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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旅行不是生活目的,而是人生礼物(1)


  两年前,“中国三明治”邮件采访了当时还在环球旅行中的傅真、毛铭基夫妇,那篇题为“一场全程直播的间隔年旅行”的报道获得了超过6万的点击量,是“中国三明治”迄今为止第二热帖。他们的生活态度、旅行精神和社会责任感引起了众多读者的共鸣。

  现在,旅行结束,傅真和铭基也回到中国,在青岛定居已近一年。2013年8月的时候,我到青岛探望了他们。和一直在字面上交流却素未谋面的朋友见面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我们更多的是在漫谈,而非真正的采访。在2013年这样一个被小说描绘过的“盛世”,有对生活清醒超脱的朋友可以交流,是人生真正的盛事。

  8月初,盛夏时节空气有些黏稠的青岛,外来度假的车辆把交通变得无比拥挤,阳光带着烟尘在空气中奔突。选择这样的天气来青岛或许并不明智,但是想到可以见到毛铭基和傅真,来青岛的意义就变得充分了。

  晚上铭基开着车,带着傅真到宾馆接我。铭基的大眼睛总是闪烁着实诚的光芒,而傅真则像黑夜里的精灵,你能感觉到和她谈话的空气里,总有一些聪慧在跳跃。

  傅真见面就送我了一本新版的《藏地白皮书》,那是10年前记叙他们相遇相恋经过的一本小书的再版,加上了他们过去10年生活的一些回眸。“就当成言情小说看好了。”傅真笑着说,显然大家都更期待他们在环球间隔年旅行回来之后要出版的新书。

  回国近一年来,铭基在一家香港地产公司的青岛分部工作,每天开车到郊外的黄岛经济开发区上班,做回自己土木工程的本行。而傅真则每天在租住的看得见海景的房间写书,一年下来,写了30多万字,主要记叙他们的环球旅行经历。闲时她也在网上看一些新闻,她觉得每篇新闻都像是一部好小说——傅真是一个有小说情结的作者。或许去国多时,在国内读荒诞社会新闻的心境,毕竟和在泰晤士河畔读来有些不同。

  傅真甚至想到开一间咖啡馆来搜集故事,“一杯咖啡换一个故事”,如果客人给她讲故事,咖啡可以打折。她这样设想。这个点子也来自伦敦的酒馆。而现在,伦敦的一切已然淡去,该规划的是现在。

  我们在一家叫作“渔歌”的饭店坐下,点了些有青岛特色的鱼肉水饺,饭店有点吵,铭基说自己在北方吃饭还有点不太习惯。我们在北方的海鲜档指着那些看起来熟悉但又不尽相同的海洋生物,都有点踌躇。

  不过菜还是很好。饭后我们去喝咖啡,在入夜后才开始有些凉气的青岛街头,铭基操着一口香港普通话打电话给店家询问地址,让人产生一丝穿越感。这两个和青岛本来没有关系的年轻人,选择这里作为回国的第一站,他们的下一步将去向何方?

  “应该还是会回到中心城市,毕竟朋友多,文化活动也多。”傅真说。回到他们生活过的北京看起来是最自然的选择,但他们也可能会试试别的。

  因为对风格的定义不同,傅真对新书的名字和出版社有一些争论,她原本想把书名定为“走在地球反面”,因为拉丁美洲相对东亚刚好是地球的另一面。不过编辑还是想把她的博客名字“最好金龟换酒”直接用作书名,这样显得更加文艺,更加集大成一些。

  现在,这本《最好金龟换酒》已经出版了,作为他们间隔年旅行记录的上半部分,集中记叙他们在拉丁美洲的旅游经历。下半部分也将很快在2014年推出,主要记叙他们在亚洲的行程,会有比较多的对亚洲各国社会、人文方面的思考。

  因为《藏地白皮书》的再版,傅真和铭基受邀参加了不少媒体宣传活动,媒体还是热衷于把他们包装成“为爱走天涯”式的典范。这样其实忽略了傅真一贯的思想性,以及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侠义风骨。

  傅真当年把《藏地白皮书》第一版的稿费捐给了铊中毒的清华女生朱令一家。

  在林达和刘瑜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读到思想性和国际性结合得很好的旅行作品了。不断踏上异国旅途的旅行新新人类们,往往更多地关注自我和心情。我想,这也是傅真的书最值得期待的地方。

  这对在伦敦居住过8年,环球旅行了一年的夫妇,看来正对回国之后的生活适应良好。“现在虽然还会回想伦敦,怀念陌生人之间的善意,但是觉得现在的生活正好。2012年年底还回了一次伦敦,却觉得自己已经不属于那里了,只是边缘人而已。”傅真说。

  关于将来,傅真并不想完全靠写字来生活,她觉得生活需要其他的养分。如果能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还能有足够的自由时间来写作,那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数年之前,傅真曾经在博客上写到关于她自己的25件事,最后一件是:“我最害怕的是想象力的枯竭。”其实,对文字如是,对生活更如是。

  接下来这些问答,是我对他们夫妇的一个访谈记录。

  问:为什么会选择来青岛居住?

  铭基:原来我们是打算回国以后在北京定居的,因为我们俩一直都挺喜欢北京,在北京的朋友也比较多。但是后来发现北京适合我的工作机会不是很多,反而二线城市的工作机会比较多。最后我们选择了青岛,因为我曾经到过青岛旅游,对当地的印象不错。对我来说青岛的工作机会比较好,所以那时候决定不留在北京继续等待,而是先去青岛工作,缓解经济上的压力,一年过后再做打算。

  问:和你们旅途中经过的地方相比,中国的城市给刚回来的你们的初始印象是什么?

  答:初始印象是非常发达,尤其现在国内大城市的基础设施要比拉丁美洲和亚洲其他国家的好很多,甚至已经达到西方发达国家的水平。但是与此同时,中国的城市也普遍因为拆迁和发展过快而缺乏规划,城市建设大多千篇一律,失去了原有的特色。另外几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就是交通拥挤、环境污染和国民素质有待提高,这让我们有点担心是否能适应国内的生活。

  问:不断迁徙的生活,最大的好处和最大的坏处是什么?

  答: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保持对生活的新鲜感与激情,而最大的坏处是每隔几天就要收拾行李,刚刚放好的东西又要收回去。而且行李要保持轻便,就算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因为担心行李过重而放弃。还有就是很难结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因为没有时间慢慢了解彼此,培养友谊。

  问:你们选择了哪一站作为间隔年旅行的完结,当时是什么情景?

  答:西藏是我们间隔年旅行的终点站。10年前我们两个在那里相遇,没想到那次旅行竟然成了一个转折点,从此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这一回我们决定第三次进藏,故地重游,为这16个月的旅行画上句号,然后走下山去面对人生中新的未知。

  这一次我们看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雪顿节晒大佛,也终于游历了阿里的雪山圣湖和古格王朝。虽然拉萨的变化(安检太严,游客太多,僧侣太少)令人有些不习惯,但是总体来说我们还是度过了极其愉快的时光,尤其是不少老朋友都已在西藏安身立命,这次回去感觉竟有点像回乡探亲。离开西藏时的心情其实比预期的要平静,虽然留恋旅行的日子,却没有因此而试图逃避即将回归的现实生活。

  问:一年下来,对这个地球的看法,和你们刚出发的时候相比,有什么不同?

  铭基:一年下来,见过世界各种美景,也见过饥饿贫穷,让整个人变得更包容,更懂得珍惜这个地球上的一草一木。另外对物质的欲望也大大降低,毕竟回想起来,一背包的东西,就足够我们生活一年多。

  傅真:一路上游历的很多国家都贫穷、危险得不可思议,人们生活在极其不公的政治和社会环境中,在那里每天看到的现实和听到的故事简直需要一颗巨大而坚硬的心才能承受。我以前也知道世界充满苦难,但只是停留在知性的层面,开始长途旅行之后,耳闻目睹的苦难是如此之多,正在受苦的人们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他们的愤怒和伤痛都那么真实,并不随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褪色。

  比如阿根廷,我想大多数人提起这个国家都会想到牛排、足球、探戈、狂歌痛饮、激情四射,谁会想到1976~1983年间的“Dirty War”(指当时阿根廷军政府的暴力镇压事件)?可是在“Dirty War”中“失踪”的孩子的母亲们至今仍会在每个星期四下午,聚集在首都的五月广场,举着失踪儿女的照片,要求严惩当年的刽子手。抽象的历史之痛在那里被具体化了,你能从老太太们的面容中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我意识到自己以前在书中读到的苦难都只是冰冷的文字和数字,以往所看到的世界也只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真实的世界更宽广也更残酷。

  问:现在间隔年后遗症也颇为“流行”,你们身上有间隔年后遗症吗?有的话又是怎么克服的?

  铭基:其实我身上真的没有间隔年后遗症。在间隔年的最后几个月,我已经有重新投入工作的准备,回来以后不到两个月已经找好工作、搬好家并投入新的生活。间隔年的经历对我来说非常美好,但是我也十分清楚不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目前来说还是想先工作,再慢慢做长远打算。

  傅真:我也没有。旅行不是生活的目的。我将间隔年视作送给自己的人生礼物,曾经拥有便已非常知足。

  问:回来之后写书的过程中,怎样让自己回到当时的情境中去?怎么写下那些最美好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