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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传递到心里的温暖


  因为晓云的事,兰馨一晚上都没睡好,老是做着奇奇怪怪的梦。一下子梦见晓云被洪水冲走了,一下子又梦见晓云挂在悬崖边上挣扎,自己伸手去救她,结果两人都掉下了悬崖……兰馨几次被吓醒,一身冷汗。不知怎么的,兰馨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真,第二天中午刚吃过饭,晓云就急急忙忙跑到办公室来找她。相比起昨天的忧心忡忡,今天的晓云更添了一些憔悴,黑眼圈很明显,两个眼睛也是又红又肿的,肯定是昨晚哭了。

  一见面,晓云就急急忙忙地说:“兰老师,昨晚我们见面了。”兰馨一听就明白她说的“我们”指的是谁。

  “我跟他提了分手的事,开始他死活不同意,一个劲地求我不要分手。我就对他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一定要分,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他见我这次态度这么坚决,就威胁我说,如果分手的话,就把事情闹大,闹到学校,让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还说是我勾引他。”晓云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竟低头哭了起来,“兰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有妇之夫,占有了如此年轻而美丽的身体,还要说是被勾引的;占有也就罢了,临了还想毁坏被占有者的名声,还想以此要挟被占有者以达到继续占有的目的。这就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所谓的“爱”吗?

  “他不是说爱你吗?这就是他‘爱’的表现?”兰馨气愤地说道。

  不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兰馨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凭借女人的第六感觉,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绝非善良之辈。如果真爱晓云的话,这个有妇之夫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占有她,更不会让她为此痛苦不已,最起码他应该尊重对方的决定。

  晓云低着头,默不作声,低低地抽泣着。那些曾经的美好,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转瞬间都变成了伤害她的工具,肆无忌惮地向她发起攻击,所有珍藏的美好记忆都因为这个男人的“爱”而变得面目全非。

  两个人都不作声,室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晓云才伤心地问:“兰老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呀,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

  兰馨怜爱地拍了拍晓云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别太难过了,不值得。对你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早点认清一个人,早点解脱,不好吗?”

  晓云抬起头来,望了望兰馨,一脸忧虑地问道:“可我该怎么办?万一他真找到学校来,就麻烦了。”

  这也正是兰馨最担心的事!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想起来,他应该不至于真的要把事情闹大吧?事情闹大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可是有妇之夫。兰馨觉得他不过是想吓吓晓云,达到不分手的目的罢了。

  “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和你分手,想先吓吓你,应该暂时还不会有什么行动。”兰馨极力安慰着晓云,“没事,我们再想想办法。”

  现在,兰馨成了晓云唯一的依靠。一定会有办法的!兰馨想。

  晓云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兰馨让她下午先回去上课,自己再想办法。

  送走了晓云,兰馨便开始左思右想。怎样才能既不伤害晓云,又把事情顺利地解决了呢?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找个人出面跟姓孙的谈谈。可是,这件事情除了当事人以外,自己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了,看来还非得是自己去了。找姓孙的谈谈就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兰馨理清了一些头绪,她决定自己先去跟姓孙的谈谈。

  正想着这事,手机响了,是陈哲宇。

  “兰馨,忙吗?”还是那么好听的声音,只是感觉有一点点的急切。

  “还行。”兰馨回答。

  对方听到“还行”,好像松了口气,马上接着说:“晚上一起吃饭,行吗?”电话里的声音越发的温柔,跟初次见面时那种高冷的感觉真不太一样。

  兰馨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道:“有事吗?”她不喜欢上次那样一群人又是吃饭,又是泡吧的。

  “没事就不能一起吃个饭?”对方反问。

  还真是无语。

  “放心,就我们俩。”好像明白兰馨的心思似的,对方强调了一句。

  更加无语。

  “下班后,我来接你,不见不散。”

  陈哲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根本不给兰馨拒绝的机会,一如上次牵手时的霸道。

  兰馨微微一笑,真拿他没办法!不知怎么的,兰馨突然想起林风来。记忆中,林风好像从来没有如此“霸道”地对待过她,除了分手时的决绝。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做她喜欢的事,听她喜欢的歌,看她喜欢的电影;她高兴了他就高兴,她不高兴了他就哄她高兴……

  唉,又是林风!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兰馨提醒自己不要再往下想,同时心里微微有些吃惊,怎么就不自觉地把他们俩放一起了呢?

  兰馨下班前找到晓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要她约姓孙的明天晚上见面。当然,是以晓云的名义,不然,姓孙的未必肯来。她还叮嘱晓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事情总会解决的。

  走到校门口,兰馨果真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停在了停车场,还真准时。

  兰馨走了过去,陈哲宇替她打开车门。坐上车,陈哲宇望着她,孩子般地笑了,嘴角有点歪,像个坏坏的小孩。

  “刚刚还在担心,会不会‘不见不散’就真的要等一晚上了?因为我说了‘不见不散’就一定会‘不见不散’,哪怕是等一个晚上。”看到兰馨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陈哲宇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恢复了洒脱不羁的本性。

  “那我真该给你个机会‘不见不散’,看看你到底会不会‘不见不散’。”兰馨也说起了绕口令,两人都笑了。

  陈哲宇随即拿出一个漂亮的盒子递给兰馨:“送给你,我们的经济顾问。没少麻烦你,不许拒绝。”兰馨一看,原来是一瓶香水,而且是自己喜欢用的牌子!既然对方说得这么坚决,还真不好意思拒绝了,那就收下吧。

  “谢谢,我好喜欢!”兰馨礼貌地道谢。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兰馨疑惑地问道。是啊,上千种的香水品牌,他独独挑中了这款。

  “你平时不都是用这个牌子吗?现在用的也是呀。”陈哲宇得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兰馨,娓娓道来,“前调结合了梨与黄葵的醇和,打造出无与伦比的田园清新感觉;中调是奢华的保加利亚玫瑰香味,辅以依兰的轻柔花香,典雅细致;尾调加入淡淡的麝香来衬托玫瑰的优雅。”

  “怎么样,我的鼻子不仅好看还很好用吧?”陈哲宇无比自豪地看着兰馨,满脸满眼都带着笑意,“好歹我也是混时尚圈的。”

  原来是这样!就接触了几次,他竟然能记住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并把它准确地找出来,如此的细心倒让兰馨有了一点点感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小感动,兰馨故意跟她开起了玩笑:“难怪鼻子这么灵,原来是非人类……”兰馨拖长了声音,斜眼望着对方,欲言又止,一脸的坏笑。

  被人拐着弯的说成是狗,陈哲宇自知上当,一时不知如何还击。

  “走,我们今天换换口味,带你去吃火锅。”陈哲宇赶忙转换了话题,也不管兰馨喜不喜欢,开着车一溜烟地走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讨女孩子喜欢,原来你对女孩子还真是细心、用心。”兰馨故意调侃着。也是哦,他不知道用这招俘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连自己这样意志坚定的都被小小感动了一下。兰馨心想。

  “你错了,绝少有女孩子能让我如此用心,信吗?”陈哲宇说得很认真,与此同时,飞快地看了兰馨一眼,目光炽热,“你是第一个。”这一句说得更认真,慢慢地、重重地说出来,兰馨觉得心里的那根弦被猛地拨动了一下。

  两人都不再说话,车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为了打破这种沉默,兰馨打开了车载CD,迈克·杰克逊的歌声顿时在车内回响。

  十二月的杭州,天气已经十分寒冷。走下车来,兰馨顿感阵阵寒意,可是一走进火锅店顿感寒意全无。火锅店里到处都是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吃饭的人很多,大家都脱去了厚厚的外套,挥舞着手中的筷子,摆出大干一场的态势。冬天吃火锅还真是不错的选择。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包间,原来,他早就预定好了。

  新鲜的海鲜在清汤锅里涮好,再蘸上店里特制的酱料,真是美味爽口,鲍鱼、虾、牛肉,兰馨吃得还真欢畅,白天的焦虑和不安已忘记了大半。陈哲宇看她吃得欢,很高兴,不时地往她碗里捞食物。

  “你自己怎么不吃?”兰馨边吃边问。

  “看你吃呀。”

  “吃饭有那么好看?”

  “秀色可餐呢。”

  “拿个鲍鱼堵上你的嘴。”兰馨边说着,边往他碗里夹了个鲍鱼。

  两个人吃得兴高采烈,出店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

  “去西湖边散散步,怎么样?”陈哲宇提议道。

  他总能如此周到,他说的正是兰馨所想的,兰馨甚至怀疑,他选这家店就是因为它离西湖很近的缘故。

  夜西湖总是最美的,即便是冬天的夜西湖。刚吃了火锅,再吹吹这冷风,还真是惬意。

  两人信步来到了西湖边。冬夜,游人不多,夜色中的西湖,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两人都默不作声,生怕破坏了这份宁静。与人独处,双方都沉默无语却不显尴尬,这种感觉让兰馨觉得很舒坦。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显然彼此都把对方当成朋友了。有些人天天见面,却永远也成不了朋友。

  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霓虹灯倒映在水中,分不清哪里是霓虹灯,哪里是游船上的点点灯火。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又一轮明月荡漾在水里,还真有“波心荡,冷月无声”的韵味。

  兰馨停下来,欣赏着这美丽的夜西湖,心旷神怡。西湖,留下了她和林风的多少足迹!这个念头一闪,兰馨就命令自己马上切换。

  她又自然地想到了晓云,今夜,她注定无眠,全拜那个“爱”她的男人所赐!想到这里,兰馨又变得很忧郁。也不知道晓云跟姓孙的约好了没有?明天见了面自己该怎么去说呢?一连串的问题向她袭来。

  两人肩并肩站着。兰馨细微的变化,站在她身边的陈哲宇竟觉察到了。他转过头,看着兰馨,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有心事?”

  兰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也好知道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对这件事的看法。这时候,她还真希望有人能给她出出主意,使她不至于孤军奋战,能够尽快把事情顺利解决。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晓云……

  兰馨为难地说:“是有件事,可我已经答应不告诉任何人的。”

  “我又不是任何人,”陈哲宇跟她咬文嚼字,“说说看,看能不能帮到你。”陈哲宇急于知道是什么事。

  兰馨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陈哲宇则一再地追问。于是,兰馨就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她没提晓云的名字,只说是学校的一个学生。

  听完兰馨的叙说,陈哲宇也是相当气愤,直说这种男人还简直是卑鄙无耻。

  “话说回来,你这个学生也是,明明知道人家是有家有室的人……”陈哲宇说了一半,但责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她是错了,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可她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应该给她改正的机会。”兰馨替晓云说话。是的,她确实还是个孩子,未来的路还很漫长,不能一错再错。

  “我看她就是爱慕虚荣,认定这个男人还有点钱……”陈哲宇又补充了半句。

  “你们男人总以为女人都是为了钱,难道你的那些女朋友都是为了你的钱?”兰馨有点愤愤不平。

  “更正一下,是前女友。”陈哲宇嬉皮笑脸地纠正,“并且,我很清醒地知道,虽然我长得也还帅,但是她们多数更喜欢我的钱。”他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竟多了几分严肃。

  她们多数……由此而知,他有过多少女朋友!这个花花公子!

  “你们这些有钱人啊,时时处处都存着戒心,生怕别人算计你们的钱。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至今还单身了。你从来就没有真心对待过别人,别人又怎么会真心待你?”兰馨越说越激动,声音提高了分贝,措辞也更加犀利。

  陈哲宇一脸吃惊地看着她,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心里却实实在在地被什么东西触了一下。

  兰馨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不再是愤愤然,只是怔怔的,也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唉,怎么说着说着倒扯上我了?”过了一小会儿,陈哲宇委屈地叫起来,可能是为了打破这种沉默。

  是呀,干吗扯上他?兰馨觉得自己刚才是有点激动了。可是,自己的心思,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为情也好,为钱也罢,反正她现在知道错了,并且想改正错误,我就应该帮她,并且一定要帮她。”兰馨坚决地说。

  “其实,最最无辜的就是孩子,我不希望世上又多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兰馨感叹道,“当年,要不是我爸丢下我和妈妈跟别人走了,我也不会跟着外婆长大。”兰馨忍不住说了出来。

  虽然外婆是那么疼她,但是,孩子哪能没有父母?没有父母的孩子,从小到大要受多少委屈!

  陈哲宇一惊,终于明白了兰馨的良苦用心,童年的遭遇造就了她今日的倔强。

  “那你准备怎么做?”陈哲宇看着兰馨,关切地问。

  于是,兰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陈哲宇猛地转过身来,站到了兰馨的对面。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地站着,高大的陈哲宇让兰馨有一种压迫感。他的态度明确而坚决:“你一个女孩子家,又这么漂亮,跟这种德行的男人单独见面,我不放心。”

  他是说“我不放心”吗?为什么是“我不放心”呢?这句话让兰馨心里一怔,有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她来不及去细想,一心放在了晓云的事情上。

  “可是,现在唯一能帮她的人就是我。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兰馨坚持着。

  “我已经知道了啊,所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陈哲宇试图说服兰馨,“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绝不八卦。”

  说实话,要单身赴约,兰馨真还有点担心。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后悔就来不及了。况且,陈哲宇跟晓云素昧平生,也不是学校的人,以他的个性,应该不会到处去八卦吧?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就这么定了。”陈哲宇很果断地做了决定。

  兰馨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沉默着。

  她在心里权衡再三,觉得两个人去也好。

  兰馨打心底里放松了许多。潜意识里,自己是不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兰馨这样想着。

  陈哲宇当她是默认了。他轻轻地把右手搭在兰馨的肩上,凝视着兰馨,诚恳而真挚地说:“兰馨,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瞒着我,好吗?我愿意为你分担一切。”朦胧的夜色中,兰馨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心莫名地跳得厉害。好几年来,兰馨不曾听到过这样的话语,“我愿意为你分担一切”,“我愿意为你分担一切”……

  生怕他还会继续说些什么,兰馨突然用双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打了个喷嚏,随即小声嚷嚷;“这么冷,真受不了了!走吧,回去吧,不然真感冒了。”

  既是这样,还能怎样?陈哲宇只好无奈地遵命。他伸出左手一把拉住了兰馨,拖着她快步往回走。身后的兰馨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刚才还真是反应灵敏。

  可是,兰馨分明感受到了,陈哲宇牵着她的手是那么温暖,那种温暖不只停留在手上,似乎更传递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