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十七章 闯匪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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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六真是个祸害，居然挑动二姐去土匪窝里找人！土匪是什么人？那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躲都躲不掉，还有自个儿送上门的理儿？
二姐疯了，一定是疯了。不然，二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王小六的一通胡言乱语给弄得五迷三道？自从二姐说出要跟王小六去东平湖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
我说：“你不能去，王小六纯属瞎白话，他的话没法信。”
二姐说：“你小孩子懂个屁！”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其实，当时二姐没告诉我。远在王小六回来之前，在小阎王兵败逃走之后，就有人对二姐说，有人看到一个土匪，长得很像来福，只是留着一脸大胡子，认不真切。
我跑去画店告诉秦梦阳。
秦梦阳发了半天呆，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她是东家，我是掌柜。”
我说：“你是她男人，她是你老婆。”
秦梦阳回避了我的目光，只是低着头印画，也不再理我。
我跑去书局里找思芸哥哥，却先看到了思芝。思芝也是我的哥哥，可我从来都不叫他哥哥。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觉得他不像哥哥的样子。那时，思芝已然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他正在和一帮伙计往马车上扛佛经。思芝脖子上套着一个圆形的垫肩，膀大腰圆地往我面前一站，说：“思蕙，慌里慌张地干嘛呢？”我懒得理他，说：“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找思芸哥哥。”思芝说：“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找抽啊？”我依旧不理思芝，直着脖子朝书局里面喊：“思芸哥哥，思芸哥哥……”
思芸哥哥迈着四方步吐着圆圆吐沫一步三摇地走出来，思芸哥哥越来越像斯文人的样子——鼻梁上架起一副玳瑁眼镜，唇边蓄起小胡子。思芸哥哥说：“思蕙兄弟，你咋来了？”
思芝看到思芸哥哥出来，朝我悄悄做了一个鬼脸儿，麻溜地闪了。
我说：“思芸哥哥，我二姐疯了，她要去蓼儿洼。你管不管？”
思芸哥哥扶了扶眼镜。我不得不说，思芸哥哥戴眼镜就是猪鼻子里插葱——装大象。好像戴上眼镜就有多大学问似的。他扶眼镜的动作也无非是引人视线而已。思芸哥哥假模假式地沉吟道：“蓼儿洼？八百里水泊，那可是个好地方嘞！”
我说：“那是个土匪窝！”
思芸哥哥说：“哦，也没错，是个土匪窝……”而后像是刚刚睡醒似的，急切地说：“你说谁要去？你二姐？她要去蓼儿洼？她疯了？”
我心里那个恼啊，敢情思芸哥哥一开始没听清楚我在说啥。我说：“是嘞，你管不管？”
思芸哥哥说：“我管，我怎能不管呢？长兄如父啊，我这当哥哥的不管哪个能管？”
我跺着脚说：“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
思芸哥哥说：“对，要赶紧去，赶紧去。”然后他招呼思芝：“思芝，那活儿让他们几个干。你赶紧套车，跟我去码头。你二姐要疯哩！”
管？你知道思芸哥哥是怎么管的？和二姐见面的时候，二姐先是狠狠地白了我一眼。那是怪我多事，我知道。思芸哥哥说：“你要去蓼儿洼？”二姐答：“要去。”思芸哥哥又扶了扶眼镜。我恨他扶眼镜的动作，我幻想着冲向前去扯下他的眼镜，先摔在地上，然后再给他踩个稀巴烂。思芸哥哥说：“那就去吧！让思芝跟你去，这小子一身的好功夫。有他跟着，我放心。思蕙兄弟你不用担心，让他跟我回家，让你嫂子看着他。”瞧瞧！这就是我请来的援兵。我的鼻子都气歪了，我嚷了一声：“我哪儿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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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的去和我的不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由不得我。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二姐问我：“你想不想穿花衣裳扎长辫子？”
我说：“想。”
二姐说：“想你就得听姐姐的话。等姐姐把咱爹接回来，姐姐就给你扯花衣裳，给你扎长辫子。听到没？”
我点头。
二姐又说：“到了思芸哥哥家可别乱说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女孩儿，明白吗？”
我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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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走的那天我哭了。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和二姐分开。我害怕，我害怕二姐如父亲那样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家门。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思芸哥哥牵着我的手，我们送二姐上船。船还是高船户家的，不过，撑船的换了高船户的儿子高金宝，高船户已经老了，老的只能拄着拐杖晒太阳。高家注定跟我们家有缘。当年，父亲想把高船户的女儿说给来福。父亲疯了，来福走了。那桩亲事自然就黄了，不了了之。后来，高船户的女儿嫁了人，不曾想女婿是个大烟鬼，整天抱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将祖上留下的一点薄产都换了芙蓉膏。高家女儿过门后没有几年，日子过得就断了炊。最可恨的是，那大烟鬼为了一口烟膏，竟然将高家女儿卖到了窑子里……我又扯远了。其实，我是想说，谁也没想到若干年之后，高船户的孙女儿又和我扯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干系。这事儿，我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二姐已经是一身男人的装扮。临上船的时候，二姐摸着我的头说：“我不在家，你要听哥哥嫂子的话，要懂事些。”
我看到二姐的眼睛里有泪，看到她仰面向天——二姐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秦梦阳远远地站在画店门前，远远地看着二姐。后来二姐曾经对我说，那个时候，她心里是盼着秦梦阳走过来的。可是，秦梦阳没有，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二姐上船，看着船走远。
那天，真正得意的是王小六那龟孙子。看他那架势，他不是在去土匪窝，而是带着二姐去私奔。幸好有思芝跟着，要不然，谁说他们两个不像私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