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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雪夜


  入夜,黎安点了灯,坐在书桌前,拿起桌上的那本书,黎安静静地看了起来,周围很安静,只有黎安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这本书,黎安看了一点,有些生涩难懂,黎安却是很喜欢,只是,若是不能全神贯注,就会觉得疲乏。

  黎安的指尖覆在书页的角落上,微微侧首看着那书中文字,清瘦的脸颊在微光中萦绕着淡淡的光晕。

  轻轻翻过一页,黎安的眉头渐渐蹙起,过了一会儿后将手中的书合上了,黎安靠在了椅背上,身子往后靠去,一张脸庞便朦胧了起来。

  也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浮躁,不能静下心来,黎安想起了小月白天说的话,难道自己是因为那些话而烦闷吗……

  在暗处坐了一会儿,黎安站起了身,打开窗子看了看,竟发现外面下着小雪,黎安看了看飘落的雪花,想要出去透透气。

  黎安开了门,站在了屋檐下,天上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在这黑夜中,显得尤其雪白。

  黎安看着这白色的雪花,那日同样的一幕渐渐浮现,连赋渊同自己站在这里,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从天飘落的雪花。

  黎安并不是很了解连赋渊,只是从他的几次吐露中,得知了他的过去,他的故事。

  与黎安本以为的不同,连赋渊并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也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子,他竟只是生于贫苦人家。

  从小生活就十分艰难,食不果腹,三餐不定,竟巧合地与自己几乎相同,自己虽是生在这黎府,却也是过着饱受饥饿的日子。

  如此说来,竟是同病相怜……

  只是,连赋渊的坚强与才能是让黎安由心钦佩的,他还年幼时,便接连失去了爹和娘,对于那样的孩子来说,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

  而他如今的成就,全是由他白手起家,其中的艰辛是黎安想象不到的,黎安心中对连赋渊既有欣赏,又有钦佩,还有些如同对自身的怜惜……

  黎安从小到大,一直都孤独地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从前还有娘相伴,可是后来,连唯一爱的娘也离开了自己。

  不像其他的人家,无论是贫还是富,如果家中有兄弟姐妹,一定都不会是这个样子,不被自己的爹承认,不被所有存在血脉相连的手足承认。

  自己就像是娘悔痛着带来到这个世上,再亲眼看着娘在悔痛中孤苦地逝世,而自己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黎安更是想不到黎赫会那样对待自己,他到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若是当年年幼无知,那么,那次回来又为什么要纠缠自己。

  想到这里,黎安就禁不住觉得难堪,偏偏那次的事,又留在了连赋渊的心里,那日询问之后,黎安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连赋渊。

  自己与黎赫之间的事,就像是乌云下的黑暗,无论怎样也不能袒露,无法启齿。

  黎安不知道连赋渊会怎么想自己,但是一定会觉得自己很糟糕,甚至恶心,再也不会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吧……

  夜晚寒冷,黎安在外面站了好久,终是抵不住重重的寒意,转身退回了屋中,将门关上了。

  这时候,连赋渊才从外面回来,赵严见天上下起了雪,便拿出了一把伞,赵严掀开了轿帘,连赋渊便从里面出来,一抬头,便看见漫天黑夜中飘洒着落下白色的雪花。

  连赋渊抬头望着天上落下的雪花,那小小的,一片片的,轻轻柔柔地缓缓落下,然后在脚下融化消失。

  下了轿子,连赋渊与赵严一同进了府,赵严先回自己的住处了,连赋渊走了一会儿,在去黎安的那条路上停住了。

  真的是有些日子没有去那里了,也不知道黎安近日怎么样了,那次在街上遇见,他也没有同自己说话,因为那次的谈话,二人就一直互不见面……

  轻轻叹了一口气,连赋渊抬脚往回走去,可是,只走了两三步,连赋渊便又止住了脚步,为什么,心里偏偏有些……

  就此转了方向,连赋渊还是想要去一下黎安的院子,即使不见面也没关系……

  夜已深,黎安已经准备歇下,连赋渊来到院子的门口时,黎安正褪了衣物来到床上,抬手提起灯罩,吹了那蜡烛。

  屋中一下没了光亮,陷入了外面无边的黑暗中,连赋渊刚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放下脚步,望着那前一刻还是亮着灯的屋子。

  黎安躺了下来,将身上的棉被盖好,侧身而眠,寂静的夜中,黎安驱散了那脑中的一丝丝抑郁。

  有些事,若是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勉强着去想,有些感情,若是理不清就不要去找那藏在繁复错杂中的线头。

  当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清晰明了时,也许就能知道内心是如何的想法,将要如何面对以后的选择。

  忠于内心,才能看清自己。

  淡淡的梅香飘了过来,连赋渊向院子里一望,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了那两株挨在一起的梅花。

  在这黑夜下,那两株梅花挨在一起,像是契合的伴侣,无声无息地相依相伴,感受着月光的温柔,聆听着微弱的风声。

  晚上自是看不清梅花的美态,但是这阵芳香仍旧无法被黑夜阻挡,幽幽地弥漫在这一片寂静的角落里。

  连赋渊不曾认真赏花过,这时忽然闻见了这股梅花香,竟感了兴趣,想要去那梅花跟前细细闻一番。

  轻轻走进了院子,生怕惊扰了那帐中的人,连赋渊朝那两株梅花走去,夜晚下的院子是另一番让人想不到的幽静。

  来到了梅花前,那浓郁清雅的芳香近在咫尺,枝头上的花朵被风吹得轻轻摇曳,连赋渊不由微微抬起了手。

  花瓣很是柔软,连赋渊的手指触摸着细小的花瓣,轻轻将枝头送了过来,低头闻了闻。

  俊美安静的侧颜,温柔的眉角下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修长的手指停留在花间,如玉般温润。

  静谧的夜里,院中独自赏梅的一袭身影,床榻上缓缓入睡的剪影,在这飘着飞雪的月下,被那梅花香气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