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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三个国家里,北周的面积最大,它的东部边境从今天内蒙古的河套平原开始,沿着陕西与山西交界处的黄河南下,大致经过今天湖北和安徽的省界线,一直越过长江,又沿着重庆南下,包括了今天的贵州和云南。西部边境以四川、青海和甘肃为分界线,边境线外就是吐谷浑、党项和突厥等少数民族。北齐的国土比较容易描述,大致就是今天的安徽、江苏、山东、河北和天津、北京。但是太湖属于陈。北齐和北周以外剩下的土地就是陈国,就是我们统称的江南地区,以长江为界,西到贵州湖北广西,东到大海。三个国家分割了中国的国土。所以,注定李渊的一生就不会平静。因为,中国不允许分裂,统一是每一个人的追求。统一就会有战争,战争就会有死亡,谁都无法避免。

  李渊这家人李渊出生,可是一件很轰动的大事。甚至可以说,震动了整个国家。因为他的一大家子,实在是太有权、太有钱了。李渊,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千万人以上的人。有的人奋斗一辈子,不过是小康之家,有的人钻一个空子,瞬间就是身价连城。但是,这只是钱的问题,钱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还显示出一种疲软无力的样子。权能换到钱,但是钱不一定能换到权,而钱更不能换到地位、换到身份。特别是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有钱又能怎么样?你进不去那个圈子,永远只是一个暴发户。在那个圈子里,钱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不,甚至连数字都算不上,钱什么都不是。李渊就在这个圈子里。英国人说,三代才会培养一个绅士。李渊的一家人,成为绅士,成为贵族,已经很长时间。他家,是贵族中的贵族,绅士中的绅士。他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身世最为显赫的开国皇帝。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开国皇帝大多数的出身都很低贱,刘邦是当地一个小混混,因为有黑社会背景,所以当上了一个小小的治安官。朱元璋是个农民,当过和尚,给地主放过牛。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是,这句话放在李渊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契合之处。

  他的家族,实在是太牛了!中国还有句话说“富不过三代”,完整的话是这么说的:道德传家,可以传十代以上。读书种田传家,就不到十代了。而只读书传家,又更差一点。最差的是富贵传家,不超过三代,就穷得不行了。但是这种说法,和李渊家不符合。李渊一家不是以道德传家,也不是以读书种田传家,而是以富贵传家。但是他们家绝对超过三代。先说父亲这一边。在官方历史书里面,李渊的血统是非常高贵的。当了皇帝之后的李家人,就说自己也是搞文化出身的,他们的老祖宗是李耳,李耳不知道是谁?李耳就是老子,写《道德经》的那个,创立道家的那个。所以,在唐朝,道家的地位是很高的,主要是因为李渊家的人说他们是老子的后代。文化加武术,谁也挡不住。不过,这个关系扯得很远,远到火星去了,看起来就不是很靠谱,为什么呢?唐史里面记载,李家人是在中国西北发家致富的,他们家是陇西人,陇西在今天的甘肃东南部,靠近陕西的地方,老子不是那个地方的人,就有人对李渊的民族问题产生了疑问,怀疑这个李氏家族到底是不是汉族。

  难怪,李氏一家在陇西那个地方一直都是参军大户,陇西在今天的甘肃和陕西交界那一带,那个地方在古代是少数民族比汉族多的地方,而且少数民族不但人口数量多,族种也很多。有些少数民族如果放在今天,那就是国家特级保护民族,一不小心就会灭绝。但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明显对于民族多样性的重视程度不足,结果历史记录里面的很多民族现在已经灭亡了。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即使李氏家族最早的时候是汉族,后来也肯定有少数民族的血统在里面。最可信的是李氏家族是鲜卑人。李渊的鲜卑族就是灭亡的一个民族。不过,究竟是哪个民族无关紧要。中国都是一家人。在西北那个地方,想生存下来要靠什么?要靠拳头。据李家人自己说,他们搞武术的祖先曾经当过西凉国的国王。李渊的爷爷叫做李虎。北魏末年,分裂成东魏和西魏两个国家。李虎就跟在一个叫做宇文泰的手下,建立了西魏,宇文泰没有当皇帝,而是让北魏的一个小皇子当了傀儡皇帝,自己跟在后面遥控,过一把导演的瘾。

  李虎是开国功臣,后来当上了太尉,尚书左仆射,还封了一个爵位——陇西郡公。古代中国的爵位制如下:王、公、侯、伯、子、男。王是最高一级的爵位,自汉朝以后,这个爵位都只封给皇帝家的男性,普通人是不可能封王的。所以,实际上最高的爵位就是公,李虎的爵位就是“公”。不仅如此,后来西魏的皇帝为了奖励当年把自己捧上皇位的几大家人,就弄了一个新的名词叫做“柱国”,意思就是国家的顶梁柱。“柱”在过去木结构的房子里是必不可少的,在现在的房子里不多见,过去,稍微大一点的房子,都需要在里面树立几根柱子,来撑住房子。这是仅次于房梁的零件。房梁当然就是皇帝。“柱国”一共有八个人,称为“八柱国”,又因为能当上“柱国”的都是大家族,所以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八柱国家”。宇文泰当然是其中一个,李虎也是其中之一。全国八个人,李虎算一个。这种地位有多高,用脚指头都可以想到。后来,宇文泰死了,他的儿子宇文觉等到了好机会,一脚踹开西魏的皇帝,自己当起了皇帝。

  改了国家的名字叫周,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北周。这个时候,李虎死了,继承他爵位的是儿子李昞,爵位不是陇西郡公,而是改成了唐国公,这个“唐”字就成了后来唐朝的国号。李昞,历史上没有太多的记载,似乎也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成不了大事,也不会犯错。所以,他继承了他家族,特别是他父亲李虎的地位,官位也是高得吓人。他出任御史大夫、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继承唐国公爵位。再说母亲这一边。李渊的父亲已经够嚣张了,可是还不如李渊的母亲。李渊的母亲姓独孤。这和武侠小说中的那个独孤求败没有关系。不过其实也有差不多的地方,独孤求败的武功天下第一,欲求一败而不得。而李渊母亲的独孤氏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古代,搞武装斗争的,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一个人、一个家族能力再大,也还是十分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全部死光光。有个明显的例子,一根筷子很容易断,而如果是把一根根筷子放在一起,变成一捆筷子,那就很难折断。那怎么办?当然是联合。

  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两个人不行,三个人。大家搞起一个集团公司,股份制,风险均摊。而过去搞股份制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婚,你家的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我的孙女嫁给你的孙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共同创业才能互相信任。这时候,就需要考虑人的眼光了,你把你的女儿嫁给谁,以后能够好吃好喝,身份显赫,子孙安康。你的儿子娶了谁,以后你儿子在外面闯江湖的时候,有人罩着,闯了祸还有人扛着,总不能眼看着女儿做寡妇吧。有些人眼光差,有些人眼光好。就像炒股票一样。有的股票看起来很牛,发行价也高,前景不错,可是一旦买到手,就像坠落的火箭一样,亏得你血本无归。有的股票别看公司规模不大,还一直是低价股,可是你买了一段时间以后,一个劲儿地往上涨,每天都涨停,停牌都挡不住。和李虎一个时代的人中间,有一个人,可以说是把投资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他要是说自己的眼光天下第二,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这个人叫做独孤信,北魏八柱国之一。他一生战功无数,眼光也是一流。

  他总共有六个儿子,七个女儿。但是儿子的能力都不怎么样,所以他只能从自己的女儿身上寻找突破口。于是,凭借他让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七个女儿中间有三个先后当过皇后。因此,独孤信被人称为“三朝国丈”,当过三个不同朝代的皇帝的老丈人,这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大女儿嫁给了北周的周明帝,叫做明敬皇后。四女儿嫁给了李虎的儿子李昞,生下了李渊,后来被追封为元贞太后。七女儿嫁给了杨坚,杨坚后来建立了隋朝,她也就成为了隋文帝的文献皇后,生下隋炀帝杨广。历史上记载文献皇后非常贤惠,是相夫教子的杰出典型,广大妇女的终生偶像。说到这里,我们不仅对独孤信的眼光感到不可思议,他要是去买彩票,广大彩民和博彩公司就只能去自杀。现在我们对李渊的背景有了很清楚的了解。有的人是皇亲国戚,有的人劳苦功高。可是皇亲国戚惹不起朝廷里那些有威望的大官,劳苦功高架不住女人在皇帝耳边吹枕头风。可是,李渊他家,不仅是皇亲国戚,而且劳苦功高,就是一个没有缝隙的蛋,苍蝇想盯上你,门都没有。

  骨骼清奇的少年原本说,李渊的身份已经和皇帝差不多了,少年的生活应该是非常幸福的。可惜的是,小李渊在七岁那一年,就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打击——他的父亲去世了。佛祖不会让一个人的一生完美无缺,尤其是在李渊出生的那个年代,佛教正处在一个“牛市”,佛祖就更需要证明自己的法力无边,来吸引更多的信徒,任何人,包括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都不能逃出他的手掌。于是,灾难降临在李渊的身上。父亲李昞的去世是对李渊的极大打击,可是按照规定,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新的唐国公,这个时候的他才七岁,他的表弟杨广——也就是后来的隋炀帝,四岁。在当时的政治条件下,任何一个具有很深厚的实力的家族,都很可能被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里,生生死死,惊鸿浮云。李渊虽然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但是政治斗争却并没有和他画上等号。史书上说,少年的李渊性格宽厚大方,脾气很好。因此和上下左右的人都相处得不错。加上他是一个孩子,也不可能掀起什么大浪,所以李渊少年时期的生活是很安逸的。

  不过,少年的李渊虽然暂时能够摆脱凶恶的政治斗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摆脱政治环境,只不过他的政治环境比较宽松,波澜不惊。曾经有一个算命的人看到李渊之后,就对李渊说:“我看你的骨骼和普通人不一样,肯定能当上皇帝,你不要看不起自己,要记住我说的话。”这段话我们似乎在很多地方看到过。一部香港电影里面有这样的台词:小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实在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以后惩奸除恶,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我这里有一本《如来神掌》……我们不知道李渊听到这句话以后心里会怎么想,没有记录可以参考。不过想必李渊也只是当成玩笑话来听,见一面就知道自己能当皇帝?那你还不成了神仙?况且即使李渊相信了这个算命人说的话,他也只能把它埋在心里,让别人听到了,尤其是让想当皇帝的人听到了,那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真正有眼光的是独孤信这样的牛人,你一个算命的牛,怎么历史上记录的那么少?可是算命的也没说错,在那个时候,谁都有当皇帝的可能,何况李渊这样的大家族的掌门人,当时换皇帝勤快得很,今天你当皇帝,明天就是我当皇帝。

  李渊出生在一个动乱的年代,由鲜卑贵族拓跋氏建立的北魏已经分裂,李渊的爷爷李虎参与创立了西魏,另外一帮人建立了东魏,双方以今天陕西和山西的分界线对峙。这就是历史上南北朝北方的东魏和西魏。后来的情节比较类似,大家换着当皇帝玩。以下我们所说的事情与李渊无关。但是,也和李渊有关。读一首诗,首先要知道这首诗的作者是谁,作者的风格是什么,他所处的社会环境是什么,他当时的遭遇又怎么样。只有知道了这一切,才知道这首诗的含义是什么。同样,了解李渊,了解唐朝,就必须了解李渊的出生,李渊的家族,李渊所在的社会环境,李渊当时的遭遇……大家族的形成在宋朝以前,中国社会存在着很多的大家族。例如我们前面介绍过的李渊家,就是一个大的家族。这是一个比较学术的话题,我们把它通俗一点来说。我们一直说中国是封建社会,这是有误区的,封建社会是西方提出来的,不适合中国。如果一定要加以对比,西周才是典型的封建社会,有一个中央政府,外面全部都是各个封国,封国只要每年交给西周国王部分税收,打仗的时候派点兵就行,其他的基本上和中央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