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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秦王李世民


  王世充在东都夺了大权后,起初还假装谦恭,日子一长就放肆起来,皇泰(隋主杨侗年号)二年三月,竟然自称郑王。一个月后,他干脆把隋主杨侗幽禁起来,自己称起了皇帝,改元开明,废隋主为潞国公,立儿子王玄应为太子,封王玄恕为汉王,其余的同族兄弟等亲戚十九人都封了王。程咬金这时候已改名叫程知节,和秦叔宝一起投降了王世充。有一天,程知节对秦叔宝道:“王世充器量狭窄,为人狂妄,现在又犯上作乱,我们应该找机会离开。”秦叔宝也有同感。正巧唐骠骑将军张孝等人来攻王世充,王世充率领程知节、秦叔宝等人到九曲城迎战唐兵。开战之前,程知节和秦叔宝带领几十名骑兵突然向西跑到一百步开外,然后下马远远地向王世充施礼道:“承蒙您厚待,我们也想报效,但是您听信谗言,我们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王世充派人去追,两人飞身上马,扬鞭跑到唐营。王世充惊得目瞪口呆,又怕部将效仿,心想不如返回东都,多加封赏,也许可以稳住军心。于是收兵回到东都。

  回到东都后,王世充想出个斩草除根的法子。他派侄子王仁则及家奴梁百年带上毒酒去毒杀隋主。隋主杨侗此刻正幽禁在含凉殿,只能每天祈求神佛保佑。不料王仁则等前来逼命,杨侗最后拜了一次佛道:“从今以后,但愿不再托生帝王家。”随后硬着头皮喝下毒酒,一时尚未断气,竟然被王仁则用丝带勒死。

  淮安有个土豪叫杨士林,他聚众一万多人,去攻打自称楚帝的朱粲。朱粲性情残暴,部下对他都是三心二意,现在突然听说有大兵来攻,一下子逃了一大半。朱粲带领亲兵来到淮源,和杨士林交战,不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连忙跑到菊潭,手下已经不到一百人。眼看着皇帝当不成了,只好派人入关向唐主李渊请降。李渊想安抚一下,于是封朱粲为显州道行台,加封楚王,又派散骑常侍段确前去慰问。段确到了菊潭,朱粲备酒款待。这位段钦差一向嗜酒,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了好几十杯,不知不觉就发狂了,嘴里没有把门的,当下笑着对朱粲道:“我听说你喜欢吃人肉,究竟人肉是什么滋味呀?”朱粲听了这话,知道他是有意嘲笑。原来这个朱粲确实吃过人肉,而且专吃妇女小孩,曾经对手下说过:“世间最大的美味就是人肉,只要我国有人,我就饿不着。”现在听段确嘲笑自己,不禁大怒道:“人肉最美,特别是喝醉酒的人肉,更加可口!”段确骂道:“狂贼呀狂贼!你今天来投降,不过是唐主的一个家奴,你还想吃醉人肉吗?”朱粲这时候也喝醉了,便把眼一瞪:“吃你又能怎样!”说完,指挥左右拿下段确。段确只有几名随从,哪里招架得住,都被他们捆住杀死,朱粲果真吩咐军兵把他们煮熟吃掉。又索性屠杀菊潭百姓,然后直奔东都投降王世充,王世充封他为龙骧大将军。

  唐高祖听说段确被杀,勃然大怒,当时就要发兵讨伐朱粲。紧接着又接到奏报,说朱粲已经投奔王世充。高祖于是召群臣商议,群臣都说王世充势头正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剿灭的。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先储备粮食,养精蓄锐,等到兵精粮足再出师就必胜无疑了。

  于是,高祖制定了租庸调法。此法以人丁为本,按田地多少收租,按人头服徭役,按户缴纳实物税,再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定额。又编制了十二支军队,分兵驻扎关内各州府,部队都用天星命名。每支军队设正、副将领各一名,没有战事的时候监督耕作,有事就出战。渐渐地,大唐兵精粮足,国力空前强盛起来。

  当时,宇文士及还在济北,他妹妹曾嫁到唐宫做昭仪,很得高祖的欢心。高祖对宇文士及一直很好,并封他为上仪同。还有以前的隋臣封德彝,和宇文士及同时入朝,不久也封为迁官侍郎。只有民部尚书刘文静居功自傲,觉得官职低,很不满意。加上裴寂功劳没有自己大却官封右仆射,在自己之上,更觉得愤愤不平。平时和裴寂说话,多次产生摩擦。偏赶上刘文静家里经常出现怪物,刘文静的弟弟刘文起就找了个巫师驱邪,巫师披着头发含着刀,念咒画符好不热闹。刘文静有个小妾因为失宠心里怨恨,竟然让大哥上疏告状,诬陷刘文静兄弟大兴巫术,意图谋反。高祖让裴寂调查,这不是冤家查对头嘛,当然打入大狱,定了死罪。秦王李世民再三求情:“从前在晋阳起义的时候,刘文静曾立下汗马功劳。入关以后,确实恩宠不多。刘文静抱怨不是没有道理,至于说谋反的事绝对不会有,应该开恩赦罪,这才对得起刘文静的功劳啊。”就在高祖犹豫不决的时候,裴寂又上殿奏道:“刘文静才华谋略过人,但性情阴险狡诈,现在天下未定,如果留下他,必为后患。”李渊竟然点头说是,当即下令把刘文静兄弟推出斩首。刘文静临刑前仰天长叹道:“飞鸟尽,良弓藏。这话果然不假!”刘文静一死,裴寂更加得宠。

  李渊对关西草寇恩威并用,没多久关西就基本太平了。高祖正要东征,偏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毗陵又冒出个自称梁王的沈法兴,还有个李子通也在江都自称吴帝。最猖狂的是刘武周,他曾多次侵犯并州,齐王李元吉抵挡不住。李渊增派行军总管裴寂,以为他老成练达,必定能取胜,想不到也是一败涂地,反而把晋州以北的城镇全都丢掉了。齐王李元吉听到兵败的消息,吓破了胆,连夜带着妻妾跑回长安。好好的一座太原城,就这样白白地让给了刘武周,险些连河东一带也都丢光,这实在大出李渊的意料。

  刘武周祖籍瀛州,后来跟着父亲刘匡迁居到马邑。刘武周从小擅长骑射,并且喜欢结交豪杰。哥哥刘山伯曾经批评他:“你什么人都结交,小心给我们家带来祸患。”刘武周来到洛阳,投到隋太仆杨义臣帐下,后来随着隋炀帝征辽,当了个补校尉。不久又回到马邑,太守王仁恭欣赏他的骁勇,让他统领亲兵,从此不离左右。时间一长,刘武周竟然与王仁恭的侍女关系暧昧起来,因为担心东窗事发掉脑袋,索性先下手为强。他暗地里勾结几个恶少,杀了王仁恭,然后提着脑袋在城中招摇,却没人敢动。刘武周当下开仓放粮,招集乌合之众一万多人,自称太守。雁门守丞陈孝意和虎贲郎将王智辩合兵去攻打,却被他打败。刘武周又乘胜杀进汾阳宫,抢了大批宫女献给突厥。突厥回赠他许多良马,以及狼头大旗一面,立他为定扬可汗。他干脆自称皇帝,改元天兴。易州草寇宋金刚手下有一万多人马,和魏刀儿勾结到一起。魏刀儿被窦建德灭掉后,宋金刚也被窦建德击败,于是带领残部投奔刘武周。刘武周大喜,将他封为宋王,宋金刚感激涕零。刘武周有个妹妹到了婚嫁的年龄,正在找女婿,宋金刚正好丧妻,于是毛遂自荐,刘武周也有意笼络,就把妹妹嫁给了他。

  宋金刚劝刘武周进攻晋阳,向南争夺天下。刘武周任命宋金刚为西南道大行台,领兵三万出击,连破榆次、介州,接着又进攻并州及太原。唐左武卫大将军姜宝谊和行军总管李仲文出师去剿,都被宋金刚活捉。姜宝谊被杀,李仲文逃了回来。

  宋金刚攻下晋州,刘武周攻下并州及太原,大唐军队总管裴寂节节败退。没过多久,浍州沦陷,局势变得格外紧张。裴寂不但没有设防,反而催促州官将城外的百姓赶到城内,并放火烧了他们的家产。老百姓又恨又怕,都想造反。夏县有个吕崇茂,乘势聚众起兵响应刘武周,自称魏王,四处抢掠。裴寂接连得到警报,只好去剿吕崇茂,偏偏部下都不耐战,被吕崇茂杀得丢盔弃甲,纷纷逃散。裴寂也飞马回逃,没办法只好再上奏折求援。高祖一面命令永安王李孝基和陕州总管于筠、内史侍郎唐俭等人去帮助围剿吕崇茂,一面又发出手谕,让关中守将严行防御,河东一带放弃不要。

  这道手谕一下,激怒了秦王李世民,当即愤然上奏道:“太原是我们帝业的根基、国家的根本。河东物产丰富,京城全仗这里资助给养,不能因为打了几次败仗,就轻易放弃。否则河东一丢必然波及关西。儿臣愿领精兵三万,出兵讨伐刘武周,一定能扫平顽贼,收复汾晋。”李渊于是调集关中所有的精兵良将,归李世民指挥,讨伐刘武周。

  武德二年十一月,李世民领兵来到龙门,刚好赶上河冰冻得坚硬,于是大军一路急行,到了柏壁,直抵敌营。敌军领兵的正是宋金刚。李世民选择了险地驻扎下来,坚守不战,只是传令各郡,让他们供给军需。各郡的官员正在观望,突然听说李世民是大元帅,都争着来拜见,并陆续运来粮食。李世民休整兵马,只命令小股部队骚扰敌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气得宋金刚暴跳如雷,带领大队人马来攻。李世民仍然按兵不动,只是用硬弓强弩接连射他。一名骁将应声倒地,宋金刚无奈,只好退兵。李世民于是照旧骚扰。这时候,李世民接到夏县败军的报告,说永安王李孝基等人全军覆没,将领全都被活捉。李世民不由得大怒道:“贼人有这么厉害吗?待我亲自去看看!”话音未落,有两位将军道:“此处离不开您,只要由末将带人前去,就能把他们收拾掉。”李世民一看,原来是兵部尚书殷开山和行军总管秦叔宝,便欣然同意:“二位将军既然愿意一起去,倒比我去还强。只是贼兵已经得胜,必然撤军。你们最好是在中途袭击,攻其不备,必定可以出奇制胜。”二位将军领命离去,途中探听到消息,原来是刘武周的部将尉迟恭去帮助吕崇茂夹攻唐军,所以才导致唐军兵败。敌人捉了李孝基等人正往浍州方向撤退,现在已经快到美良川了。两位将军当下命令部队快马加鞭,一路跑到美良川。恰巧赶上尉迟恭等人率领人马走过,于是两位将军指挥士兵两边夹击,尉迟恭再骁勇也没有用,转眼间,他的部下就溃不成军了。唐兵东劈西斩,杀了敌军两千多人才收兵。只是尉迟恭等人逃跑,李孝基等人也没能夺回。两将担心穷追会有闪失,就撤回了大营。李世民给两员大将记了功,仍然据守不战。众将多次请战,李世民道:“宋金刚兵精将猛,意在速战。我们养精蓄锐,正是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等他们粮草吃光了自然会逃走,到那时再去追击。”从此两军相持,竟然相持了一年多。

  刘武周侵袭潞州,被唐将王行敏击退,转而侵袭浩州,又被唐将李仲文、张纶等赶走,接连打了败仗,军威大挫。宋金刚的锐气渐渐地消失,粮草也接济不上,只好撤军。李世民带兵追击,一昼夜赶了二百多里,来到高壁岭。将士请求驻军等粮,李世民没答应,饿着肚子一直追到雀鼠谷,终于追上了敌军。宋金刚边战边逃,交锋八次,都被李世民杀败,连俘带斩多达好几万人,宋金刚落荒而逃。李世民当时已经三天没脱铠甲,两天没吃东西。军中只剩下一只羊,李世民命人将它煮了分给将士充饥,接着继续追赶。宋金刚逃进了介休城,带领残兵两万人开门作战。李世民让前军应战,自己率领后军绕到敌人后面,前后夹击。宋金刚大败而逃。李世民追击了几十里,杀敌三千多人。此时的尉迟恭、寻相等人还在介休城把守,李世民派人招降,两人当即投降。尉迟恭部下共有八千多人,李世民把他们分散到各营之中,又封尉迟恭为右府统军。屈突通担心尉迟恭叛变,几次劝李世民小心提防,李世民道:“我现在喜得良将,你就别说了!”陕州总管于筠从敌营逃回来,报告说刘武周在并州已经穷途末路,正打算向北逃跑。李世民于是带兵攻打并州。来到城下,城门已经大开,刘武周早就逃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