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再见!”,孩童们与黎安道别,然后散了学,黎安从屋中出来,和于伯说了会儿话,然后便回府去了。
天气寒冷,黎安考虑到出行不方便,且孩子们都还小,不必如此苛刻,便晚了早晨上学的时辰,下午散学也提前了。
冬日里天黑得早,早些散了学回到府里时已经过了傍晚,等到吃了晚饭,天就已经黑透了,明亮的月光,闪烁的星辰,冬日里的夜晚却还是很美的。
黎安回到城中,不紧不慢地走着,空气里起了寒风,刮起黎安脑后的发带,这发带不是那条淡蓝色的发带,而是黎安之前一直用的。
有些旧了,却始终还是自己的比较合适。
本就这么走着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当走到下一个街角时,走来了几日不见的连赋渊,他仍旧是那副翩翩模样,温文尔雅。
连赋渊也望见了眼前出现的黎安,身形微微一顿,脸上也流露出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黎安旋即便低下了头,偏了偏身子,绕道而过。
而那脑后飘起的旧色发带,让薄唇微启的连赋渊心头一滞,话也淹没了下去。
连赋渊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上次是自己唐突冒昧,让黎安处于窘迫的境地,而自己本应该是道歉的那个人,为什么,现在又期待着什么。
望着黎安远去的背影,连赋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重又迈步朝府里走去,回到府中,连赋渊去了屋子里,黎曼宁正在等自己。
“夫君,你回来啦……”,黎曼宁见到连赋渊以后甜甜微笑着,然后关上门,将外面的冷风推将出去,转身朝连赋渊走去。
“今日可还累?外面天冷,记得围件披风,莫要着凉了……”,黎曼宁关心地说道,然后给连赋渊到了杯热茶,递与他的手中。
连赋渊淡淡而笑,与黎曼宁说道:“多谢夫人劳心……”,然后接过茶杯,喝了口茶,黎曼宁伸出玉手,帮连赋渊按揉起了肩膀。
黎曼宁对连赋渊很好,连赋渊心里是明白的,也很欣慰能有这样一位妻子。
吃过了晚饭,等到天色已晚的时候,连赋渊便与黎曼宁一同歇下了,黎曼宁枕着连赋渊的手臂,将头乖巧地靠在连赋渊的怀中,嘴角是幸福的微笑。
想到刘采俞的事,黎曼宁不禁想要与连赋渊说这事,便柔声道:“夫君啊,你可知刘府的小姐刘采俞啊?”
连赋渊想了想,而后说:“似是有些印象,应该曾听闻过的,只是不大解。”,黎曼宁笑了笑,说:“这刘府的小姐,与我也算是要好的姐妹,平日里偶尔往来,却也是有些交情的。”
“如此说来,刘小姐也是夫人的好友了。”,连赋渊回答道,黎曼宁应了一声,说:“是呀,采俞她人很好,是个不错的女子,只是还未婚配。”
说到这儿,黎曼宁望了望连赋渊的脸庞,说道:“所以,我给采俞做起了红娘,想要为她牵个红线……”
“哦?”,连赋渊一问,不由说道:“那么,我家夫人是想要将这红线牵与哪家公子呢?”,黎曼宁笑了笑,调皮地说:“夫君可是想不出了吧,这公子,就在我府中。”
“哦?”,连赋渊更是好奇了,便说:“不会是夫人的大哥吧?”,黎曼宁摇了摇头,说:“夫君猜错了,我要牵红线的这位公子,是我的那个弟弟,黎安哪……”
听到那两个字时,连赋渊还是怔了一下,感到,很意外。
但是,不应该祝福的吗?
连赋渊弯了弯嘴角,回道:“夫人一番心意,黎安,应当感到高兴的……”,黎曼宁见连赋渊这么说,心里更是高兴。
“我就知道夫君是与我想的一样的……”,黎曼宁靠在连赋渊的怀里,感觉无比温暖,又软着声音说:“我已与采俞说好了,过几****的生辰上,我将让两人见一次面,若是采俞觉得好,黎安也中意,我就与他们促成这门亲事……”
说着说着,黎曼宁的声音就小了下来,听得出其中带着的困倦,连赋渊将被子盖好,知道黎曼宁已经睡了。
漆黑的屋中,只有连赋渊仍旧没有合眼,望着空无一物的黑暗,连赋渊在同自己说:这样真好,黎安若能娶得大家小姐,他将是幸福的……
从第一次见到黎安,连赋渊就看到了来自他身上那难以言喻的忧愁,与孤寂,那不是拒人千里的自我封闭,而是很久很久的孤独。
连赋渊从未有过这般深刻的印象,那日雨中淋湿的黎安,让连赋渊心生怜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等待着,将有那么一个人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连赋渊见惯了商场上的酒水之交,也看惯了朝堂后的虚伪卑鄙,人世间的丑陋和悲痛,都让连赋渊尝到了各种滋味。
唯独,少了那么可望而不可求的知心……
连赋渊在黎安的身上感受到了平静,安心,从他友善而又不失坚定的眼神中,得到安慰,像是相见恨晚。
而黎安始终不是那么简单,当连赋渊心中为那个疑惑而无法释怀的时候,黎安让连赋渊感觉到了隔阂。
两人从没有走得那么近,不是吗?自己也没有那么了解黎安,不是吗?一切就像是水中幻影,一击即碎。
连赋渊觉得惋惜,觉得失落,心中已将黎安当做知心的友人,黎安已经变得与他人不一样,连赋渊期望着黎安成为那个亲密的人。
能够谈天说地,把酒言欢,更能是相依相偎,彼此为伴。
可是,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失控了,似是走入了巷子的尽头,是要终止脚步,还是要转身回头……
连赋渊闭上了眼睛,心想,也许不管二人之间如何,只要黎安有个美满的亲事,那也许会是黎安真的想要的。
那么,他将会快乐,而再也不会独自一人,觉得落寞了吧……而自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只要他幸福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