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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年少往事


  车子停在了一家咖啡馆前。

  “咖啡之约?”洛璟皱了皱眉,“我不喝咖啡的。”

  “进去看看。”宗易恒说完就带着她走了进去。

  洛璟四处打量着周围。

  “觉得怎么样?”宗易恒似乎是在期待着她的赞美。

  “这家店的格局和环境,很不错。”

  的确,这里布置的格局与一般的咖啡馆不同,店正中央的四根复古圆柱排列得恰到好处,刚好将整个店面分割成两部分,一处有阳光的照射,明亮宽敞,而另一处则略显幽暗,但每张桌子的正上方都装着一盏不明不暗的吊灯,与其说幽暗,倒不如说更有意境。

  “这家店的设计,是我做的。”宗易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坐在窗前。”

  洛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幽默地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混得这么好。”

  “是伯父,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力更生。”

  宗易恒淡淡地说着,却让洛璟想到了年少时的那段过往,心中颇有感叹。

  “我爸赶你出去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离开了上海,去了广州,帮别人打工,学了一点技术之后,偶然间遇到了一个武术教练,他说我提个不错,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和他学武术。他是开武馆的,年纪也大了,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接班人。我学的很快,很有天赋,几年之后就已经能够参加一些大型的比赛。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又继续读了书,去国外上了大学,前两天才回国,应聘了时代传媒财经杂志的这个副主编。呵,听上去是不是很传奇?”宗易恒似是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嗯,的确。”

  在洛璟八岁的时候,洛铭瑄在一次突击行动中意外发现了年仅九岁的宗易恒,当时很多战友都建议将他送去孤儿院,但洛铭瑄却执意不肯,说孤儿院的条件太差,硬是把他带回了家抚养。那便是洛璟第一次见到宗易恒: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脸上乌漆墨黑的,皮肤也是不健康的蜡黄色,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光芒。

  “你好,我叫宗易恒。”

  他很高兴地伸出了一只手,洛璟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十分嫌弃地看了他的黑爪子一眼,没有搭理他。宗易恒十分尴尬地将那只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脏。”他的声音很柔和也很好听。

  洛璟什么话也没说,径直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她很赌气,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看到爸爸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带了个陌生的小孩子回来,还说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她接受不了。

  小学的时候,洛璟一直对宗易恒爱理不理的,上了初中之后,他的成绩在班上甚至是全校一直都是名列前茅,而洛璟就是因为他的存在而一直位居第二。

  而等到高一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开始在背地里讨论起他们之间的关系。

  “竟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洛璟一开始也并不在意,直到后来他们说的越来越荒唐,越来越不堪。于是终于有一日,洛璟忍无可忍,便和他们吵了起来,甚至大打出手,把一个男生的蛀牙都锤了出去。而恰巧那日,洛铭瑄刚好办完任务回来,班主任就转告了这件事,那天晚上,洛璟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打得半死不残,却没有想到是宗易恒说服了他爸。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洛璟便遇到了那个磕了牙的男生,他身后还有几个拿着木棍和转头的混混。

  虽然洛璟是个有骨气的人,但是当遇到这种完全占不到任何优势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了一个上上计——跑!

  然而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那些热血男孩?没有几分钟洛璟便已经气喘吁吁,被几个人围了起来。

  就当她以为自己就此要破相的时候,宗易恒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撞开了那些人,生生得护在洛璟的面前……

  那天,两个人是互相搀扶着回去的,那张阳光柔和的笑脸,那种青春初恋的悸动,她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高二分班的那年,洛璟收到了宗易恒写的情书,面对这封情意满满的书信,她完全愣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当她纠结苦恼该如何回复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的时候,洛铭瑄却意外得知了这件事,一怒之下便将宗易恒扫地出门,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真是难以想象,你现在的性子竟然柔和了这么多,以前那个时候,你哪里像个女孩子。”宗易恒笑着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那是谁还给我写的情书?文采这么好,一看就知道是从哪本书上抄来的。”洛璟哼了一声。

  两人愉快地聊着,洛璟昨天初见面的尴尬和紧张也一扫而光。

  晚上突然得到要加班赶稿的信息,洛璟才想起来自己整理的资料还在家里,便匆匆地赶了回去。

  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客厅的茶几上倒扣着一本书,心中微微有些好奇,便走过去。

  那是一本虞世南编撰的《唐诗鉴赏辞典》,典型的线装古籍书。翻到最后一页,数据上显示这是一九八三年出版的。

  洛璟还记得,自己三四岁的时候,爷爷就给她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每天都要求她读一篇诗,常常都不下十遍。因为年纪太小,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好玩,久而久之,便开始感觉乏腻,开始把它当做任务,有时候都只是敷衍了事。如今再看,每一首诗,都包含了不同的故事和作者的深刻情感,细细品味,才发觉出隐藏其中的奥妙。

  扣着的那一页,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首诗读完,洛璟却迟迟没有翻页,怔怔地看着边上那刚劲秀洒的钢笔字迹,内心隐隐被什么东西牵动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轻声地念了出来,洛璟下意识地朝阳台看去,那人一身白衣,萧瑟的身形在月光下透着隐藏不去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