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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又见逝水红颜


秦浪说过,他和他大哥长得很像,这么说来,他旁边的男子应该就是秦涛了。我回头看楚息宁,她脸红红的,又激动又澎湃,这一切被孙若蔷看在眼里,小丫头醋意十足,狠狠瞪着楚息宁,估计她当楚息宁是看秦浪呢。

“息宁。”秦涛轻轻唤着楚息宁的名字,温文尔雅的。

楚息宁的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泣不成声。我看了都觉得心酸,心里直埋怨秦将军棒打鸳鸯。这是多好的一对呀,拆了多可惜。

秦浪说:“小郡主,我大哥这次回京复命,不日又会启程回去,你们有话就抓紧时间说吧。”

楚息宁点点头,又掉了几颗眼泪。秦涛走到她的身边,两个人握着手,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我这才理解。

直到秦涛和楚息宁走远了,孙若蔷的嘴巴张得老大,还是没有合上。

“他们……他们才是一对啊?”她喃喃自语,灵魂出窍似的,我喊她的名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岳峰看看她,又看看我,问我:“她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没什么,不用管她。”

秦浪眼睛在桌子上扫了一圈,很自觉地向孙若蔷旁边走去,那个位子本来就是给他留的,为此孙若蔷还把叶倾天给气走了。

正当秦浪要坐下,岳峰叫住他:“秦二公子,你坐这里来吧,咱换个位子怎么样?”

秦浪点点头。

孙若蔷灵魂重新附体的时候,发现她旁边坐着岳峰,大吃一惊:“你你你……你怎么坐这里来了?”

“我见你魂不守舍的,来想看热闹。”

“哼——”孙若蔷别过头去,又换了个角度,盯着秦浪仔细看,深情款款。

秦浪丝毫没注意孙若蔷火一般炙热的目光,依旧冷冰冰的。丫鬟重新上了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秦涛虽然和他长得像,性子却有着天壤之别。一见秦涛的样子我就能感觉到他是那种温和型的男子,和楚息问差不多。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楚息宁才会选择他吧,她跟楚息问从小一起长大,喜欢的男人自然也要挑跟哥哥一样的类型的。

“你身子好点了吗?”

“啊?”我愣愣的,问秦浪,“你是在跟我说话?”

秦浪点点头,温和一笑。

“没事了,总会好的。”我微笑。

若不是楼暄,恐怕我早就死了,现在能好好地坐在这里,我已经觉得很奢侈了。梁添上次说过,楼暄送我回家的那次自己也吐血了,我一直没机会问他是怎么回事。那日在楼家堡当着大家的面我又说不出口,要是楼堡主知道我害他儿子吐血,我还不一定有命回家呢。

我转头看楼暄,他也在看我,眼神有些凶狠。我问他:“听说你那天……身体不舒服,没事了吧?”

楼暄一愣,不知道我指的是哪天。可是我总不能直接问“听说你那天吐血了,没事了吧”,他听不懂我也没办法。

“身体不舒服?我吗?哪一天?”楼暄的神情缓和了一些。

“是啊,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我心一横,心想,这是你让我说的,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开口道:“就是你吐血的那天。”

整桌人,除了梁添之外全都吓了一跳。楼懿懿还打碎了一个杯子,她惊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吐血了,没事吧?”

楼暄哭笑不得,他对我说:“染染,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会有吐血的冲动,这样下去我怕自己迟早会吐血身亡的。”

我不服气:“那你不要跟我在一起啊,我又没有强迫你……”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怪怪的。楼暄盯着我傻笑,其他人也都用暧昧的眼神在我和楼暄之间扫来扫去,只有秦浪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尴尬死了,只好试着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我对秦浪说:“你和你大哥的性子一点都不像。”

“大家都这么说。”

“他倒是蛮温和的一个人,难怪小郡主会喜欢他。”

“是啊,大哥什么都很好。”

“……”

话到这里又说不下去了,再说的话,秦浪肯定会以为我拐着弯子说他不如他大哥。人家本来就被秦涛抢尽了风头,这样说是不怎么厚道。到时候我弄得个里外不是人,下场很可能会和叶倾天一样,被赶出这张桌子,那该多凄惨啊。

岳峰说:“染染,你的话真多,难怪师娘的鹦鹉会被你养死。”

这个岳峰,还没喝酒就开始揭我的短了,真要喝醉了那可如何是好。我是养死了师娘的鹦鹉不假,那都是陈年往事了,他竟然还记得。

我说:“师娘的鹦鹉会死那是它自己短命,跟我话多不多有什么关系啊,你不要乱给我扣罪名!”

“就是因为你话多啊,鹦鹉都比不过你,所以气死了呗。”

这句话一出口,整桌子的人哄的大笑,连秦浪也不例外。梁添都快滚到桌子底下去了,还有楼暄,得意得要死……

我恼羞成怒,在桌子下面冲岳峰一脚踢过去,可是却听见孙若蔷“哎哟”一声大叫。我捂嘴,踢错人了,这下死定了。

“谁啊,谁踢我!”孙若蔷火冒三丈,眼睛立刻锁定在位于她正对面的我身上。

我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他——”

大家都看着秦浪,因为我的手正指着秦浪。我也是不得已,一时手快,本能反应而已。孙若蔷对秦浪一往情深的,让他踢一脚应该不会有事吧。秦浪啊秦浪,就当我苏染欠你一个人情了,你得帮帮我。

“你?”孙若蔷显然不相信她的二哥哥会踢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浪淡淡开口:“脚抽筋了,对不起。”

扑哧——

岳峰捂着嘴笑。他当然知道是我踢得,而且目标本来是他。

孙若蔷仿佛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火气全给灭了。她换上担忧的表情,问秦浪:“你没事吧,脚还抽筋吗?”

这么蹩脚的谎话,也只有孙若蔷会相信,真是关心则乱啊。

秦浪回答:“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若蔷舒了一口气,坐下来。

我很想知道,如果秦浪的回答是“我的脚还是在抽筋”,孙若蔷会不会对他说“那你要不要再踹我一脚”,想到此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菜差不多已经上齐了,我刚好肚子饿,于是乖乖静下心来吃饭。旁边也都是动筷子的声音,虽安静了许多,但难掩热闹的气氛。

饭吃到一半,有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过来找岳峰,脸色都发白了,“不好了不好了,三少爷你快到前厅去一趟吧,老爷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岳峰放下筷子。

小丫鬟像是受惊了,脸上挂着既慌乱又惊恐的表情,与寿宴的喜庆之气格格不入。她支支吾吾,看了看桌子上的其他人,显得很为难。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这些都不是外人。”

“京……京……京兆尹陆大人家的小姐死了。”

岳峰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陆小姐死了?我刚才还见过她的。”

“是真的,还是死在岳府后院,老爷都快急死了,少爷你快看看去吧……”

再镇定的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会按耐不住的,岳峰一甩衣襟,急忙赶去前厅。秦浪和楼暄也都跟着一起去了。我急着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身后响起椅子拖动的声音,梁添大叫“苏染等等我”……

我在京城待得时间不算长,但和这个京兆尹千金陆小姐打过几次照面,还算认识。她今天也跟着老爹陆大人来岳府贺寿了,下午我还见过她,彼此打过招呼,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而且是死在岳峰他爹的寿宴上,多不吉利,即便是从不封建从不迷信的我也觉得晦气。

一行人匆匆来到前厅,只见岳老爷子和其他一些我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达官贵人们全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爹爹和秦将军也在场。京兆尹陆大人正泪流满面,头发一下子白了不少。片刻之前热热闹闹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了。

“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小姐呢?”岳峰急着发问。

岳老爷没有正面回答,他吩咐岳峰:“你和管家一起去通知客人们,就说家里出了点事,寿宴提前结束,陆小姐的事情在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张扬。”然后又转过去对陆大人说:“陆兄,岳某惭愧啊。此事是在岳府发生,不论是何人所为,岳某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给陆兄一个交代。”

老爷子的声音都颤抖了,二嫂站在他旁边一个劲地安慰他。岳峰已经不见人影了,大概去办他爹吩咐的事情了。

我以为京兆尹大人会怒气冲天地奔过去揪住岳老爷子的衣服,哭着喊着要他赔自己一个女儿。不能怪我肤浅,说书的都是这样讲的,听多了我自然爱往这方面联想。事实证明京兆尹大人比一般人要高尚得多,他擦了擦眼泪,抱拳道:“岳兄言重了,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相信小女的死一定另有隐情,还望岳兄不怪小女给贵府带来晦气,帮我找出凶手……”

一席话讲完,陆大人的眼眶又湿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要是我死了,爹娘也一定会哭死的。只是这位陆小姐怎么好端端就被人杀害了呢,当真叫人琢磨不透。据我所知,她的性子温和,跟小绵羊似的,不至于会得罪什么人啊。如果说是仇杀的话,先死的应该是孙若蔷才是,这丫头可没少得罪人。

难道是情杀?又或者是冲着她爹来得?……

“染染,发什么呆呢。你和添添都回家去,这件事你们少掺和!”爹爹声色俱厉。

我撒娇:“爹,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是啊舅舅,说不定我们能抓到凶手呢。”梁添自不量力。

“你们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行了,还不快回家去——”

爹爹和陆大人的关系好人尽皆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训斥我们的时候态度差了点。我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惹他生气,只能听他的,乖乖回家去。

看得出来梁添也不乐意就这么回去,她好奇心大得出奇,搞不好还想过一回神探的瘾。我不想让她给爹爹添麻烦,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跟我一起走。

秦将军说:“外面不安全,浪儿你送两位小姐回去吧。”

“是。”秦浪点头,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由自主转过头去看楼暄。他微微颔首:“回去吧。”

“嗯。”我应了一声,迈开脚步。

右脚刚迈出门槛,突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我赶紧偏了偏身子,避开了。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个冒失的人是岳峰的跟班岳岑。

“呀,是苏小姐啊。对不起对不起……”岳岑一个劲地鞠躬。

“没事,你进去吧。”我继续往外走。

“岳岑,仵作来了吗?”岳老爷问他,“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听他们的谈话。梁添大概想什么想出神了,没有停下来,结果一头撞到我的后脑勺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哎哟!你停下来做什么?”

“嘘——”我回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岳岑上气不接下气,说:“刚才……仵……仵作验过尸了,除了脖子上面的牙印之外,陆小姐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仵作说,应该是被……应该是被吸干血而死的……”

陆大人一个趔趄栽倒,晕过去了,旁边的侍从立马把他扶起来掐人中。陆大人醒过来大叫一声“文娴你不要离开爹”,然后又晕了。这次再怎么掐也没能把他给掐醒。

文娴就是陆小姐的芳名。

岳老爷子赶紧吩咐下人把陆大人扶下去休息,他自己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再看其他人,各个都露出了惊恐至极的表情。

被吸干血而死,多么恐怖的死法,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全天下也只有逝水红颜能有这个本事了。

“染染你们怎么还不走!”爹爹生气了。

我大大方方走进去,:“爹,我知道陆小姐是谁杀的。”

“胡闹!”

“我没胡闹,我是真的知道,杀死陆小姐的人是逝水红颜。”我很镇定。

秦将军皱起眉头:“这逝水红颜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她杀人的手法的确是这样的。”

“不是突然出现。”孙尚书接茬,“前些日子我收到上报的案情卷宗,好像是有逝水红颜杀人这么一说。刑部尚在查实这件事,还未结案,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等事。”

“染染,话不能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爹爹问我。

“我亲眼见过她杀人,还差点丢了性命呢。不信你问秦浪。”我转过去,递给秦浪一个求助的眼神。

秦浪点头:“的确如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昨晚上几位办案的大人一再强调要保密,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能泄露出去,以免造成百姓的恐慌。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听苏南说,外面到处都在传逝水红颜重出江湖之事,而且传得惟妙惟肖,别提有多逼真了。

因为陆小姐的惨死,京城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几乎各个都坚闭门而不出。皇帝下旨让刑部彻查此事,并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手段制止这些谣言,不过都没什么效果。向来热热闹闹的京城转眼间萧条了不少,我那位舅舅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很怕闹出大事来。一大早娘就进宫去了,说是去给她的皇帝哥哥宽宽心。本来娘是要我跟着去的,我怕皇上一时心血来潮又要给我赐婚,断然拒绝了。

我没想到逝水红颜居然这么快来了京城,而且第一次作案就杀了一个官家的千金小姐,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要说这厮胆子也真够大,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她武功再高,能高得过皇帝的十万精兵?一人一脚就足以把她踹死。

我想破脑袋也不明白逝水红颜的用意。如果说是要吸血练功,天下女子多得去了,去偏僻点的小镇上一抓一大把,而且没人敢管,为什么非要来京城作威作福?是为了显示她很厉害?

起床后我饭都顾不上吃,满脑子想着逝水红颜的事,况且我也没什么胃口。令我诧异的是,逝水红颜这事还没什么头绪,岳峰又出事了。

岳岑急急忙忙赶来告诉我,他们家少爷昨晚被马蜂蛰得浑身是包,连头皮都肿了。当时我和梁添正在喝茶,一惊之下茶水就喷了出来。梁添更倒霉,被我喷了一身水不说,自己也呛着了,不停地咳嗽,脸都涨红了。

“怎么好端端的被马蜂蛰了?”

难不成陆小姐死在寿宴上,真给岳家带来了晦气?

岳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少爷不肯说,他说小姐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去一趟。他伤得严不严重?”

“都浮肿了,能不严重吗!”

“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但是没什么用。”

“……”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在岳峰伤口上撒盐巴的,实在是他的样子太……太惊悚了。头几乎有平时的两个大,胳膊粗得像大腿,双眼皮也给撑成了单眼皮。大夫在他脸上涂了一层白色的药膏,加上那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活像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还是一个肥僵尸!

乍一看,我压根就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被吓坏了。我问岳岑:“那个白脸胖子是谁啊?”

没等岳岑回答,白脸胖子大声吼:“苏染你个杀千刀的,我宰了你!”

说完白脸胖子向我扑过来,我吓得赶紧往岳岑身后躲去。要不是声音没变,我肯定不会把眼前这个白脸胖子和我英俊潇洒的九师兄联系在一起。

我急忙告饶:“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消消气,消消气啊。”

“要换做是你,你能消气吗!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安慰我的。你倒好,直接戳我伤疤是吧!”因为嘴巴也肿了,他说话很吃力。

“我哪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不是没认出来嘛,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打人啊。”

“你还狡辩!”

“好好好,我不狡辩了,你先喘口气,静下来慢慢说。”我扶他坐到床上去。

岳峰把岳岑打发了出去,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知道是谁把我害成这样的吗?”

“是谁?”我想了想,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不会是逝水红颜吧?”

“滚你的,你听说过逝水红颜养马蜂吗?”岳峰本来想对我翻白眼的,由于眼皮肿了,看起来就像抛媚眼,我憋笑憋得几乎内伤。

我说:“该不会是你自己捅了马蜂窝吧?你也真是的,动什么不好,偏偏动马蜂窝。”

“我有毛病啊自己去捅马蜂窝,是孙若蔷干的!”

“啊?”我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两个鸡蛋。

岳峰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我恍然大悟,原来昨晚孙若蔷所谓给岳峰赔罪的厚礼就是一个马蜂窝。

我就说她没那么好心,当时就觉得她有些奇怪,可是我哪里会想到她竟然玩这么过火。也真是难为她了,一个女孩子去摘一个马蜂窝来,还包这么好看。她自己怎么不被蛰死啊!

我说:“师兄你蠢啊,打开一看是这玩意儿,你不会跑吗,跳水里去不就没事了。”

“谁会料到里面是这玩意儿啊!为了陆小姐的事我一宿没睡,凌晨才回的房间,本来想在睡觉之前看看孙若蔷是不是真的会给我一个惊喜,哪知道……”

“哪知道‘喜’没有,‘惊’倒是很大,是不是啊?”我接茬。

岳峰恶狠狠地说:“这个臭丫头,难怪昨天不让我当着大家的面打开。还说什么要把门窗关严实了,在屋里一个人看……我脑子进水了才会听她的话!要不是门栓坏了,我也不至于会被蛰得这么惨!”

“只能怪你自己笨!你还真听她的,把门窗关严实了,呵呵,不蛰你蛰谁啊!”

“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我叫你来是让你训我的吗!”

岳峰好歹和我师兄妹一场,又这么照顾我,我当然不好意思再落井下石。于是就按着他的意思说了几句好听的。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被我这么一哄,顿时安静了很多。看着他满身包的样子,我很气愤也很窝火,这孙若蔷下手也太狠了。

“我找她算账去!”

岳峰拉住我:“算了算了,那丫头狠着呢,你哪里是他的对手。”

“反了她!我还真不信我治不了她……”我念叨着出了门。

岳峰一直跟在后面,我嫌他婆婆妈妈的,于是加快脚步,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一溜烟出了大门。他这个样子不敢出去见人,只好倚着门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不理他,气势汹汹往尚书府赶去。

“师妹你回来,快回来……”

“师妹……染染……”

岳峰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

街上人很少,而且基本上全是男人。走在路上我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人总在后面盯着我看,起初我以为是岳峰,回头看了好几次,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愿是我多虑了,出了逝水红颜这档子事,我想平静一会儿都难。

我到尚书府的时候,孙若蔷正在后院练鞭子,几个家丁被她抽的哇哇直叫,一边跳脚一边还不住地夸她:“小姐好鞭法,真是好鞭法啊!”

一群皮痒的家伙,活该!

“孙若蔷,我有话跟你说!”我喊她。

一听是我的声音,她连忙扔掉鞭子跑过来,“苏染你来得正好,我爹不让我出门,快憋死我了,你陪我练功吧。”

那几个被当成靶子的家丁全舒了一口气,溜之大吉。

我说:“谁要陪你练功啊,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

“我干什么了我!”孙若蔷也火了,“你别含血喷人!”

“哟,你记性真不好,还没老就这么健忘啊。好吧,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昨晚你送我师兄什么礼物了,要不要我送一份同样的给你啊?”

她马上不说话了。知道惭愧,还有的救。

我说:“我师兄快不行了,你得赔他爹一个儿子。”

“啊?被马蜂蛰几下也会死啊?我只不过想吓唬吓唬他,谁让他一直和我作对来着……”孙若蔷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底气不足了。

“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被马蜂蛰几下不会死,但是他的形象全毁了,还不如死了呢。不信你自己看看去,整个人都浮肿了,就像在水里泡了三天的似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你——”

“你什么你,都是你干的好事!”

“……”

吵着吵着,孙若蔷本来已经被我骂得说不出话来了,我正想喘口气休息一下,她冲着我身后喊:“楼暄你快来把你们家苏染带走!”

“少拿楼暄来吓唬我,你当我像岳峰那么好骗啊!”

一回头我就愣了,还真是楼暄。

“……你……”

“染染你过来。”他招呼我。

我当时特别不争气,鬼使神差的就真过去了,事后想起来没少后悔。多没面子啊,他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当我是叶倾天啊!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别告诉我你是顺路啊,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既然已经丢了面子,那我就再挣回几分面子吧。

楼暄说:“你师兄派人去找我的,他怕你和孙小姐打起来。”

“呵,他管的倒真是宽啊,怎么不直接去找我爹啊,找你做什么!”我冷嘲热讽。好一个岳峰,我好心好意想为他争口气,他倒好,管起我来了。

“你师兄也是为你好。”

“好他个头!我不想看见你,回楼家堡陪你的惊鸿美人去吧。谁说我要和孙若蔷打架啦,我们好得很——是吧若蔷,走,我们到福兴茶楼听说书去。”

“嗯,一起去,我带银子了。”

于是,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刻却手拉手走了,把楼暄甩在了后头。估计岳峰见了也会气死,明明是来为他出气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体现我们姐妹情深的戏码了。我自己也挺纳闷的。

“城北刘财主家的二小姐死了,死因和陆小姐的一样。”

我的脚背钉住了,孙若蔷也是,全身硬邦邦的。这句话从楼暄嘴里讲出来再平淡不过了,可是偏偏对我们来说有着非一般的震撼力。

“死……又死人了?”我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半夜,尸体时早上被发现的。还有,吏部杜侍郎的孙女也死了,同样是在昨天半夜。”楼暄的表情很凝重,“所以,你们现在很危险,最好待在家里哪都别去。”

短短一夜,死了三个人,其中两个官家小姐,一个富家千金。岳府在城东,杜侍郎的府邸在城西,刚才楼暄又说,那个什么刘财主住在城北……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楼暄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如果这三个人都是逝水红颜杀的,她这样做,无非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整个京城都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吸少女的血练功而已……”

“别说了别说了,我要回家。”我走了几步,还是决定抛开面子,对楼暄说,“你送我回去吧,我……”

楼暄狡黠一笑:“想让我送你回去啊?呵呵,可以,亲我一下!”

“你去死——”

我气呼呼地走了,楼暄跟了上来。

孙若蔷大叫:“喂,你不去听说书啦?”

“听什么听啊,回家睡觉去——”

离开孙府之前我在前院碰见了孙若薇,她还是那副娇娇弱弱的老样子,看见楼暄脸唰的一红,低着头走开了。岳峰说见过孙若蔷那鞭子抽她,看来她在家没少受苦,难怪总是唯唯诺诺的,跟她说话大声点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楼暄忽然冒出一句:“染染,你要是能有孙二小姐一半温柔就好了。”

“哼——”我不理他,昂首阔步迈出孙府大门。

他马上跟了上来,出乎意料地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猛的一惊,“你干吗干吗啊,快放开,要是被我娘看见,我又得挨骂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你先放手,手指快断了!”

他瞪着我:“下个月十五,你真的要嫁给秦浪?”

“我谁都不嫁,你放手!”我狠狠一甩,大声吼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存心找茬是吧!你和你们家叶倾天一样讨厌!我真怀疑我和你八字相克,太要命了……”

真的好疼啊,这楼暄的手是不是铁做的,还有他的力气……

跑了几步楼暄又追了上来,然后我们两个人在大街上开始拉拉扯扯。路上本来就不多的行人差不多全被我们吸引过来看热闹了,一个个指指点点的,羞得我想钻到地底下去。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我们旁边停了下来,我蓦地感觉这马车有点眼熟,还没想起来到底在哪见过,窗帘被撩开了,娘那张写满怒容的脸闯进我的视线。

“染染,给我上车!”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铿锵有力。

我也想早点摆脱在大街上被围观的惨境,看都没看楼暄一眼就钻进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挥,马车很快离开了原地。

“回家再收拾你!”娘放出了一句狠话。

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回家她会肯定会收拾我。从洛阳回来以后我每天都被收拾,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山雨欲来尚且还风满楼呢,我的暴风雨来得却毫无前兆,想未雨绸缪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