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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出嫁还是出家


聘礼一下,我想不嫁人都难了。这厢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红了眼睛,那厢我的哥哥们你一句“恭喜恭喜”我一句“早生贵子”,气得我七窍生烟。

爹爹很满意地点头微笑,说:“这染染嫁出去我就了了一件心事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哥哥们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好像我真的只一个嫁不出去的主一样。我心里那叫一个气愤。敢情我苏染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累赘,早嫁人他们早安心。

看到爹爹和哥哥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揍他们,对于自己的忍耐力向来没什么把握。为了不引起自相残杀的悲剧,我很识时务地走开了。

带着一肚子怨气回到房间,我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要不是我的承受能力够强,恐怕这会儿脑袋早就炸开了。

雪柳进门见到这个阵势,吓傻了,她说:“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啊,会闷坏的。”

“闷坏就闷坏,闷死了更好,省得受他们的窝囊气!”

四师兄给我讲鬼故事的时候总是吓唬我说,一个人死的时候如果怨气太大,就不能直接去投胎,而是会变成孤魂野鬼。我想,如果我现在真的闷死了,那一定就是个孤魂野鬼了,谁叫我怨气这么大呢。

雪柳掀开我的被子,用哀求的语气说:“我的好小姐,你就别折腾自己了,再过半个月你就要嫁人了。万一你有个好歹,老爷还不骂死我啊。”

“谁爱嫁谁嫁去,我才不稀罕呢。”我气得糊涂了,问雪柳,“你知不知道怎样才可以不用嫁人啊?”

“啊?”雪柳蒙了,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她想了想,说,“女孩子长大了当然就要嫁人啦,只有尼姑才不嫁人呢。”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抱着雪柳道:“好雪柳,我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聪明!尼姑,哈哈,尼姑……”

雪柳吓坏了,结结巴巴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小小姐……你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想出家当尼姑吧,你你你……”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可能是怕我会一时想不开真的就跑到尼姑庵绞了头发出家去。我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傻丫头,我才不要当尼姑呢,尼姑头上光秃秃的多丑啊,还不如当和尚去!”

雪柳拍拍心口,这才放下心来,她仔细一想,眯着眼睛说:“和尚头顶不也是光秃秃的吗,小姐……”

我瞪她一眼,她连忙把话吞进肚子里去。

“快去拿纸笔来,”我吩咐道,“我要画画。”

雪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会儿才出门。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估计心里在想,这小姐平时最不爱舞文弄墨了,怎么突然就想画画了呢。

天黑之前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都没去,爹爹派人来叫我去吃晚饭,我没理,那个小厮就一直催啊催的,结果被我飞出去的一个砚台给吓跑了。我最讨厌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被人打扰,尤其是在做画画这种我不擅长但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的时刻。

当我扔下画笔说了句“终于画好了”的时候,雪柳瞪大眼睛,盯着我的画瞅了好半天,她战战兢兢地问了句:“小姐,你画的这是谁啊?怎么……怎么长成这样啊?好像还是个尼姑。”

“是尼姑就对了嘛,我画的本来就是尼姑啊。”我自豪极了,问雪柳,“怎么样,画得好不好啊?”

虽然对自己画画的水平不抱什么希望,但是这次画得应该不赖吧,至少雪柳认出了我画的是个人,还是个尼姑。不像以前六师兄过生日,我画了幅奔马图送给他,还巴巴地贴上去问他我画得好不好。六师兄嘴巴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让我听了之后想掐人的话,他说:“画的很好啊,呵呵,看这些牛,长得多肥多壮啊。”

我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强力忍住心里的怒火,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要淡定,要淡定,他今天是寿星,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四师兄见我脸色不好看,连忙打圆场,他说:“染染啊,老六眼睛不好使,你别生气啊。呵呵,叫我说呢,你这些野猪画的真是不错,真不错!”边说着,他还不忘对我伸出大拇指。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被四师兄撩拨起来,我憋了半天,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六师兄吓得连连安慰,直骂四师兄不该讲错话。我抽抽噎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要告诉师娘,你们欺负我……人家熬夜画了这幅奔马图送给你,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眼睛不好使,要是把马当成驴我也不怪你,可是你竟然说我画的是牛。四师兄更讨厌,我画的明明是马嘛,哪里像野猪了!”说完我三两下把奔马图给撕了。

四师兄和六师兄面如土色,一个劲儿地道歉。他们越是道歉,我哭得越是凶猛,其他师兄师姐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师娘出面狠狠骂了他们一顿我才止住泪水,从那以后我发誓再也不画画了。

今天是迫于无奈,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反正没人规定发了誓不可以反悔。

雪柳拿起我画的画研究了好久,终于吐出一句话:“小姐,这个尼姑是谁啊,怎么长得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啊?”

“这么奇怪。”话完说雪柳脸都白了。

我笑呵呵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她这么难看是不是啊?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嘛,我又不会骂你。我画的是尼姑,尼姑当然长得难看啦。”

“为什么尼姑就一定长得难看啊?”雪柳眨了眨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脸不解。

“你想啊,那些尼姑为什么要出家啊?当然是没有男人肯娶她们。那为什么没有男人肯娶她们啊?当然是因为她们长得难看。否则哪个女人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巴巴地跑到尼姑庵伴着青灯古佛啊,除非她脑子被猪亲了。”

雪柳听了直点头称是,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小姐你真聪明,这么深奥的道理你竟然也能参透,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随便胡说八道几句竟然就能把这个丫头哄得团团转,不去当纵横家真是屈才了。

我把尼姑画像挂在墙壁上,燃上三炷香,很虔诚地拜了拜。

雪柳问我:“小姐,这尼姑是谁啊,为什么你要拜她?”

“这是静慈师太,”我说,“我拜她当然是因为我崇拜她。”

静慈师太是一位世外高人,听说她聪明绝顶,学问博大精深,是女人中少有的天才,也是万千少女顶礼膜拜的偶像。她比少林寺那个秃头方丈人气高多了。

“小姐,你这是要……”

我朝他眨眨眼:“你去跟我爹说,我要跟着静慈师太修道成仙,不过我现在也就是停留在‘想’的阶段,要是他硬逼我出嫁,那我就出家去。”

小丫头听了之后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天地可鉴,我才不是真的想出家。若是一定要我在出嫁和出家之间选择一个,我还是会听爹爹的话乖乖地嫁人去的。但是不反抗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实在不行我再举白旗也不迟啊。我苏染做人的准则是:绝不做亏本的买卖。

当雪柳领着爹爹和哥哥们风尘仆仆地赶到我的房间,我正坐在画像前念经打坐,似模似样。其实连我自己也听不懂我在念什么,演戏嘛,做做样子就行。

“哟,染染改行当尼姑啦,不错不错,修生养性嘛。”

一听这说话的德行就知道是苏南那个杀千刀的,我决定不和弱智讲话,继续演戏。

爹爹怒气冲冲地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转过头,笑靥如花:“是这样的,爹,女儿我已经觉悟啦,人生苦短,我要把握这短暂的时光,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我现在做的事就非常有意义。做人多累啊,要做就做神仙。爹爹你们要等着我啊,等有朝一日我得道了,我们家的鸡犬也能升天,更不用说是你们了,你说是吧爹爹?”

“胡闹!”爹爹气得吹胡子瞪眼。

苏延说:“染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苏坚说:“肯定是爹爹逼她嫁人,给逼疯了。”

苏炯说:“其实修道成仙也没什么不好啊。”结果话没说完就遭到兄弟们的狠狠鄙视。

苏南半倚在门上,抱着双手,似笑非笑地对我挑挑眉:“染染啊,墙上那张画画的是你吧,挺像的。”

“你……”我咬牙切齿,终于还是忍住了,我要淡定,淡定,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要继续把这场戏给唱完才是。

我强压住怒气,挤出一个比先前更灿烂的笑容:“七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啊,画上面的人哪能是我呢,我哪能那么飘飘欲仙呢。那是我 的偶像,静慈师太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苏南点点头,“她就长这样?不是吧?”

“谁说不是啊,就是的。我师父跟静慈师太是八拜之交,他告诉我,师太的风姿无人能敌,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师父说了,他会说服静慈师太收我为徒,万一我真的一不小心成仙了,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是吧七哥?”我做出一个无比憧憬的表情。

苏南这下彻底无语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爹爹一直没有吭声,从先前的气愤到后来的漠不关心,任我和苏南斗嘴。他看着我,一副“你就慢慢瞎掰吧”的表情。等我和苏南结束口水战,他一把撕下墙上那幅我好不容易描绘出来的静慈师太的仙姿飘飘的画,对我说:“染染啊,你就别瞎折腾了,你要是真想当尼姑,等你嫁了人,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去,爹都不管你,成不?”

这下轮到我彻底无语了。心想,爹啊爹,你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啊,怎么这么快就看清我的小把戏了啊,唉!本想拿自杀威胁他们的,但是我的性子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山可能会无棱,江水也可能会枯涸,但是苏染绝对不可能会跟自己玩命。

爹爹走了,我的三哥苏炯很讲义气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染染别泄气啊,其实三哥真的觉得修道成仙挺好的,真的。”

“走开!”我抖抖肩膀,甩开他的手,“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知道,哼,我要是真的当尼姑去你们可别后悔!”

总算放了句狠话,挽回了一点面子。

苏炯无奈地看了看我,出门去了。其他哥哥很同情地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我一点也不领情。苏南是最后一个走的,出门前他对我笑笑:“小妹啊,我等着你接我飞升当神仙去哦。”

我全当听不见,反正我也没指望他能狗嘴里吐出象牙来,让他说去呗。

我百无聊赖,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好长时间,一想到秦浪那张好似别人欠了他三百两银子的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就不明白了,男不愿娶女不愿嫁的,他们硬是要把我们捆在一块儿干嘛,他们难道就不怕我们天天掐架掐到两败俱伤吗?

想来想去我还是打算溜出去找岳峰商量商量,这家伙明确表示他不会带着我私奔,但这不代表我不可以自己私奔,哦不,是逃婚。狗急了还跳墙呢,要是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我去医仙谷投奔素女去。我还真不信了,不嫁给秦浪我就没有活路。

爹爹大概是怕我又折腾出什么事来,这两天让雪柳看着我不让我出门。他也不想想我跟雪柳是什么交情,我虽从小被放养在蜀山,但好歹雪柳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关系铁着呢。我稍微闹了下情绪,她就放行了。

刚迈出房门,我怎么就感觉身子凉嗖嗖的,似乎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摇摇头,但愿是我多虑了,就凭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爹爹还不至于找人盯我的梢。谁知才迈出一步,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贴着我的耳际擦过,钉在了门板上。

我惊魂未定,心顿时变得冰冷冰冷的,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回头却看见插在门板上的是一支羽箭。好悬好悬,要是那谁的技术再好一点,我不用修道,直接飞升成仙去了。

想到此我的心又揪了起来,冷汗涔涔。看羽箭插的力度,那谁射箭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好,我使劲拔下了羽箭,瞅了半天,肚子里的火腾的冒了出来,转身往苏行住的栖梦轩走去。

苏行是我的那些哥哥们之中最帅的一个,苏南平时老嚷嚷着自己有多帅有多帅,说实话他长得确实不错,但是跟苏行一比就给比下去了。苏行那叫一个面若冠玉,风流倜傥,暗恋他的女孩子那叫一个多。即便是跟楼暄比,苏行也不见得输给他多少。

不过现在可不是讨论谁帅谁不帅的时候,刚才的羽箭很可能就是苏行大帅哥的杰作,他是苏家唯一一个玩射箭的主儿,而且是玩得特好的那种。我的那些哥哥们向来自诩潇洒,都喜欢玩剑这种能衬托出他们飘逸的气质的东西。只有苏行敢于打破常规,他从小就练习射箭,百步穿杨他十岁就会玩了。这差点玩掉我小命的一箭,整个苏家就只有他有这个火候。敢情他是见我溜出门,想敲山震虎来着。

我怒气冲冲地翻遍整个栖梦轩,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他,他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卷书看得很投入。

“染染?”苏行抬起头,看见是我他微微有些诧异,眉头皱了一皱然后马上舒展开来。

他从来就是个儒雅平淡的人,自小他既不和苏坚苏炯他们一起放浪形骸,把酒言欢,也不像苏南苏延那样整天围着我和梁添转。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或是在后院练习射箭。用梁添的话来说,苏行就是个木头人,比呆子还要呆。

梁添这么说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和她一起长大,她的那点破心思我怎么会不懂呢。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楼暄,而是苏行。奈何苏呆子却浑然不知,她每次热情似火地贴上去,他都是一副冷漠如冰的样子,好像梁添端了他们家祖坟似的。

梁添总是在我面前念叨楼暄,不过是小女人的炫耀心理罢了。我和她从小就特别喜欢比这比那的,要是我有一个天下第一帅哥的未婚夫,我肯定也会臭显摆几下。嫁不嫁他是一回事,既然有这个本,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我把羽箭从背后拿出来,啪的摔在苏行面前:“这是怎么回事?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吧!”

“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难不成是我的啊。”

苏行抿嘴笑了:“我没出去过。”

“好哥哥我求你别玩我了成不,我从蜀山被人逼婚一直逼到家,我都快死了你还帮爹爹盯我的梢啊,你就放过我吧。”

苏行拿起箭看了半天,没有说话。我还当他是默认了,正想再骂他几句解解气,他走到书架边,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羽箭递给我。

“干嘛?”我没好气。

苏行淡淡地开口:“这才是我的。”

仔细一看,他给我的箭和刚才那支虽然长得像,但确实有不同之处。苏行的箭上面都刻了一个马头形状的标记。我的心拔凉拔凉的,若这箭真不是苏行的,那可就糟了,不会是有人想杀我吧。我身子一颤,浑身直冒冷汗。

“不是吧,我好像没得罪什么人啊,谁要杀我啊?”我牙齿都打颤了。

苏行拿起书桌上的羽箭细细打量着,他说:“射箭的人要是真的想杀你,你就不会有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了。”

话音才落,只见他拔出了箭头,从里面抽出一张小纸条来。

我瞪大了眼睛:“上面写了什么?”

“要救梁添,不嫁秦浪。”苏行轻轻念着,把纸条翻开来摊在我的面前。

我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问:“梁梁梁……表姐她……”

“添添很可能落在坏人手里了。”

这梁添怎么这么蠢,探亲居然探进狼窝了。现在居然成了别人来威胁我的人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急了:“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了梁添啊?”

“暂时不会。”

“你讲话别那么吝啬好不好啊,讲清楚一点,我都快糊涂了。我嫁不嫁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这这……五哥,你说会不会是哪个暗恋秦浪的女的干的呀。”

饶是温和如苏行,都忍不住想翻我的白眼,可他还是忍住了,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哎呀五哥,你就别跟我玩深沉了,有什么话你就只说吧,急死我了!”

苏行神色严肃:“这件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是冲着爹来的。”

“啊?你说笑吧,这跟爹又有什么关系啊。”

“爹和秦将军都是朝廷命官,一文一武,可谓是国家的顶梁柱,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公然挑衅?”

“皇上就有这个胆子啊,呀——”我惊得捂住嘴巴,“不会是皇帝舅舅吧?”

苏行对我彻底无语了,他深呼吸一口,接着说:“不会是皇上,他能力有限,全仰仗爹和秦将军帮他治理江山,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会是谁啊?”

“如今在边疆问题上朝廷官员分作两派,一是以秦将军为首的主战派,一是以靖王为首的主和派。爹尚未表明立场,他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一旦他倾向哪一边,哪一边就是赢家,因此两派官员都想拉拢他。秦苏两家联姻,无疑就表明爹会选择支持秦将军。”

我一拍脑袋:“我明白了,他们是想破坏苏家和秦家的关系,让爹不倒向秦将军那一边。苏行你真聪明,这么高深莫测的问题都让你给分析透彻了,不愧是我的哥哥!”

苏行笑了笑,没有说话。

“肯定是靖王干的,他想拉拢爹就只说嘛,何必玩阴的,还是堂堂王爷呢,羞不羞啊。”

见苏行玩味地看着我,我急忙解释:“你别瞎猜啊,我可不是想嫁给秦浪才这么说的,我这是为大局考虑,你说咱爹该怎么办啊,人家好歹也是个亲王,不好办呢。他要梁添的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那梁添她岂不是很危险?天啦!”

不知怎么的,苏行听了我的话脸色都发白了,他强装镇定:“也不一定是靖王干的,靖王虽然专横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怕就怕有人故意这么做挑拨苏秦两家跟靖王府的关系,而他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若真是这样就麻烦了,添添她……”

“救她,要救她啊!”一听梁添要出事我急红了眼,“不管是谁干的这事,一定不能让梁添有事,五哥我求你了,你救救她吧,大不了她回来以后我不让她去烦你了。对了,干脆让爹去退婚吧,就按他们的意思办,反正我也挺不待见那个秦浪的。”

“事情没这么简单,若是贸然退婚,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家肯定都以为爹是倒向了靖王一派,朝廷势力就会失衡。不仅如此,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要向一个不毛之地的边陲小国求和,你的表妹,皇上唯一的女儿长馨公主就会嫁到塞外和亲。”

不是吧,我脑子乱作一团了,不就是我和秦浪结不结婚的事吗,怎么扯出这么一大堆破事啊。这苏行的脑子不知是怎么长的,太博大精深了,丁点儿大的问题他也能抽丝剥茧硬是塞给我这么一堆大道理。不是让我为难吗。我要是嫁,梁添就得死,我若不嫁,长馨就得发配边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死了算了,指不定造福了全国人民皇帝舅舅还会追封我呢。

我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什么时候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苏行当机立断:“你快去把这事告诉爹。”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你去吧,时间紧迫,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一眨眼就没人了,轻功果然不是盖得。

我大喊:“什么事比这事更急啊,喂,苏行……”

叫了也没人理我,我一跺脚,拿着纸条去找爹爹商量。

谁知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爹爹却不以为意,苏南唯恐天下不乱地插嘴:“染染啊,不带你这么欺骗爹的吧。我知道你不想嫁人,才刚闹着要出家,这回你又整出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来糊弄我们,啧啧,你太没智商了!”

“说什么呢,”我反驳,“你才没智商呢,梁添真的被人绑架了,我要是嫁了秦浪没准她明天就被撕票,不信你试试!”

“呵呵,添添被人绑架?她不去绑架别人我们就烧香拜佛了,谁敢打她的主意呀,你就别逗了。”

“我没撒谎,不信你去问五哥,他知道这件事。”

“五哥是不会帮你骗人的。”

“那我们去找五哥对质!”

“好了,你们别吵了!”爹爹一脸怒气,“阿坚,你快去把行儿叫来。”

苏坚点头,正要迈步,我喊住他:“二哥不用去了,五哥他不在。”

“不在,不是你说去找他对质的吗?怎么,心虚了?”苏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很想抽他。

“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等五哥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我扁扁嘴巴,被人冤枉的感觉真不好。

本以为等苏行回来我就沉冤得雪了,哪知道五天过去了,他连个影子也没有。苏南时不时上门找茬,我百口莫辩,只能给他吃闭门羹。

苏行素来喜欢外出游历,一声不吭跑出去的事在他身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家只当他是玩去了。苏南一口一口咬定我是瞎掰的,爹爹自然也不会相信我。谁让我太会折腾了呢,一会儿闹出家一会儿又是闹绑架的,换了是我也不会相信。狼来了的故事就是这样,谎话说多了就没人信,等到狼真的来了,我还能怎么办呢?等着被吃呗!

这几天我蹲守在家里,本想等苏行回来帮我洗刷冤屈的,那小子愣是一去不复返。再笨的人也猜得到他是英雄救美去了,何况我还这么聪明。这梁添对苏行死心塌地的,苏行的心思我是不懂,但看他的紧张样,未必对人家梁添没有意思。没事的时候我就胡思乱想,要是真的被他成功英雄救美,梁添一感动,以身相许,他们会不会手拉手私奔去啊?万一他们真的私奔了,我岂不是要被冤枉一辈子?这还不算,一想到要跟秦浪那个冰山成亲,我冷得全身发颤。

雪柳来催我:“小姐,老爷让你去挑选成亲的礼服和首饰。”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千个不乐意。

云锦坊的伙计送了一大堆礼服供我挑选,要长的有长的,要短的有短的,只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娘和姨娘们围在我的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那阵势好像是她们要成亲一样,一个个都比我兴奋。

“染染,这件不错,很衬你呢。”娘兴致勃勃地给我看她手里的衣服。

我象征性瞄了一眼,“嗯,不错。”

四姨娘拉我的手:“染染你看这件,我觉得这件更好,瞧这花绣得,多漂亮啊。”

“还有这件,啧啧。简直就是为我们染染量身定做的。”姑姑也不甘示弱。

“染染,这条项链好看……”

“染染,这个镯子不错……”

“染染……”

“染染……”

姨娘们争先恐后向我展示她们相中的衣服,你拉一下,我扯一下,我都快要被大卸八块了,胳膊抽得慌。女人就是麻烦,一听成亲两个字都疯狂了,巴不得成亲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我又不好意思驳她们的面子,只好一个个敷衍过去。

大半天过去了,大家的兴奋劲还是没有退下来。我趁她们没注意悄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喝茶去了,爹爹的龙井茶真不是盖得,好喝啊。

经过娘,姑姑,还有姨娘们的一致决定,她们给我挑选了一大堆首饰和三件礼服。据她们说,一件拜堂的时候穿,一件给公公婆婆上茶的时候穿,还有一件留着备用。杀了我吧!那些衣服一件比一件重,她们这不是想折腾死我吗!我还是溜吧我。

这次我去找岳峰,还是上次看门的那个小厮,老远见着我就笑嘻嘻地迎了出来,说一句话鞠三个躬,笑得那叫一个谄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这屋的正牌主子呢。

“苏小姐您来了呀,是来找三少爷吧,我这就为您叫去。”

“嗯,快点啊。”

才一会儿岳峰就出来了,他人未到声先到:“染染你可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听说你快要嫁人了,我备了份大礼送给你。怎么样,师兄我够义气吧。”

“你个没良心的,我都大难临头了,你还有心思挖苦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成亲。本来还指望你能帮我出出主意的。唉,靠你果然不行。”我唉声叹气。

岳峰也是一脸无奈:“师妹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真的无能为力啊。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你就认了吧。我看秦浪那小子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勉强配得上你,呵呵。”

“是挺勉强的。”我若有所思,“可是我不想勉强我自己。”

然后我看见岳峰的脸抽了几下。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还没到那一天呢。你不是说秦浪也不喜欢你吗,说不定到时候人家就逃婚了。你说是吧染染?”

“去你的乌鸦嘴,要逃那也是我逃,我可不想跟梁添一样被那么多人笑话,多没面子!”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别臭着一张脸了,我带你游湖去。”

岳峰兴致盎然地把我带到郊外的湖边,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艘豪华地让人喷血的画舫。我眼睛直发光:“师兄,别告诉我这东西是你的啊?”

“让你失望了,这画舫就是我的。”

“你们家是不是钱多得发霉了?太奢侈了吧,想当年我们在蜀山能上吃一顿丰盛的饭菜我都会乐上三天,可是你这……”我结巴了,“你这艘船卖了都能够我吃上一辈子了。”

岳峰鄙视了我一眼:“你家也不穷啊,见过爱钱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爱钱的。”

上了画舫我乐得四处转悠,瞄上瞄下忙个不停,恨不能再多长几双眼睛。船身的做工极其精细,门窗、柱子甚至细小的角落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回廊顶端吊着华丽的花灯,门帘是用玛瑙珠子穿成的,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发出细碎好听的撞击声。

画舫慢慢向那一湖碧水的中心驶去。我和岳峰坐在船头的花梨木小圆桌上一边聊天一边欣赏湖上的风景,偶尔呷几口小酒。我从来没喝过酒,当舌头接触到那辣辣的液体,我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但又怕岳峰笑话我,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把被子里的酒喝完。

时值四月,岸边的杨柳已经绿得让人移不开眼睛,长长的柳条随风摇曳,微微掠过湖面拂皱了一池春水。

我回头对岳峰一笑:“九师兄,谢谢你。”

“啊?”岳峰一愣,没想到我会忽然说这句话。

我挺不好意思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看岸边的杨柳。我怎么会不知道岳峰的用心呢。从小到大,我和他吵架归吵架,有时候甚至掐架,但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不论我遇到什么事他总是当面挖苦我却在背后做他所能做到的任何事来帮助我。他不能给我我想要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让我开心,让我宽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了好久,岳峰忽然冒出一句:“哟,原来你也挺感性的啊。”

心里刚刚刚刚泛起的一丝感动顿时被他这句煞风景的话给赶跑了,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喝酒,他一把夺过我的酒杯,吼我:“别喝了,我可不想背你回家,男女授受不亲。要是让你爹看见,他让我娶你怎么办,我还不得死啊!”

“你再说一遍,有种你再说一遍啊。”我笑靥如花,用溺死人不偿命的温柔声音对他说。

岳峰马上闭嘴了,吐了吐舌头,东张西望,假装很认真地心上湖上的美景。

这招是我和瑶冰师姐用来对付岳峰的绝招,屡试不爽。每次岳峰说了不该说的,我们就照搬这句话,保证他立马像枯萎掉。当然,说这句话是有诀窍的,前半句一定要温柔,越温柔越好。至于后半句,更是要温柔,“有种你再说一遍啊”最好要说得像女孩子告白时说的那句“我那个什么你”一样。这全是瑶冰师姐教我的,话说她是蜀山的女神,从来不发脾气不说脏话,但整个蜀山只要是男人,就没有她镇不住的,包括她那个素来以严厉闻名的爹,也就是我的师父。

岳峰曾经说过,我发再大的脾气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用瑶冰师姐那种招牌式的温柔语气跟他说话,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后来有几个暗恋岳峰的不成器的小师妹见明着勾搭他不成,故意学我们的语气对他很温柔地说话,本来是想让他“毛骨悚然”一番的,结果害得岳峰每次老远见着她们就绕道走人。

我正追忆着我们在蜀山的似水年华,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箫声,吹得那叫一个优美,连我这种几乎算得上音盲的人都听得入神了。定睛一看,远处另外一艘画舫正向我们驶来,箫声应该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唉,瞧人家都多专业啊,多有情调啊。”我感慨,双手托腮。

岳峰说:“你想要情调?这还不简单,我马上拿琴来弹一首曲子给你听。”

“别!”我赶紧阻止,“我还不想这么早失聪,你的好意师妹我心领了,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有个典故是这么说来着,古代有个很有名的琴师,每次他一弹琴,天上的鸟儿就会成群结队在他上空盘旋,琴音不断它们就不会散去。岳峰的琴技我们领教过,用四师兄的话来说就是,什么时候大家想开荤了就让老九去树林里面弹琴,保准会有成群结队的鸟儿像下雨一样哗啦啦往下掉。意思就是,岳峰的琴声很荣幸达到了能把那些鸟难听死的境界。真不容易啊!

岳峰瞪我,然后把视线移到了对面的画舫上。我猜他肯定是在琢磨对面画舫上吹箫的是一个美女,好让他来个不期而遇,意外邂逅,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不幸的是,画舫越来越近,吹箫的人就站在船头,虽然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是看装扮看身材,总之横看竖看,怎么看那个人都不是一个女人,更不用说是一个美女了。

我正想挖苦他一番,谁知他先开口了。他很激动地冲我叫:“染染你快看,快看那个人是谁!”

“谁啊?”我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死的心都有。那个吹箫的人居然是——居然是秦浪!

怎么说来着,“冤家路窄”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黄金定律。我为人向来厚道,虽然平时总喜欢和我的那些哥哥们和师兄师姐们打打闹闹,但那也仅仅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没有隔夜的仇。所以严格来说,我这个人从小到大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就只有楼暄跟秦浪了。

楼暄就不说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家子气,我弄死了他一匹马他居然也能耿耿于怀这么长时间。前几天在万香楼我已经和他“冤家路窄”过一次了,基本上我也没吃什么亏,但难保以后不会。

秦浪更离谱,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就为了我爹和他爹一时兴起为我们定的这门亲,他硬是和我不共戴天了。想起他看我时的眼神我就哆嗦,好像我拿斧头一口气砍死了他祖宗十八代似的。我冤不冤啊。好歹楼暄的马的确是死在我手上了,人家要小气要小心眼我也没办法。可我连他秦二公子家的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这仇结得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偏偏我就这么倒霉,两次出门,一个仇家碰面一次,平均分配,公平的很啦。

我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恨不能立刻钻到水底下去。心里一个劲地喊,秦浪没看见我,秦浪没看见我,秦浪是瞎子,秦浪是瞎子……

事实证明秦浪不是瞎子。我埋着头,用余光瞥了他一下,结果很不幸地被他寒冰一样冻死人不偿命的目光给震慑住了,他竟然也在看我,我的神啊。至于他的目光为什么那么有震慑力,当然是应了那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呗。

“染染……”岳峰推了我几下。

我不耐烦,瞪他一眼:“干嘛呢,没看见我正装死吗!”

“那是你未来夫君,不管你在谁面前装死也不能是他啊。”岳峰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度。

很不巧的是,恰好这时对面的画舫到了与我们平行的位置,岳峰刚才说的那句话估计已经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秦浪的耳朵里。我抓狂,岳峰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句话的最好诠释,每次在这种尴尬时刻他总是能成功地把我推向风尖浪口。

然后岳峰又很成功地诠释了另一句话:落井下石。

趁我分神在心里狠狠骂他的时候,岳峰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突然鬼使神差地朝对面画舫喊了一句:“秦二公子,要不要过来喝一杯啊。”

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岳峰推下水去。结果还没等我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秦浪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嗖的一声从对面飞了过来,稳稳落在我的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嗖的一声,秦浪的旁边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仔细一看,吓死我了,这不是那位“纵马行凶”的孙若蔷孙大小姐吗?这孙若蔷怎么跟秦浪搅和在一起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很熟,还一起游湖,莫非……

“怎么不说话啊,呵呵,大家都是这么熟的人了。”岳峰一个人傻笑。

我扁扁嘴,不说话。

秦浪很不客气地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对岳峰微微一颔首:“岳公子好兴致。”

“好说好说,”岳峰一脸灿烂,“我大哥刚送我的画舫,这不是看天气好出来遛遛吗。”

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岳峰一番,什么叫出来遛遛,你当这是马还是驴啊!我真为这艘华丽奢侈的画舫叫屈。

一直没说话的孙若蔷开口了:“早就听说岳公子和苏小姐是同门师兄妹,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看来传言不虚啊。”

她特意加重了“一般”两个字,似是想影射我和岳峰有什么,而且是在我的准未婚夫秦浪面前,挑拨之意很明显。虽说我不介意秦浪怎么看我,最好他真的认为我和岳峰有什么。但我真的很气愤,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脱口道:“你听谁说的,我撕烂他的嘴。”

“你要是心里没鬼,还怕别人说闲话?”孙若蔷咄咄逼人。

我火了:“别人要说闲话那也是我的事,跟孙小姐你好像没关系吧。”

“你——”

“你什么你,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孙若蔷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她一跺脚,向秦浪撒娇:“二哥哥,你看她……”

秦浪全当没听见,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喝了起来。见到他第一次起他就这样,好像多说一个字会短命一天似的,孙若蔷见他如此,只好把气咽了下去,只是那一双眼睛总是带着仇视的目光瞪我几下。我无视她的存在,反正被瞪几眼又不会死人,我才懒得跟她吵。

岳峰举起酒杯:“来,二公子我敬你一杯。”

“请。”秦浪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他们喝他们的酒,我索性跑到船尾吹风去,吹风总比看他们发疯来得好。我坐在船舷上,双脚挂在外面晃啊晃,好不惬意。

“苏染,我有话和你说。”孙若蔷忽然冒了出来。刚才还一口一个苏小姐,这下干脆改口叫苏染了,该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真是小气,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说了她几句,至于吗!

我头也懒得回:“有话快说,有那个什么快放,要打架的话恕不奉陪。”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练家子,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傻子才跟她打架呢!

没有预料中的的剑拔弩张,孙若蔷挨着我在船舷上坐了下来。她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什么话也不说,一脸惆怅。要不是因为见过她飞扬跋扈的样子,我一定以为她是个可以一边吐血一边吟诗作画的多愁善感的才女。

“苏染,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争二哥哥,我真的很喜欢他。”孙若蔷开口。

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二哥哥就是秦浪。

“谁要和你争啦,我压根没想过要嫁人,是我爹给逼的。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想逃婚呢。你要是真喜欢秦浪就主动点,最好能让他娶了你,我很乐意看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些都是发自我内心的话。孙若蔷虽野蛮了点,但看得出来她人并不坏,之前和我吵也只是乱吃飞醋罢了。

孙若蔷大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对我又没什么好处。秦浪人是不错,但这并不代表每个人都非喜欢他不可,你说是吧?”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想,什么不错呀,秦浪他根本就很“错”,错的离谱!我当然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瞧孙若蔷的样子,对秦浪可不是一般的迷恋,万一她狂性大发把我推下水那就糟了。

孙若蔷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露出狂喜的表情,反而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没吃错药吧,跟我玩什么深沉啊,那天在大街上她不是很嚣张很神气很酷的吗?难不成今天被她妹妹孙若薇给附身了?

“喂,你没事吧?你你你……”看见孙若蔷的样子我结巴了,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都答应你不和你抢你的二哥哥了,你可别想不开跳湖啊。要跳你好歹换个地儿呀,摸不清情况的人还以为是我要谋财害命呢。我被冤枉了不要紧,我爹以后在京城可就不好混了……”

我没经过大脑思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废话,孙若蔷对我这种未雨瞎绸缪的精神表示很无奈。她白我一眼:“放心,改明儿我跳护城河去,行了吧!”

看到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恢复正常了。

“你瞎惆怅什么呢,实话告诉你吧,知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二哥哥和我说了些什么话?他让我断了对他的念想!瞧,多贞烈的一人啊,肯定是心有所属呗。他肯为了你守身如玉,哦不,不是守身如玉,额……”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秦浪的“贞烈”,只好搪塞,“哎,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凑合着听就是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他做到这个份上又不是为了我,而是……”

“而是什么?”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我赶紧竖起耳朵。对于八卦消息我的宗旨是“越多越好,越劲爆越好”。

孙若蔷扁扁嘴,一脸不高兴。

然后,我从孙若蔷那里听来了一个惊天大八卦,我心里高兴地呀,估计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了。梁添啊梁添,你要怎么感谢我,要不是我孜孜不倦的八卦精神,恐怕就没办法救你啦。

我和孙若蔷一起回到了船头,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我大吃一惊。据我所知这岳峰和秦浪应该不怎么熟吧,怎么突然间跟失散了几十年的亲兄弟一样,你一句“秦兄”我一句“岳兄”,恨不能穿同一条裤子。我和孙若蔷完全被无视了。

两位帅哥边喝酒边胡侃,从天上飞的侃到地上跑的,再侃到水里游的,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岳峰很不自量力地往自己嘴巴里灌酒,一开始用的是杯子,到后来干脆直接拿酒坛子喝了。瞧他那个豪放劲儿,仿佛他喝的不是白酒而是白开水。秦浪也不示弱,拿起酒坛子往嘴里灌。帅哥就是帅哥,连喝酒的样子也这么帅气,难能可贵的是他和岳峰不同,没有一丝醉态。我不禁怀疑他喝的难不成真的不是白酒而是白开水。

岳峰的勇气令我佩服,明明是个半吊子,还要死撑着跟秦浪拼酒,真当自己千杯不醉啊。而岳峰喝醉后说的话更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把他活埋然后刨出来鞭尸的冲动。

他拍了拍秦浪的肩说:“秦兄啊,你和染染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和你见外。染染这丫头虽然脾气臭了点,嘴巴贱了点,思想怪了点……不过心眼还不错的。就拿两年前来说吧,她和瑶冰师妹把我拐下山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害我吃饭没钱付账,被老板扣押下来洗碗。她们两个虽然丢下我逃之夭夭,但晚上还是带了钱回来赎我了。怎么样,够义气吧……”

我明显感到了秦浪和孙若蔷尴尬的表情。

我怒不可遏,对岳峰说: “差不多行了啊,酒品不好你发什么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