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洛璟就和安靖风乘车来到了市博物馆。
市博物馆创建于1926年,据说是当时的一个从国外留洋归来的企业家投资创办的,原址在新江路的旧城总会。1950年迁入城北路的旧益民大厦。在此之后,市政府作出了一个决策,拨出市中心人民广场这片黄金地块,建造了新的市博物馆馆舍。市博物馆新馆也是在1996年才全面建成开放。
整个博物馆一共设有十一个专馆,三个展览厅,陈列面积是3200平方米。馆藏珍贵文物有16万件,其中尤其是以青铜器、陶瓷器、书法、绘画为主要特色。并且还收藏了来自青铜器之乡的青铜器,藏品之丰富、质量之精湛,在国内外都享有盛誉。
洛璟在瓷器馆展厅里观览着,而安靖风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展示橱里多做停留,似乎早已经了解这些古物的来历。
“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和灰陶、商周及春秋战国时代的原始青瓷、东汉时代的的青瓷,还有唐朝的唐三彩。宋、金、辽时代,各地窑场林立,青釉、白釉、黑釉和彩绘瓷竞相争艳,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局面。元、明、清三代,景德镇成为中国瓷业的中心,那里所烧制的釉下彩、釉上彩和颜色釉瓷器都被这里收藏。”安靖风站在洛璟的身后,慢慢说出了这番介绍。
这是洛璟在遇见安靖风以来听到的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过,她确实是被他的博学多才所深深折服。
“看来,你很喜欢研究这些古物?”
“不是喜欢,我也不会去研究。”安靖风转过头看向洛璟,投射出的眼神竟莫名地让洛璟感受到了一种岁月的沧桑感,“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留住一些东西罢了。”
洛璟听得很茫然,并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她从中分明捕捉到了深深的怅惘和孤独……那是常人所无法比及的……
这时,对面有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士向他们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安先生,您可真是我们博物馆的贵客啊,范馆长已经在办公室里恭候您多时了。”
安靖风礼貌地微笑着点了点头,洛璟却在一边一头雾水。
中年男子带着两人穿过了纵横交错的过道,最后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黑色的防盗门。
“范馆长就在里面,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中年男子说完后便向他们告别离开了。
“你认识这里的馆长?”洛璟越来越觉得面前的人深藏不露,平白无故地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安靖风淡淡反问了一句,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黑色的办公椅上,一个身穿蓝色衬衫的男子正拿着放大镜在看着什么,他的年纪大概已经有五十多岁,两鬓已经斑白。那人听到动静后便抬起头,当看清楚来人时,面上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安先生。”
安靖风见到他后似乎也很高兴,脸上也难得露出如此和蔼的笑容:“多时未见,范馆长可还好?”
范兴阳爽朗地笑了一声,豪迈地说道:“范某自然是老了,哪里像安先生般别来无恙啊。”
安靖风垂眸笑了笑,范兴阳的目光掠过他看见了站在一旁正打量着周围的洛璟。
“这位小姐是?”
洛璟回过头,礼貌地对范兴阳一笑,自我介绍道:“范馆长您哈,我是时代传媒编辑部《史学档案》杂志社的编辑,我叫洛璟。”
“史学档案?我好像看过你们部编写的杂志,质量很不错,只不过有些地方冗杂的东西太多,建议进行合适的筛选,突出主题。”范兴阳若有所思地说着。
“您提出的建议我们一定会考虑并有所改进的。”洛璟连连点头。
范兴阳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说:“先生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洛璟发觉安靖风身边的所有人好像都对他心怀敬畏,对了,当然可能除了某个江姓医生。
安靖风随意地在沙发上倚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黑色的裤子:“听说玉石展厅暂停开放?”
“是啊,因为最近有一批新发掘出来的玉器要被运过来展出,所以就先关闭了,等全部重新整理好改善之后再对外开放展厅。”
“嗯。”安靖风应了一声,眼神瞥向了身边满身疑惑的洛璟,缓缓说道,“我想见见你们的镇馆之宝。”
洛璟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穿过几个人来人往的展厅之后来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展厅,这里便是这家博物馆的玉器展厅,而安靖风所说的那个“镇馆之宝”也正是陈列于此。
范兴阳打开了灯,原本黑暗的厅室一下子亮堂起来。白色的灯光下,玻璃罩里的玉器仿佛都镀上了一层银纱,光鲜亮丽的外表丝毫看不出岁月的腐蚀。
洛璟的目光在这些文物上流连着,最后落在了正中央高出地面几十厘米的圆形展台上。
展台上的蓝色玻璃罩里放置的,便是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西汉冰蓝玉髓。
玉髓的外观呈半月状,指甲盖般的大小,四周散发着蓝色的玻璃光泽,晶莹剔透。
范兴阳见洛璟面上露出惊异的神色,便自豪地介绍说:“这是西汉的蓝玉髓挂件,距今约两千多年,所选的玉髓质地细腻,光泽滋润,在强光的照射下还会有淡蓝色的雾感。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也是十分吃惊,这么上好的玉石材料真的是稀少得很,我国至今为止发掘出土的玉器能与之相媲美的也不过寥寥。”
“不仅因为制作材料的珍贵以及悠久的历史,它的做工也是十分的精致,达到了古代玉器发展的一个高峰。汉代玉器的雕刻手法也是多种多样,精雕细琢的玉器屡见不鲜。透雕更加普遍,能使玉器更显立体感。在汉代,以简练的雕刻风格影响后代,这种表现手法常被人们称之为‘汉八刀’,而这块玉髓则是结合了多种雕刻手法。”
“这块冰蓝玉髓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位古物收藏家捐赠的,这块玉髓是他从一个农民手中购得,据说是祖传的,而且还是出自西汉大将军霍去病的墓中。当然了,这个也无依据考证,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经过鉴定之后,这块冰蓝玉髓的历史确实已经是超过了两千年,而且,令人震惊也是疑惑的一点是,上面所雕刻的诗句,竟然是出自唐朝大诗人李白之手的《乐府诗胡无人》的上半阕。而这首诗,恰巧就是诗仙李白写来赞颂大将军霍去病的,明明是西汉所出的玉髓挂件,却刻有唐朝的诗句,这是任谁都无法说得通的事,所以,这也成了冰蓝玉髓的一个神秘之处。”
听范兴阳说完后,洛璟微微思索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是当时的唐朝人无意间捡到后雕刻的呢?”
“之前也有很多人这样猜想,但是后来经过一系列的鉴定,发现上面的文字也是在玉器打制后的几十年内才雕刻上去的。而那个时候,唐朝根本还没有存在。”
安靖风静静地看着玻璃罩下内的蓝色玉髓,黑色的眸中平静无波,他缓缓开口说道:“也许,它所经历的时间要比我们想象的更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