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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草鬼(3)


  这个人的心机,实在阴沉得可怕!

  我忽然想到了更恐怖的问题:这么处心积虑的一个人,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吗?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看着巷子口,仿佛都旺会随时出现。

  “我下的血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撤掉!那么多人为洪森陪葬,也值了!等都旺回来,我自然会问个清楚。”洪森母亲呼哨一声,怪蛇身子一曲,像根弹簧射向月饼,缠住他的胳膊,张口咬下!

  殷红的鲜血瞬间变黑,蛇牙上有剧毒!

  洪森母亲冷笑着:“怎么不还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瘦子身上的白蛆长出窄窄的翅膀飞起,发出“嗡嗡”的声音,也扑在月饼身上。

  月饼全身剧烈地抖动着,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大吃一惊,月饼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月饼,你丫还手啊!”

  “哼!”洪森母亲冷冷看着我,“不要以为你的红瞳被蛊术遮住,我就认不出你了。不要着急,很快就轮到你。”

  那条怪蛇已经咬了月饼好几口,整条手臂乌黑,白蛆则在他胸前聚集,正撕咬着皮肉往身体里钻。

  “学习蛊术的人,是不能向前辈动手的。”洪森母亲这句话解除了我心里的疑惑,“否则必遭反蛊而亡。”

  我心说这是什么操蛋规矩,摆明了以大欺小!可是干着急又没有什么办法,估计冲上去给这个老娘们一顿老拳,半道就被那些蛊虫给做了。

  但是月饼显然失去了反抗能力。我心里骂道:丫脑子肯定出了问题,明知道这规矩还来抓草鬼婆,这不是扯淡吗?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冲了过去,伸手对着怪蛇的七寸抓去。没想到那条怪蛇异常灵活,躲开我的手,扭头对着我咬过来!我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怪蛇尖锐的毒牙就要刺进皮肤,一道寒光闪过,齐刷刷地削掉了怪蛇的牙齿。

  胖子痛呼一声,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从指甲部分断掉……

  六

  月饼手里拿着把瑞士军刀,浑然不顾身上的蛊虫噬咬,微笑着摩挲着刀刃:“你错了,如果不让你们的蛊虫咬过来,我又怎么会一次性解决呢?”

  “南瓜,让你看看我的本事。”月饼傲然地笑着,“跟你说了别乱动乱碰,他妈的你要是挂了我还救赎个屁。”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因为一双红瞳被伙伴们嘲笑。我经常能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却又不能对别人说,如果说出来肯定会被当成疯子。时间久了,我变得自闭、敏感、多疑,不相信有什么友情,也不相信有谁会真正地帮助我。但是今天,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让我相信了!

  人性本善!

  月饼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石灰撒在身上,随着“嗞嗞”声,白蛆油嘟嘟的躯体被烧得迅速发黑干瘪,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洪森母亲阴恻恻笑着:“你就不怕反蛊?”

  “怕!我他妈的怕死了!”月饼把一个瓶子扔向洪森母亲,瑞士军刀紧跟着飞出,在空中把瓶子击破,一股子浓浓的醋味熏得我只想打喷嚏,醋雨兜头盖脸洒了三个人一身。

  奇怪的是三个人居然像是被热油烫了,皮肤上燎起了赤红的血点,膨胀成透明的水疱,冒着阵阵白烟。

  还未等三人发出惨叫,月饼把黄手绢缠在手上,抓了一把泰国香米含在嘴里,冲到洪森母亲面前,张嘴吐到她脖子上的血红斑块上。香米粘到斑块,居然没有掉落,反而像融化了的糨糊,顺着毛孔钻进洪森母亲的体内。红斑先是扩大到整个脖子,高高凸起,表面青筋血管纵横交错,像是个巨大的核桃,又迅速缩小,颜色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

  洪森母亲干瘦的身躯在地上挣扎,不停地哀号。胖瘦两人缓过被香醋烫过的那口气,嘴里不停地念着什么,双手高举在空中挥舞,那条怪蛇又窜向月饼。无数个小白点从瘦子的身体里挤出,密密麻麻一大片,还在微微蠕动,倒像是全身长满了白色的芝麻。月饼把黄手绢展开,一把罩住怪蛇,抓着蛇头狠命一拧,“吧嗒”一声,胖子歪着脑袋,嘴角滑出一抹血迹,瘫倒在地。

  瘦子声音中带着悲伤地吼着,小白点从体内钻出,又是一大片白色的飞蛆,向月饼飞来。月饼向空中扬出一把石灰,飞蛆遇到石灰,立刻被烧成黑色焦粒,再一把糯米撒出,瘦子张开的毛孔还没有闭合,挤进了不少糯米,层层叠叠的看上去无比恶心。

  糯米化成米浆,融进了瘦子身体,瘦子闷哼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抽搐一会儿,没了声息。

  “解蛊吧。”月饼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悲伤,“何必要等着所有人都死了,才肯去做早就该做的事情?”

  洪森母亲全身哆嗦着,几乎蜷缩成一只大虾,听月饼这么说,恶狠狠地抬起头:“解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我死。不过……就算我死了也没有用。”说到这里,她很诡异地笑着,回头看了看巷尾不起眼的小屋子,说了一句很难理解的话:“开始了。匹……匹……”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头一耷拉,没了气息。

  一切都结束了?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我几乎忘记了心跳,月饼擦了擦眼角:“南瓜,为什么要有人死?为什么仇恨可以让人变成疯子?为什么欲望能让这个世界变得陌生?”

  我摇了摇头……

  七

  街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没人想到要报警,都躲在家里自求平安。也许这才是人的本性。

  月饼神情落寞:“去看看。”

  我的嗓子干涩得火辣辣疼:“看什么?”

  “草鬼婆临死前那句话很奇怪,”月饼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捡起瑞士军刀划破指尖,黑血顺着伤口滴了出来,“我想进那间屋子看看。”

  “月饼,学习蛊术不是不能对前辈使用吗?”

  月饼把伤口包扎着:“我没用蛊术。都旺教我蛊术时我其实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家的藏书很多,有许多是介绍中国古老方术的,我顺手学了不少。刚才用的是中国传统的对付恶鬼的办法,没想到对蛊术也好用。”

  我暗暗佩服月饼就是艺高人胆大,忽然觉得这句话不对味:“月饼!你丫的意思是,其实你也没把握这些招能对付蛊?”

  “南少侠果然聪明伶俐。”月饼略有些尴尬的笑着。

  我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你丫这不是扯淡吗?万一不好使那咱们俩干脆成了炮灰是不?”

  “结果呢?”月饼反问。

  我一下没想出词反驳,很是垂头丧气:“你赢了!”

  这么边说边聊,我们走到小屋前。月饼推开屋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我探头看去,屋子里面除了中央有一个三米上下的方正木池子,再空无一物。

  而那股恶臭,就是从池子里传出的。仔细一看,我忍不住当场吐了出来。池子里面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癞蛤蟆、小蛇、蜈蚣的尸体,因为高度腐烂,几乎都成了一池子烂肉,绿豆大的苍蝇铺了一层,无数条白蛆在里面蠕动着,把烂肉搅拌得像一池子变质的肉糊糊。

  我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了,才抹了抹嘴,牙根还是发酸,心说这难道就是他们炼蛊的方式?难不成把肉糊糊喝下去,用身体培养刚才那些蛊虫?

  正胡思乱想着,屋子里响起了微弱的呻吟声。

  我吓了一跳,打量这间屋子,发现刚才注意力都在池子里,没看到西北角遮着一挂布帘,还在轻微地动着。

  “Help me……”这次听得真切,有人在呼救,居然还用的是洋文。

  月饼箭步上前,扯下帘子,一个满头金发的外国人蜷缩在墙角。

  他无力地抬起头,我看清了他的模样:细碎的金色长发,高挺的鼻梁映衬得那双浅蓝色眼睛更加深邃,略有些方的下巴如同希腊神像般刚毅,只是眼神中时不时透出孩童般的天真迷茫。

  脑袋,突然如同斧劈般疼痛!

  剧痛中,我听见月饼询问着:“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杰克。”金发男人虚弱地回答,“都旺……都旺……”

  ◇◇◇

  泰国清迈有一条非常有名的老街,之所以名气大,并不是因为这条街上有悠久的历史、丰富的人文或者令人垂涎的美食。大多数人走进这条街,都会奇怪地迷路甚至晕眩。最典型的例子是印度一个少女误入此街后昏迷,在医院醒来后,居然张嘴说出了奇怪的语言。泰国语言学家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她说的竟然是早已失传的泰国古语。而少女对进入那条街后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亚洲某著名影视歌三栖明星,在泰国游玩搜集素材时也曾进过这条街,没多久就在如日中天的成就中选择了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