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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华丽的昏倒


烛火的照耀下,我看清楚了他手里是一根闪着光的金针。也许是我的错觉,楼暄眼里明明带着笑意,可是我却看见他在流眼泪。难道是我神志不清了,楼暄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这是当年素女用来给你封脑的金针,还记得吗?”楼暄很平静地说,“现在金针已经掉出来了,你……能想起什么吗?”

这个叶倾天真是毒啊!我就说怎么脊梁骨像是断了似的,原来她刚才拍我那一掌力气这么大,把脑袋里的金针都给震出来了!我记得幽芷说过,“金针出脑之日,也就是白术丧命之时”。于是我冲他点点头:“我记起来了。”

“你记得什么?”楼暄两眼放光。

“金针掉出来了,我要死了。这是幽芷说的。”

楼暄眼角一抽,苦笑:“染染啊,你不愧是染染,临死前居然也能让我崩溃一次。”

“够了!”叶倾天火冒三丈,“楼暄,我那么喜欢你,甚至不惜为了你误杀了我师父,可是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情当着我的面和这个小妮子打情骂俏,你就不怕我拧断她的脖子?”

“有种你试试看!”楼暄就像从十八层地狱走出来的修罗,眼睛里闪着足以冻死人的寒光,“染染封脑的金针已经被你震出来了,既然她命不久矣,我也不想苟活于世。不过,就算我们死了,你也别想活得安稳。”

话音刚落,只听见唰唰唰几声,我都没看清楚楼暄是怎么出手了,簇拥着叶倾天的四名侍女瞬间倒下两个,她们的眼睛还是睁开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阿弥陀佛,楼暄罪过大了。

“放开她,否则,下一个躺下的就是你!”楼暄死死盯住叶倾天的眼睛,一步步向我们逼近。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腊月里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我见了都觉得哆嗦。

叶倾天没有动容,她的声音变得很尖锐:“好,很好!你再向前走一步试试,我马上让你心爱的染染脑袋跟身子分家!”

“好啊,那你就试试看。”楼暄的脚步非但没停下来,步子反而迈得更大了。

叶倾天后退了几步,那没死的两名侍女也开始往后退,她们变得更加谨慎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站住,你给我站住!我可是真的会动手的!”

“我没说你是假的动手,你尽管动手好了。”

我急了,要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我真想大声对楼暄说,“你就听他一次,别逞强了,万一她真的心一横,我就得上奈何桥喝汤去了”。

楼暄步步紧逼,叶倾天挟持着我步步后退,直到她的身子碰到墙壁,无路可退了才停下来。

“这是你逼我的!”

听到叶倾天咬牙憋出这句话,我瞳孔都涨大了,出于求生本能,我抬脚狠狠踩了她一下,趁她分神的刹那转身闪到旁边,同时右手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向她刺去。可是我低估了她的本事,我的簪子还未碰到她的衣服,她又是一掌拍过来,正对着我的头。

“染染——”楼暄喊了我一声。

一股强大的力气把我冲到了一旁,我身子重重摔在墙壁上,顿时感觉满天繁星全部往我头上砸来。我隐隐约约看见秦浪和苏南他们都想冲过来接住我,可是没等他们出手,那两名侍女就挥剑冲了上去。然后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缠住了我的腰,用力一扯,我就直直往后飞去。心里那个懊恼呀,这些人也不会动作快一点,就差那么一丁点我就得救了。

“哼,跟我斗,你们还差了点!”耳边又是叶倾天不阴不阳的声音。

那仅剩的两名侍女也被苏南和秦浪杀死了,叶倾天孤身一人,嚣张的气焰却没有被压下去一丝一毫。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功夫的确很好,这么多高手不能拿她怎么样。

楼暄从地上爬起来,右手捂着胸口,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看到这副光景,我马上明白刚才是他冲上前推开我,帮我挡了叶倾天一掌。我已经受了重创,要是头上再挨她一掌,指不定现在已经投胎做了别人家的婴儿了。

“臭丫头,没想到你功夫不怎么样,小聪明倒是挺多的,不过这些对我没用!要不是你身上带着剧毒,我早就吸干你的血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一边说着,叶倾天三两下拔掉了我头上所有的簪子,三千青丝瞬间披了下来。我蓦地感慨,头发长也是累赘啊。

“怎么样,楼暄,现在你还想跟我斗吗?”

楼暄与我相视而立,无视叶倾天的问话。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感动,这臭丫头有什么好,值得你对她死心塌地的!”叶倾天咬着牙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马上放了她,并且帮你解了红颜掌的毒,如何?”

楼暄笑:“其实你头发披着也挺好看的。”

当然,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叶倾天气得掐我的手都在发抖,她歇斯底里讲了这么多,人家不理她也就罢了,还当着她的面夸别人漂亮。换做是我,我也会气死的。

我以为叶倾天会把气撒我身上,就算不杀我也会掐我几下,可她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静静地与楼暄对视。我悄悄朝着楼暄挤眼睛,暂且不管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我得自救啊,要不然真会死人的。

楼暄可能是以为我眼睛里进沙子了,眉头一皱,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这时他忽然把目光转向叶倾天,问了个足以让大家喷血的白痴问题::“叶姑娘,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喜欢既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叶倾天的答案让我联想到佛祖的一句经典语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两句话明明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佛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吐血身亡。

我马上把思绪从八杆子打不着的佛祖身上拉回来。此时楼暄和叶倾天两个人正你看我我看你,看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趁他们眉目传情的功夫,我小心翼翼把手伸到耳边。

“不要耍花招,老实点!”叶倾天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大声呵斥。

就在这时楼暄挥剑向她刺去,叶倾天一闪身,同时不忘拉住我这块保命符。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把我拉过去的一刹那,我放出暗器,她急忙躲闪,但还是被划破了右脸。

“啊——”叶倾天一掌把我推开老远,而她自己也瘫在了地上。

“你你你……”叶倾天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有毒,暗器上面有毒……你身上怎么可能藏着毒……”

我被梁添和长馨扶了起来,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想到吧……咳咳……是耳环,我耳环上有剧毒,而且是能毁容的毒,你就等着变成丑八怪吧。”

一边说着,我摘下另一只耳环,在她面前晃荡几下。银色的花瓣状耳环在烛火下闪闪发亮,每一片花瓣上都淬了不同的毒药。刚才我是骗她的,毒药虽毒,能致命但是毁不了容。只因为我知道对叶倾天来说,毁容绝对要比丧命可怕一百倍,这才故意吓唬她的。

“耳环?臭丫头,你怎生这么狡猾,居然在耳环上也淬了毒!”叶倾天快哭出来了。

楼暄哈哈大笑:“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染染,真聪明。”笑着笑着,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我一得瑟,冒出一句神经兮兮的话:“你的血好红哦。”

楼暄气结。

“苏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这句话,叶倾天两眼一翻白,死了。

我心中的成就感顿时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心想,师娘啊师娘,我总算给你争了一口气,连大名鼎鼎的逝水红颜的弟子都被我给解决了,多了不起啊,你也该扬眉吐气啦。以后看谁还敢说你教我的毒术是旁门左道!

还未得意够,一阵刻骨的疼痛从脑袋往全身直窜。我还记得小时候玩过的竹蜻蜓,双手一撮,它便高高地飞起来。而我现在的感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竹蜻蜓翅膀在我脑袋里不停地搅啊搅,把我所有的神经都搅成了一团。

然后,我就带着这满身的疼痛和成就感,华丽丽地晕倒了。

那些曾被我遗忘的,我以为今生再也记不起来的过往在梦中一一浮现,我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还有楼暄,以及发生在我们之间那些说不清是华丽还是恶俗的事情。

第一次和和他见面是在医仙谷,那时候我正被满身的毒折磨得死去活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中至少有一半是备受煎熬的,经常在半夜痛醒,有时候发起狂来甚至还乱打人。医仙谷好几个小侍女都不幸惨遭过我的毒手,连幽芷都不能幸免。

那天晚上,我毒发作的时候不慎抓伤了给我煎药的小侍女的脸,那一道抓痕触目惊心的,犯罪感充斥着我整个心脏。我立刻就跑去素女的房间想拿点上好的伤药,要是那小侍女因此毁容,那我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走到素女窗外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男人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那个男的是素女的相好。我心想,好你个素女,平日里正正经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相好,还瞒着我,今天我偏要看一看你这相好的庐山真面目。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蹲在窗下听墙根。

“素女,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这个忙还非得请你帮不可。”

“楼公子你未免看高我了吧,你想要找寒石散的解毒方子,应该去五毒教才是。”

“呵呵,你素女堂堂医仙传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谦了,这可不像你啊。”

“你这人也忒啰嗦了吧,我都说我最近没空,你还是早点另请高明的好。”

“哦?没空?什么时候你变成大忙人了?”

“我姑姑的一个女弟子中了奇毒,正水深火热呢,连容貌也毁了。当时我可是拍胸脯向姑姑保证会将她的宝贝徒弟医好了,万一治不好,不是砸了我冷面医仙的招牌嘛。”

“什么样的毒,竟然连你都治不好,可否说来听听。”

“……”

“白术,你蹲在那里做什么?”幽芷的叫声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急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别躲了,进来吧!”素女砸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被抓了个正着,我垂头丧气,蛮不好意思的。幸亏脸上蒙着面纱,要不然我还真没脸见人了。好奇心害死猫,这话果然不假。

“在外面听了多久了,老实交代。”素女的眼神唰的向我射来。

我一抖,就把实话都抖出来了:“没多久,就是从你们说寒石散那时开始的。”

“呵呵,你倒是挺老实的。”楼暄轻笑。

我怔住了,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幅祸国殃民败坏江山社稷的的皮相,若托生成女的,很可能就是新一代的妲己,妖孽版的妺喜啊。这么一呆,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张口就是一句:“素女,你的相好长得真是祸国殃民。”

一千只乌鸦哇哇哇地从房顶飞过。

素女哆哆嗦嗦开口:“他……他不是我相好。”

幽芷掩面,黯然销魂:“你误会了,误会了……”

楼暄说:“请问姑娘,我怎么祸国殃民了?”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揶揄道:“没,没什么,呵呵……你听错了……”说完我撒腿就跑,连伤药都忘记拿了。

一直跑到寒潭边,我才定下来大口喘气。一边跺脚一边捂着脸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真是丢死人了……”

“知道丢人你还乱讲话?”楼暄阴魂不散地从我身后走出来。

“你跟来干什么,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我本来还打算告诉你怎么解寒石散的毒呢。没想到你这么小气,那就算了。”

“哦?你会解寒石散?”他显然不相信我的话。

我不高兴了:“怎么,不相信?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五毒教你知道吗?”

“你是五毒教的人?”他还是不相信。

“没错。”

师娘是五毒教主的干女儿,按理说我算是半个五毒教的弟子吧。

我哼了一声:“别瞧不起人,我玩毒药的时候,你牙还没长齐呢。”

他哈哈大笑,摊开手放到我面前:“这是寒石散,要是你真能解的话,你敢不敢把它吃下去?”

这有什么难的,我一把抓过他手上的药粉,就当吃糖一样倒进了嘴巴里。

“你你你……你真吃了啊?”楼暄瞠目结舌。

我得意地眨眨眼,学他的样子:“我我我……我就是真吃了,怎么样?”

不是我夸口,寒石散这毒我还真能解。我就是看不惯他瞧不起人的样子。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别说寒石散,归魂散我也照样解。

见楼暄吃瘪的样子,我很是开心,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一蹦一跳走开了。楼暄在后面喊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师娘说过,我中毒的事情要绝对保密的。

我指着寒潭里的月亮倒影,说:“看看那里面有什么?那就是我的名字。”

“桂花?”

要不是我的承受能力够强,估计一口鲜血就喷出来了。我们的思维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其实我是想告诉他,我叫嫦娥的。

“桂花?我还桃花呢!你怎么不说我叫吴刚!”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楼暄笑得几乎快断气了:“逗你玩的。水中是月亮的影子,那我就叫你月影吧,怎么样?”

我琢磨着月影总比桂花或者桃花来得好听吧,于是点点头:“随便你吧。明天早上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解寒石散的方法写给你。”

可是没有到第二天的早上,我们就再次见面了。

当天晚上我的毒发作,初时全身如烈火焚烧,仿佛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烬似的。之前每每毒性发作,顶多也就是心口疼或者头疼而已,断然不会如此痛苦。我马上便猜到,肯定是这寒石散惹的祸,虽然我服了解药,但不能保证解药亦或是寒石散的成分和我体内的毒发生了反应。我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真不该意气用事服了寒石散。我这柔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真可谓是命途多舛。

幽芷就住在我的隔壁,我每天晚上这般闹腾她本来已经习惯了,但这一晚又是另一番景象。她推开我房门的时候,我一边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躺在地上打滚,企图用地面上的冰凉来缓解体内的燥热。

“白术你怎么了?”幽芷想扶我起来,她的手一碰到我的身子,立刻弹出了老远,“怎么回事,你的身子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当时我真想对着她大吼一句:“你见过发烧发成这样的吗!”奈何我实在是腾不出这骂人的力气,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幽芷替我把了脉,喃喃自语:“是毒发了!可是身子怎么会这么烫……”

“发生什么事了?”素女也冲了进来。

“她毒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像火烧一样。”

素女踢我把了脉,急道:“得赶紧让她泡在寒潭里面,不然身子会烧坏的。”

话音刚落,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道是幽芷或是素女,难受的同时不由纳闷,这俩弱女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半张开眼睛一看,透过面纱,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楼暄帅气的侧脸,充满阳刚之气。我心里着实不平衡了一番,老天忒不公平,怎么能把一个男人生得这么好看。

他抱着我一路狂奔,眼见倒映着月影的寒潭近在咫尺,我身上却烧的更加痛苦。

“我们到了,你忍一忍。”

声音尚在耳畔,伴随着哗啦一声水响,全身的热气瞬间便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凉的快感。

水渐渐没过我的头顶,我屏着呼吸,贪婪地享受着寒潭水所带给我的阵阵凉意。等到身子不那么难受了,我才意识到有人正抱着我,一分神,水便猛的往我鼻子里嘴巴里灌进来。

水性极好的我若是溺水身亡,传出去定会成为千年笑柄。我拼命往上游去,可是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嘴唇,度了我一口气。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要呼吸、呼吸,于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命地将这能带给我生命的气息吸进嘴里。

过了好久,我隐隐感觉到舌头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壮着胆子舔了几下,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了。我一哆嗦,本能地就冲着这个软软的东西咬了下去。

“哗啦——”

我被一股力气带出了水面,上了岸。这时我身上不那么热了,许是毒性已经过去。我伸手拭去眼睛周围的水滴,楼暄模糊的影子便清楚了几分。

面纱在水里被冲掉了,我和他眼睛对眼睛相视了一会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啊——色狼——”

这声音把岸边的幽芷、素女以及一干小侍女全震住了。

我大声朝着楼暄喊:“你这个色狼,趁人之危占我便宜,卑鄙!”

楼暄一直捂着嘴没说话,听到我叫他色狼,怒气陡然上升:“大小姐你将不讲理啊?我怕你溺水,好心好意想度气给你,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居然咬了我一口,舌头都差点被你咬下来!”

“哈哈哈哈……”一向静如处子的幽芷和素女一听这话,笑得前俯后仰,差点就栽下水。

我脸红得像火烧,支支吾吾:“……谁……让你给我度气了……”

楼暄仔细盯着我的脸看,眼中露出一丝震惊。我当然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毁容后的脸也着实吓了一大跳,接连砸碎了十几块镜子,素女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虽然不是爱美成痴,但女孩子始终是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心里自然不会好受。

被楼暄这么一看,我心里压抑了多日的火气便腾地冒上来了,对着他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毁容啊!等我的毒解了,我会比天下第一美女还要美上一千倍一万倍,吓死你!”

楼暄瞠目结舌,素女和幽芷石化。一阵风吹来,背后冷嗖嗖的。

我不管这在风中如雕像般静止的一干人,怒气冲冲地回房间去了。

都说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一点不假。我刚躺下,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直往头顶百会穴窜,冻得我如冰块一般。我赶紧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给裹起来,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被子的温度至于我如杯水车薪。

“月影你在不在?”楼暄在外面敲门,“刚才是我冒犯了,特来像你道歉。”

我哆哆嗦嗦讲不出话来,楼暄敲了三遍门,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破门而入,当时我已经浑身僵硬了。他二话不说将我护在怀里,一边帮我搓手哈气,一边说:“我这可不是占你便宜,我是为了救你,你可不许再骂我色狼了……”

我想说“我知道”,嘴巴一张,说出来的却是“好冷”两个字。睫毛上的白色冰霜隐隐可见,我心想,老天玩我,刚刚想烧死我,现在又想冻死我。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般倒霉的人了。

“好点没?”楼暄问我,“你到底中了什么毒,是不是‘冰火两重天’?”

我哪里知道什么冰火两重天,这分明是他的寒石散惹的祸。

盖了三张被子还是不顶用,楼暄说了句“冒犯了”,索性脱了衣服将我紧紧抱进他的怀里。我顿时舒服了许多,许是累了,靠在他身上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幽芷来叫我起床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大叫了一声,手上的药碗“咣当”摔在地上,碎了。

“你们……你们……”

素女等人被她的叫声所吸引,陆续进了我的房间。

我们……我们……我知道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试问清清白白的两个人怎么会一大早被人瞧见光着身子抱在一起,躺在一个被窝里?

那件事之后,楼暄说他会对我负责。我并不知道他所指的负责是什么意思,只道是他因为自己的寒石散害我变成这样,想帮我解毒来着,于是理直气壮地说:“你害我成这个样子,当然要负责,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活!”楼暄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震惊了一番,苦笑点头。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素女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了是寒石散导致我体内的毒发生饿了变异。楼暄自责不已,他发誓我的毒一日不解他就不会离开医仙谷。

相处时间一长,我们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感情。用瑶冰师姐的话来说就是清水加清水,一搅和就变成了浑水;用梁添的话来说就是奸情无处不在……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的感情算不算奸情,应该算吧,因为当时爹已经为我和秦浪订了亲事,我这种行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就是红杏出墙。

因为师父师娘有所交代,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就连幽芷和素女都不知道。楼暄似是知道我的心思,也没问过我到底叫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唤我作“月影”。

我们相处的时间也并不是很长,一个月后,楼暄被素女遣去西域找九瓣灵芝给我解毒。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这一分别,我们差点就擦肩而过。他以为我死了,而我,忘记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

素女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现在已经是秋末降霜的时节,一大清早,外面冷嗖嗖的,我不想起床,明明已经醒了却闭着眼装睡。

“别装了,眼皮都在抖呢。”素女笑着说,“快起来喝药了。”

我老大不情愿:“喝药喝药,我都已经喝了两个多月的药了,身子早就好啦。好素女,以后不喝了行不行?”

“你以为这是买菜啊,还讨价还价!想要彻底恢复,你还得再喝一个月的药呢。”

她把药碗端到我的面前,我皱眉,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叶倾天那两掌害我昏迷了整整十天,醒来以后,几乎每天我都是在喝药与睡觉中度过的。经过素女的悉心照料,我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只是这养病一养就是两个月,我能下床的那一天,院子里的树叶都已经纷纷落叶了。

素女去了一趟江南微雨山庄,并没有从药典中找到能救我的办法。不过药典中详细记载了寒石散的毒性以中毒症状。当年我是因为服用寒石散才导致了毒性变异,素女从中受到启发,研制出了一套解毒方法。

她到京城的那日,正好是我被叶倾天打伤的第二天。当时我气息奄奄,连宫里的太医们看了都连连摇头,说我没得救了,让爹爹和娘帮我准备后事。爹爹听了之后大发雷霆,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所幸素女及时赶到,把我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据她所说,楼暄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京城里那些明着暗着喜欢他的女子都哭得歇斯底里的,就连有妇之夫和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都狠狠难过了一把。梁添笑着调侃,说什么差不多全京城男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绿光。

素女是医仙传人,救人的办法更是光怪陆离,闻所未闻。她让爹爹造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似的东西,又在里面放了各种药材,架上火蒸药。而我和楼暄则被抬进“蒸笼”里面整整熏了三天的药,到现在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药味,不认识的人肯定误以为我是位大夫。

事后我问素女,为什么我们没有被蒸熟,那可是整整三天啊!

素女白了我一眼,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她向我解释了半天我才弄明白,我们是在那些药材完全蒸出了气味以后才被抬进去的。之后并没有加温,只是保持着原来的热度用药气熏我们的身子。这样的致病方法还真是悬乎,不过还真的挺管用。熏了三天的药,素女又给我们施了一段时间针,再配以每天服用的药,我们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如今,已经完全成为药罐子的我闻到药味就想吐。

素女见着我干呕的样子,笑着打趣说:“我怎么看你不像生病,而是像怀孕的人。”

“你才怀孕了呢,你们全家都怀孕了!”我气呼呼地说,“我还没成亲,怀什么孕啊!”

“快了快了,再过两天你不就是要成亲了吗,怀孕也是早晚的事。”

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没错,再过两天就是我和秦浪成亲的日子,而且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想耍赖都不行。

赐婚这事。说来话就长了。

那个时候,太医们都说我命不久矣,可以直接准备后事。娘虽然难过,但也很理智地去将军府与秦将军商量着解除我和秦浪的婚约。人家秦浪还是个大好青年,前途光明,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娶一个要死的人吧,这事要是传出去的,指不定别人还会说他克妻,这样一来,以后还有哪个不要命的人敢嫁给他。

没想到秦将军大义凛然,一口拒绝了娘的要求,说什么“染染生是我们秦家的人,就算是死了,她的墓碑上也得刻上‘秦苏氏’这几个大字”。荡气回肠的一番话,着实把娘给震住了。这还不算,秦将军还跑到皇上那里去老泪纵横了一把,硬是讨了一道为我和秦浪赐婚的圣旨来。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圣旨讨来了,我却没死成。秦将军要在我墓碑上刻上“秦苏氏”的伟大梦想算是彻底夭折了。他老人家在我醒来的当天就带着秦浪上门来探望,一口一个“儿媳妇”,叫得别提有多欢快了。大病初愈的我差点被他那阵势吓得再次背过去,真是想不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秦大将军竟也是个如此感性之人。

令我黯然销魂的是,这位伟大的秦将军居然还打发秦浪去相国寺为我烧香祈福,美其名曰感谢佛祖保佑。秦将军说这话时,我正喝药,一下没控制住,满口的药汁噗的喷了他一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烧香拜佛好像是女人做的事吧。难道是我大病了一场,脑子糊涂了?

再看一眼秦浪,他满脸菜色,头顶仿佛瞬间飞过了上千只哇哇乱叫的乌鸦。

不管怎么说,我和秦浪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皇上金口玉言,谁敢挑战他的权威,不服从的话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我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和自己的脑袋过不去,这才刚从奈何桥上遛了一圈回来,我是万万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不过还真有不怕死的人。

听说楼暄知道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立刻进宫求楼贵妃帮他吹枕边风,让皇上收回成命。我这位皇帝舅舅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楼贵妃吹了好几天的风,他就是不肯让步,惹得美人生了好几天的闷气。

爹爹和楼堡主当然也听说了这事,于是我和楼暄都被以养病之名禁足了。秦将军大概怕自己的宝贝儿媳妇被拐走,每天派秦浪来相府报到;楼家堡那边也没闲着,每天一大群媒婆进进出出,张扬着要给楼暄相亲,据说有好多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楼家堡外面乱晃。

相府和将军府热热闹闹准备着我和秦浪的婚事,楼家堡轰轰烈烈展开着给楼暄的选亲大会,整个京城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没睡醒的话你接着睡,我就不扰人清梦了。”素女端着药碗出去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躺回床上接着做我的美梦。

“哟,你还真接着睡觉啊?”

我被吓了一跳,听声音就能猜到是楼暄那个阴魂不散的来了。只是我左右张望,硬是没看见人影,莫非我生病生久了,幻听?

“一定是幻听了。”我强调一遍,重新躺好。

楼暄肆意大笑:“幻听?你老年痴呆啊?”

“你别这么无聊好不好,不玩我你会死啊!”我大吼一声。

楼暄从房顶的梁上翻了下来,笑得更欢畅了:“你还真说对了,好些日子没戏弄你,我还真是全身不舒服。”

“梁上君子!”我鄙视了一句。

“对,我是梁上君子,不过我不偷东西,偷人来了。”

“……你……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

“哈哈哈……”

“你去死——”我抓起枕头,使劲朝着楼暄砸去。他轻轻一闪,躲开了。

我咬牙切齿,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干瞪眼。

楼暄忽然止住笑意,一下子闪到我身边来,坐在床前。他拉起我的手,表情严肃:“染染,跟我走吧。”

“哟,你这算什么,诱拐良家妇女吗?”

“良家妇女?你是良家妇女?”

“滚——”我抡起拳头打他。

楼暄一把抓住我的手,紧握住不放。他的眼神很深邃,一眼望不到底,里面仿佛有种能让人神魂颠倒的东西,只要一看,魂魄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我有些害怕,却又无法阻止自己往里面看。

他说:“染染别闹了,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我做不到。”

“你自己不也大张旗鼓选亲来着……”

“怎么,你吃醋了?”

这小子,不是明知故问吗。难不成还真让我承认我吃醋?我可做不到。

我推开他:“谁吃醋了?有吗,有吗……”

“染染,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嫁给秦浪的,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今天必须带你走。”

“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带我走,去哪啊?”我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你想带我升天当神仙去?皇上让我嫁给秦浪,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啊?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我不敢做,我刚捡回一条命,要是就这么丢了,多不值啊。还有你,你不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吗?难道你想再去一次?”

楼暄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连我这么迷糊的人都能想到,何况是他呢。他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罢了。静下心来想想,我们谁也没办法。

“我快疯了!”楼暄死命揉太阳穴。

我说:“我也快疯了。”

楼暄默默走开了,我叫住他:“喂,你去哪?”

“回家睡觉。”

“……”

这厮是被我传染了,以前他可是很鄙视白天睡觉的人的。

走到门口,他回头对我一笑:“你先睡觉,晚上我再来看你。”

我气结。敢情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颠倒白天黑夜的非正常人类。

蜀山少女杀手

被楼暄这么一搅和,我哪里还有半点睡觉的心情,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他戏弄我时那张让人恨不得一拳打扁的脸,怎么赶也赶不走。挣扎了一会儿我终于投降了,起来穿上衣服出去透气。

这么多天闷在房里,我身上都快长绿毛了。

到了后花园,只见一干人慌慌张张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一个端着水果的丫鬟横冲直撞,一不小心就撞到我身上,盘子里的水果滚了一地。

“十十十……十……”

我见她十了半天都没“十”出个所以然来,她不累我都觉得累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个劲地喘气,一张口,一结巴:“不不不……不得……”

“不得了了?”

她点头。

“什么事情这么不得了?土匪上门打劫了?”

她摇摇头。

“相府失火了?”

她摇摇头。

“神仙下凡了?”

她还是摇摇头。

我把我所能想到的“不得了”的事情全问了一遍,甚至连“楼暄和秦浪手拉手私奔了”这种天塌下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说出口了,小丫鬟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再不说我打你!”

事实证明,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小丫鬟被我这么一恐吓,马上不结巴了,话讲得那叫一个顺溜。

她大声说:“是秦二公子逃婚了——”

这丫头果然是被我吓坏了,瞧这嗓门多洪亮啊,估计连聋子也能听见。不过此时不是计较她声音有多大的问题,我被她说话的内容给震住了。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秦浪……秦浪逃婚了?

“我靠!秦浪你大爷的——去死——”

我敢保证,我的声音绝对气吞山河,绝对震撼人心,绝对令人闻风丧胆。

当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到事发现场,我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双拳紧握,头发一根根竖起来,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甚至还有看不见的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出来……

“染染染染……”苏南嘴巴都抽歪了,“你别激动,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爹和娘急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干着急。

梁添悄悄凑过去和苏行咬耳朵,但我还是能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你说染染是不是疯了。”

“也许吧。”

“你看她眼睛都红了,好可怕。”

“别怕别怕,有我呢。”

“……”

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他们。他们果然还是凑成一对了,奸夫****啊奸夫****……

不是我承受能力不好,换做任何一个女的,一年之内被同一个男人逃了两次婚,能受得了吗?要是连这样的奇耻大辱都能承受,那不用修炼,直接可以升天当神仙去了。且不说我愿不愿意和秦浪成亲,他一而再再而三逃我的婚,显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叫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秦浪这厮接连在我脸上划了两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燃烧了,沸腾了,爆炸了,一鼓作气往大门的方向冲去。

冲到大门口的时候苏南追了上来,我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大声吼道:“谁敢拦我我杀了他!秦浪这该死的,不把他抓回来给我磕头认错,我就不是苏染,我他妈的就是秦苏氏!”

“染染你冷静点,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秦浪这小子其实喜欢你呢。”

“他喜欢我?你没病吧!”

“那天晚上他为了救你不惜自废武功,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是不想让你为难才逃婚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我冷静了许多,深呼吸一口气,“……你说的,都是真的?”

“十丫头你天生就是少根筋的,我苏南聪明绝顶,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不开窍的妹妹!”

“废话少说,说重点!”

苏南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三个月后,洛阳最有名的天都酒楼。

我一身男装打扮,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饶有兴致地品尝着眼前的山珍海味。有钱就是好,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岳峰给我那十万两银票我时刻随身携带,生怕出什么意外会用得上。这次还真用上了,出门在外,哪能不带钱呢。

邻桌的几个商人打扮的男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其中一个留胡子的男人声音最大,怕是千里之外都能听见他的嗓门了。

“听说了吗,边疆打了胜仗,那几个小国纷纷求和,还上了不少贡税呢。”

“这事哪能不知道啊。想当初在边疆问题上,是战事和,朝廷官员分成两派。不过后来靖王府和将军府联姻,双方这才达成一致,由秦大将军的次子秦浪领兵西征。秦浪知道不,就是上次闹逃婚闹得沸沸扬扬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秦二公子。接连两次逃了相府小姐婚的那个。幸亏当今皇上是个明君,没有一气之下砍了他的脑袋。这次打胜仗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封赏呢。”

“我说这秦二公子的胆子也太大了,皇上都下旨赐婚了,他居然敢抗旨,这不是活得不耐烦吗!我还听说,那相府的小姐可是位大美人呢,唉,我要是能娶到相府的小姐,让我少活十年我也乐意。”

“你就别白日做梦了,别说相府的小姐的,就是相府的一个丫鬟也轮不到你去娶啊!”

“……”

听了这么多,我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秦浪不愧是将门之后,没有给他爹秦大将军脸上抹黑啊。他大哥秦涛在边疆呆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打赢的仗,他一出马就一切搞定,这下他应该不会总是活在秦涛的阴影之下了。于他来说,自己的能力得到肯定,比打胜仗更值得高兴。我心里也莫名感到轻松了很多。

那时候苏南跟我说,秦浪留书出走的前一天晚上去找过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了出来。

“染染,秦浪告诉我,在楼家堡的那个晚上,看见你不顾一切为楼暄挡下叶倾天那一掌,他就知道,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楼暄。如果你真的死了,他会娶你。可是你没死,所以,他不能让你为难。”

当苏南把这些话告诉我的时候,我也着实吃了一惊,未曾料到秦浪居然这么伟大。尽管他逃我的婚,害我颜面扫地,害我被人笑话……我只想到自己有多没面子多丢人,却从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南说:“他知道,以你的性子,哪怕是在成亲前一天晚上,也会想方设法逃跑的。就你那两下子,恐怕还没出城门就被抓回来拜堂了。还是他亲自出手比较靠谱,你说是吧?”

这话也对。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糊涂就听了楼暄那厮的怂恿,收拾包袱和他私奔去。要真这样的话,我还得落下一个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罪名。啧啧,幸亏啊幸亏,幸亏秦浪替我先逃了。

如今想起来,我还真应该感谢他。

以前我和瑶冰师姐开玩笑的时候就说自己脸皮薄如蝉翼,这话一点不假。尽管秦浪是有目的地逃婚的,我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去接受我苏染是个没人要的“弃妇”的事实。思来想去,天一黑我就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顺带放了楼暄的鸽子。

“狗急了跳墙”果真是一个比珍珠还真的真理。我被逼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样做的后果,我只知道,我得先出去躲几天再说,至少要等逃婚风波过去。待到风平浪静时,我再悄悄回来。

这一躲就是三个月。如今我在这洛阳也混得熟门熟路了,哪家酒楼的菜最好吃,哪条街的夜市最热闹,我都一清二楚,一点也不比正宗的洛阳人差。甚至连哪家青楼的姑娘最漂亮我也知道,不过这些都是在酒楼吃饭的时候道听途说的,我一个女的,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好意思去亲自验证。上一次和楼懿懿在软玉温香楼的遭遇还历历在目。我可没有胆子再重温一次。

周围吵吵嚷嚷的,热闹的紧。我一边吃着菜,还有模有样喝几口酒,好不惬意。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卖唱女子,长得唇红齿白的,身着一袭紫衣,好不动人。隔壁桌那几个男人一见有美女,马上把持不住了,借着酒劲上前调戏。

“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呀,来,给大爷香一个。”

“来来来,跟了本大爷,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

小姑娘吓坏了,惊叫着往门外跑。长胡子的男人马上跑上去拦住了她,满脸猥琐。酒楼里其他人不想淌这混水,急急忙忙起身走人。

店小二哭爹喊娘地叫着:“你们还没给钱呢,快给钱啊,我的钱啊……”

卖唱女子大声喊着救命,那几个男人借酒发疯肆无忌惮地调戏。酒楼里顿时闹成一片。

“救命啊——”

“喊吧,喊大声点,爷听着高兴,哈哈……”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纵身跃起,一脚踢飞了胡子男。

“哎哟——”胡子男摔了个四仰八趴,还压坏了一张桌子。

掌柜心疼地大叫:“啊——我的上等花梨木桌子呀——”

胡子男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叫嚣:“臭小子,竟敢管本大爷的闲事,也不打听打听本大爷是什么人!”

“你也不打听打听本公子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我毫不示弱。

另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问:“你是什么人?”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号称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迷死人不偿命的‘蜀山少女杀手’就是本公子我,怎么样,怕了吧?”

“什么狗屁杀手,没听说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竟敢不知道我的大名,该打!”我又是一脚,那个黑衣男人也飞出老远。

“别听这小子鬼扯,大家一起上!”

四个男人一起向我扑来。我苏染武功再不济,好歹也是在蜀山混大的,对负这几个乌合之众绰绰有余,三两下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我的上等桌椅呀——”掌柜的撕心裂肺地哀号。

那几个已经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爬起来跪地求饶:“好汉饶命,饶命啊——”

“叫我‘蜀山少女杀手’!”我得意极了。那些说书的总是讲一些英雄救美的段子,我听了很是向往,总想着有生之年能遇上一次。这次还真被我遇上了,不过角色全反了。

“蜀山少女杀手饶命啊……”

我很满意,手一挥:“滚吧!”

那几个男人还真躺在地上滚了出去。我眼角一抽,黯然销魂了一番。

“好一个蜀山少女杀手啊,哈哈哈……”有人大笑。

“谁啊,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我怒不可遏,一回头,惊呆了,“……你你你……怎么会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