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公子后来怎么样了?”
“考取功名,朝中重臣,娶妻生子,家庭和睦。”
十六个字,一个停顿都没有,莫绯知道太后还是看着自己,心里莫名的紧张。
“这也是太后不出现在宫宴的原因吗?”
莫绯问的小心翼翼,记忆里听说过太后只在做太子妃的时候陪先帝出现在宫宴上,后来全是李贵妃,至此后,除非皇亲国戚,无人得见她为皇后为太后的真容。莫绯才明白,只怕是不愿相见,相见多神伤。
“是啊!相记于心,不如相忘于天涯!我也曾想着能看见就好,后来看到他带着妻儿,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住!相见不如怀念,至少我记得的是他的英姿勃发,他记得的是我的风华正茂!百年之后,一柸黄土,我多想和他搅做一团泥水。可是世事无常,我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时候,进了宫,我以为我和先帝再无交集的时候,最后会合葬!”
莫绯知道太后哭了,慌忙跑下去,从衣服里摸出手绢,递过去的时候,呜咽的声音已经被太咽了下去,只有沙哑的遗憾。
“莫绯!你有喜欢的人吗?”
怎么感觉是宿舍熄灯后的聊天时间,曾经室友们可以为各类情感问题,聊到半夜三点。莫绯寻思着太后说了自己的秘密,自己不倒一点出来,怕是要隔阂了。
“还没有!”
“太子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哀家不会看错你们的!”
可是为什么太后一定会选上自己,莫绯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却是不能问出口的。
“太后,你告诉我这些……我有点怕啊!”
简直不能再怕了!十亿个细胞八卦完了,莫绯也冷静下来,当今太后精神不忠,这不是打公公的脸吗?况且这种心窝子里的事,太后为什么对她说?
“无碍!以后你也一样会知道!放心,我不会害你!”
说是不会害她,可是皇家尊严会要命啊!莫绯再不敢多问了,依着太后,准备睡觉。许是年纪大了的人,血液流通的速度变慢,她感受太后微凉的体温,不好远离,也不好再贴近,这里完全没有白淡兮的火热,说来两天不见了!
就在莫绯以为太后睡着了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嗓音又起,似嘲笑似无奈。
“遇到了,总好过不知道这世间原来还有这个人。”
大早上,莫绯醒的特别早,看清自己紧紧抱住的人不是白淡兮,当即腿就打颤了,再仔细看看自己双手放的不是对方裤裆,才找回了魂。谁说一件事做二十七次会变成习惯的?这才三四次,不摸到就少做了一件事一样!
作孽!
幸好太后醒的比较晚,对于昨晚的谈话只字不提,两人吃了点清粥,便让李太医来把脉。脉象平稳,胸闷也好了很多,莫绯才放心地走出宁和宫。
趁阳光不烈,趁清风不燥,莫绯转到了靠近前宫的水榭,也就是皇帝下朝回后宫的必经之地,
想在这里逮到白淡兮。她就不信吃喝拉撒睡,样样都在御书房应付!好歹是夫妻,稳定一下伉俪情深是日常工作,虽然表面问候饥渴冷暖,背后问候祖宗先人。
莫绯一直等到日渐正午,才看到有人走过来,本来想欢呼着奔过去,奉献一个爱的抱抱。可惜看清人的脸时,顿时就焉巴了。
“这不是太子妃吗?怎么会在这里?”
莫绯背着身,只盼来人将她当做空气给忽视了,鸵鸟虽然没有孔雀的尾巴,可惜缩着头,都是屁股抢镜,敢情她觉得自己背影很赞。
某人真想翘起尾巴,抬头挺胸一走了之,却还是转过来,脸上笑的天真无邪。
“儿臣给父皇请安!”
白居仙点点头,回首望去,戏嘘一笑。“在等太子?”
这么蠢的问题,莫绯要是回答,智商简直会被整个皇家拉低。于是,她笑得更灿烂了。
“不是啊!太子夫君为父皇分忧,儿臣是绝对不会去打扰的!昨夜留宿在宁和宫,听太后说前朝的样子,就是好奇所以来看看,果然气势如虹,鬼斧神工!简直就是人类智慧的巅峰!”
这马屁拍的不够响,莫绯极不满意,可是把金字塔什么都搬出来,人家也不识货啊!无奈继续笑着,真想十分高冷地地说是,可以昨天才被再教育,还不会这么快就想不开。
白居仙也跟着笑,神情又带着严肃。“欺君可是死罪!”
有其子就有其父!莫绯还是笑,心里已经开始炸毛,吓吧!吓吧!你让我认,我就能认?一个狗头猫头铡的伺候,这传奇的穿越之旅就交待了!
“儿臣句句属实,那边的日冕体型庞大,世上仅有,儿臣就是在瞻仰它的悠久,感受一朝一朝的更迭,在它的影子里不过须臾一刹那,真是太有感触了!”
白居仙也望过去,点点头,突然降低了声音。“真不想太子啊?”
莫绯心里突突地跳了几下,这么操蛋的问题,真不想吧,这公公说不定给白淡兮打小报告,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点亲密关系就土崩瓦解。说想吧,就坐实那个欺君罪名,真是没有一点人权了!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就是……就是不习惯!”
女孩子这般的娇羞姿态,莫绯还是得心应手,感谢曾经在无数宫斗剧里当炮灰,回回都是勾引皇帝未遂,死来死去。
白居仙似是沉思,似是烦躁,最后看向屋宇重重的后宫,一脸沉着。
“太子可以喜欢你,却不能独独喜欢你,朕这么说,太子妃会懂的吧?皇家并不允许长情,或者是专情,长情生寂寥,专情多薄幸。对太子如此,对你亦如是,太子年轻,往后无数佳丽如云,厚此薄彼必会让宫闱生乱。太子妃要学的便是平衡这些争斗,为太子解除后顾之忧,而如今这般痴缠太子,若非太后,只怕东宫之主就是绫月,她绝非如此天真率性!”
根本就无法愉快地聊天了!陆绫月不率性?那你儿子是怎么被打包扔回来的!平衡后宫争斗?那你怎么除了婆婆也就两个妃嫔!
莫绯像是在油锅里翻滚过的龙虾,面红耳赤地回了东宫,而前一刻,她还温温婉婉,低眉顺目地对着白居仙说:“儿臣明白了!”
房事又不是国家大事,可是一个一个都盯得死紧!听说一些朝代有专门的宫侍,在房外计时,叫起,这是何等操蛋的职业!万一皇帝想玩个一夜七次,不管是不是秒的,次数就是代表能力,你丫的在外面喊一声‘时辰到!’,跟刑场行刑似的,直接把二大爷吓萎了,难怪摔个杯子也会拖出去仗毙了,耽误皇帝的性福,想让谁死就让谁死!
莫绯也是有硬气的,这口气必须吐出来,不然保不准就含羞而死了!何辞不在,梨桑也不在,储旭阁的大宫女伶仃正站在花架下理枝剪叶,看到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的人,十分规矩地行了礼。
话说这个宫女,态度之轻漫,之前也让莫绯不爽,自从白淡兮睡在了轻罗楼,倒是立刻纠正了态度,为此莫绯很是受用!
“东宫的侍者不够用了?就你一个修剪?要修到明年吗?”
本来在花丛里拔草的几个宫女一听,交换了眼神,分别操起剪刀,开始干活了。
“为什么浇水的桶放在路中央?怕压死花花草草吗?那绊倒人就好了?”
本来给几株花木浇水的宦官听了,两两跑过来,将木桶抬到了树下。
“那边葡萄架都塌了一半了,你们是手短吗?扶不起来?”
刚进门的宦官手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放,哧溜一下都跑过去了。
我擦!作威作福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好!怪不得有阶级划分,有阶级斗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感受,真的是一览众生小好吗!
刚才郁结的情绪,轻轻松松地打发了,看到满院子的人唯唯诺诺,缩手缩脚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太过火了,毕竟自己在这里装逼,在别处也是装怂的!
“那个……你们的房间蚊子多吗?要不要都钉上纱窗?”
这里除了莫绯,几乎没有好好站着的人,大家瞬间停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绝大部分是人去过轻罗楼,自然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启禀太子妃娘娘,奴婢都不怕蚊子!”
莫绯嘴角抽了抽,想问他们知不知道,每天晚上洗澡就像是在给蚊子洗菜一样!看着这一棵一棵的白菜,她甚是惋惜,猪还等着拱呢!就心甘情愿为蚊子奉献一切,猪会怎么想?
“这样吧!下午都来轻罗楼,让千兰和曼香教你们怎样裁剪,伶仃把上次的木匠找来,很快就好了。这是东宫的标配啊!哦!对了,储旭阁就不用了!太子十天半月也回不来,那个新侧妃的房子也不用,人又不在,浪费资源是不好的!”
一院子的宫侍叩谢了莫绯,欢天喜地地干活。伶仃重新剪起来,看莫绯正要回回去,突然跟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