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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九章  二姐的吉祥画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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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吉祥画店的六间门面已然有模有样地耸立在运河边儿上了。
  房屋主体完工之后,那些叫花子就用不上了。打扫那些残砖烂瓦有吉祥画店的伙计,给门窗上漆要请木匠。
  完工那天的晚饭之后,一人五升棒子面,把那群花子打发走了。
  人散尽了,二姐才觉得夜色有点凉。但是这样的凉意既不似冬天那种刺骨的寒冷,也不似秋夜那种切肤的冰爽,而是带着一股温吞吞、软乎乎的气息,柔柔地、绵绵地在四周弥散开来……那是一种很容易让人迷恋的味道,有花的芳香,有草的幽香。二姐闭上眼睛,面部微仰,贪婪地欷动鼻翼。月亮的清辉洒脱下来,把二姐的脸蛋儿映衬得像玉石般的光洁。
  二姐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站在屋内阴影里的母亲收入眼底。看到二姐站在院子里,在月色、梨花的交相辉映下亭亭玉立的身姿,母亲恍惚中觉得:二姐一夜之间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母亲爱怜地说:“丫头,别玩儿了,早点歇了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听到母亲在叫自个儿,二姐清脆地应到:“嗯,这就去睡。”
  母亲一双小脚迈着细碎的步履走到二姐身旁,怜惜地给女儿拢了拢刘海儿,轻声说:“去吧孩子,明天还得早起。这几天把你累坏了。”
  二姐依偎在母亲怀里,用力地点头。
  母亲轻轻推开二姐,转身去关院门。却猛然发现门洞里有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便不由自主地大声喝问:“谁?!”
  听到母亲的声音,二姐也急匆匆地跑过来。
  只见那个黑影“扑通”一声跪到母亲面前。母亲被吓了一跳,有点颤抖地说:“你……你……你想干嘛?”那个黑影却一言不发。母亲定了定神,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面目,原来是王小六!母亲埋怨道:“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差点让你吓死我。快起来,有话起来说。”
  王小六只是跪在地上,任凭母亲怎么说,就是不起身。
  母亲说:“怎么了,哑吧了?这孩子!你再不起来我打你,信不信?”母亲一边说一边假装着要抄家什打人的样子。
  王小六说:“太太,您打吧!打完了您就留下我。我能干活儿,有的是力气……”
  母亲右手在身边抄了两下,没有发现能拿在手里做打人工具的家什儿,却被小六儿的话逗乐了。忍着笑,指着二姐,说:“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东家,她说了才算数。要跪你就跪她……”
  王小六脖子一梗,说:“我就跪你,不跪她!”
  母亲躬着腰,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小门,问:“嗬,这是为什么呀?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不跪她?”
  王小六粗声大气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女人!”
  母亲有心逗逗他,故而有意沉着脸说:“好一个男儿膝下有黄金,有黄金你还出来讨饭?不跪女人?我不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要跪?”
  王小六看到我母亲发火,便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在嘴里咕哝着:“那不一样。您是太太,是长辈,我就当您是我娘。她,她那么小,我怎么能跪她呢?”
  母亲从心里喜欢上这个孩子,也许是可怜也许说不清楚,便有心留下他。但母亲不动声色地说:“我说过,我做不了主。你看她小,不跪她。可她才是东家啊!她说了才算!你自个儿问她吧!”扭头对二姐说,“东家,你自个儿看着办吧,我走了。”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王小六对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喊叫:“太太……太太……”直到母亲进了屋,小六儿才无奈地站起来,看着二姐。
  二姐说:“你真想留下来干活儿?”
  王小六使劲地点点头。
  二姐调皮地说:“这好说,我收下你了。不过嘛,有个条件。你要为我办点事,你答应不答应?”
  王小六再次使劲地点点头。
  二姐又追问一句:“摇头不算点头算,那就算是你答应了哦!可不许反悔!”
  王小六还是使劲地点点头。
  二姐说:“你给我磕个头,我就收下你了。”
  王小六这才发觉上了二姐的当,眼睛愤愤不平地看着二姐。
  二姐用挑衅的口气说:“跪不跪?跪,你就留下。不跪,你就走人。”
  王小六两眼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二姐,倔强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二姐大喝一声:“站住!你就这样走了?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砸个坑。你可是答应了我的,说了不算,算什么男人?!”
  王小六蓦然站住,沉默了少许。突然转过身来,大声说道:“跪就跪,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边说着身子一边沉下去,还没有等他跪下,突然,母亲的一声尖叫从堂屋里传出来划破夜空……
  二姐折身往堂屋里跑,王小六紧随其后。进屋就看到母亲瘫软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二姐着急地问:“娘,娘,怎么了?您怎么了?”
  母亲微微睁开眼睛,抬手指了指门后的旮旯,有气无力地说:“有一条蛇……”
  王小六从怀里掏出火链,点了只蜡烛,走到母亲所指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母亲看走眼了吗?当然不是。是真真正正的有一条蛇,那条蛇拿在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趁着母亲和二姐都不在的时候溜进来,直奔襁褓中的我。可能是出于天性,我本能地感到一阵恐惧,吓得哇哇大哭。那人一下捂住我的嘴,憋得我喘不上气,憋得我差点窒息而死。就在我快要死掉的时候,那人却好奇地打开了我的襁褓,一只僵硬的手伸在我的双腿间摸索着,那是一只丑陋的手,一只猥亵的手,枯树皮一样生硬地划过我娇嫩的肌肤。我感到了一种恶心的疼痛,可我不敢哭。就在这个时候,母亲走进屋子里。那人听到动静,连忙躲进门后。悄悄地从身上取出一条蛇。我想,那条蛇肯定是给我准备的,或者原本就是想放进我的襁褓,让蛇咬死我或者缠死我。现在,那条蛇却用来吓唬母亲。母亲真的被吓着了,那条蛇在黑暗的微光里吐着信子。同时,母亲还看到了那个一闪而过人影,虽然没有看清楚,但那条蛇后面有一个人是肯定的。只是母亲没有说,她只对二姐和王小六说有蛇,没说有人,她怕吓着两个孩子。母亲知道——人,什么时候都比蛇更可怕。那人到底是谁?孩子,先容许我暂时卖个关子,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从那天开始,王小六就在我们家住下了,就住在原先来福住的那屋。后来,母亲又吩咐王小六养了一条狗,说晚上好歹有个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