女鬼附身后的李春芳，凝神思索了一下，才细声细气地开了口：“你是修道之人？”
咦，这女鬼古井无波、淡淡然的样子，居然跟妈妈的口气相似！张小暖不由有些讶异，明明老舅的手抄本上说，如果请的鬼不是想请鬼之人的亲人，一般都会怨气极深，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开打。
尤其这个女鬼，可不是一般的鬼魂。这女鬼可以凝聚出那样强烈的鬼气，而且能让吕大爷受尽折磨，显然是有修为的。
可这女鬼居然挺和气的样子，也真是奇怪了。
张小暖没有放松警惕，只向着女鬼点点头：“我有事想要问你。希望你合作点。否则，在送你回去前，一定会让你吃些苦头的。”
女鬼略低头看了看张小暖手中的止咳水瓶子，吸吸鼻子，闻了闻，仍自慢声细语：“是童子尿？”
张小暖眨巴着眼睛：“对啊！吓你死！”
女鬼哑然失笑。
顿了顿又问：“你还是新手吧？”
嘿，怎么反过来了？不是应该我来发问吗？张小暖皱皱鼻子，瞪着双眼，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你既已被我用香火所引诱，又被我用红绳所系，你应该要明白，现在的你，就算是面对新手，你也根本没办法反抗。”
女鬼点头，沉吟着道：“我只是奇怪，你明明开了阴阳眼，能见到我，应该是个高手。谁知道，你竟然在被我提醒后，仍然中了盅毒。”
“提醒？你那是吓唬我！”
“吓唬你？”女鬼抿唇轻笑，眉眼斜睨着张小暖，这样轻柔的神态语气，竟让原来清纯青春的李春芳变得颇有几分轻熟的意味。
张小暖愣了愣：“难道不是吗？”
“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女鬼侧着头，瞟了张小暖一眼：“你的盅毒就快要发作了。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那个下盅之人就是一直以来，表现得像个老好人的吕静。既然你修了道，就该知道，成为苗巫本命盅的盅王，能一直修行成长。盅王的修行之路，就是吞噬像我这样的灵体。我之所以只能出言警示，就是因为我还是挺怕这盅王的。”
还有这回事？本命盅还能吃灵体？张小暖心下打了个突突：“那吕大妈，不，吕静的本命盅是什么？”
女鬼伸手指着张小暖的眼睛：“两头阴阳虫。当然，即使两头阴阳虫在你身上，我也完全不是吕静的对手，只能凭借着她不能时时用术法维持阴阳眼，与她打着游击，吓唬一些以为她善良，想要与她接近的人。”
张小暖越发听不明白：“听你这样说，好像你是想救我的？难道你一边害吕大爷，一边还是个打抱不平的好鬼不成？”
“说了这许多，你竟然还以为我是害吕建国的人？”女鬼揉着眉头，十分头疼的样子。
“你把我弄糊涂了。且不说吕建国那一身奇怪的病，明明是鬼的手段反致，就说吕建国与吕静的关系……”
“吕静是好人？就凭她为了养这两头阴阳虫，以人的血肉相喂，以灵体相养……包括你在内，她也不知残害了多少人！”女鬼听张小暖的话，终于开始情绪激动起来。
她从椅子处站起来，片刻后重新坐下，向着张小暖讲述了她与吕建国，吕静的关系。
原来，这个女鬼叫舒贞。三十多年前，她与吕建国是情侣关系。
八十年代中期，民风还是非常保守的。她与吕建国是由媒人介绍而成的。吕建国那时候还只是合作社的一个小会计，而她却是镇上的妇女主任。
吕建国父亲是苗人，但一早搬出苗寨，基本与汉人同化，算是熟苗。
舒家根正，一家都是党员干部。吕建国自身有能力，而舒家也极看好吕建国这个头脑灵活，又勤快的未来女婿，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拉拔他。
吕建国在舒家的帮助下，入了党，事业越发蒸蒸日上。
过不多久，两人就成了婚，舒贞也有了身孕。
这小夫妻虽然是由媒人牵线，但感情却在两人的相处中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舒贞有了身孕，初为人父母的喜悦和期待，让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极为甜蜜。
吕建国的奶奶病逝，才有三个月身孕的舒贞与吕建国一家前往苗寨送灵。
所谓乐极生悲，正是舒贞的真实写照。这一趟苗寨之行，成了舒贞一生悲剧的开始。
舒贞说到这里，只是紧紧蹙着眉头，声音幽幽的，只见悲伤，却不见怨恨。
张小暖迟疑着问：“你和吕大爷去苗寨，是遇到吕大妈了吗？你……流连人间三十多年，不是因为恨？”
“恨谁？恨吕静？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舒贞继续将故事说了下去。
她们在苗寨里，确实见到了吕静。那时候的吕静，清秀活泼。整个熟苗苗寨的人都热情得很，舒贞一度以为，她到了人间乐土。
那时候，舒贞听到人们在说吕静曾和吕建国指腹为婚，也曾当面询问过吕建国和吕静。当时的吕静大方地表示，结亲时候的他们都还在娘胎里，当不得事。
却不想，没过多久，因错阳差的，吕建国竟救了溺水的吕静。而吕静，竟然因此看上了有妇之夫——吕建国。
回A县后，舒贞才发觉吕建国的不对劲——一向温文尔雅、身子康健的吕建国，变得神形消瘦，精神萎靡，肚腹时常疼痛，无论是对她，对家人，还是对同事，都暴躁得很。
惊恐的吕父这才带着吕建国舒贞重回苗寨，寻找对吕建国下了情盅之人。
其实也不用寻找，吕建国一到苗寨就精神矍铄地去找吕静了。
而后，吕建国在情盅的鼓动下，不顾前程，更全然忘了与舒贞相敬如宾的感情，忘了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竟要与舒贞离婚。
舒家人自然悖然大怒，而舒贞却是知道其中情况的。吕静以自身精血养着情盅，控制着吕建国对她情根深种。
舒贞曾亲眼看见，吕静剜了心头肉，去喂食那从吕建国眼睛里爬出的情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