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
江洋被圈禁在一间小屋内失去自由三天了，但他依然毫无悔改之意，刘仁民笑话他是有福不知享的傻蛋。到了第四天，刘仁民极不情愿地找来阿海，说：“你到这个傻瓜那里去一下，劝劝他吧，实在不回头，我也只好如实复命交差了。”阿海只好问：“江洋是什么原因被关起来的，他怎么就成了有福不肯享的傻瓜了呢。”刘仁民随口说道：“这小子王爷要他做上门女婿，他却推说自己有女友了不肯接受，气得王爷把他关了起来让他清醒清醒，谁知一关三天，他居然一屁不放。”阿海问：“是要江洋娶马兰小姐吗？”刘仁民答道：“马王爷就只这一个女儿，还能有谁。”阿海眼珠一转，说：“好，我去说说吧，一定劝他娶马小姐。”
小屋里光线幽暗，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一条长登。门紧闭，门外始终有人把守。江洋漫不经心地躺一会，坐一会，自知一时反正也离不开小岛，关也好放也罢，根本不往心上去，说白了，关禁闭对他毫无意义。要想让他放弃晶兰，与海匪头的女儿结婚，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海匪女儿是月里嫦娥他也不会答应。这一生他只与宋晶兰结婚，宋晶兰身上的一切已深烙在了他的心上，这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挤占了的。正这样想着，阿海从外面进来，开口问道“江洋，谁把你关在这里，一关就是这么多天，连我都不让来看。”
江洋从床上坐起来，说：“王爷要我聚他的女儿做老婆，你知道我已与晶兰恋爱多年，是铁了心要结婚的，我们是生死情缘，我岂肯负她。你说，我能做对不起兰兰的事吗。”阿海却说：“你说的晶兰，是不是宋贵明的女儿，那姑娘确实长得漂亮，我在村里就听说过，这姑娘一心等着你，对你用情深得恨。不过，王爷的女儿也是不错的，她叫马兰。我看到过一次，她平时并不在这里，听说在HK一家大公司当文秘，啧啧，能找也做老婆，美死了。”
江洋不以为然地说：“最好也没有晶兰好，这辈子，除了宋晶兰，我宁死不娶别的女孩。”阿海却依然劝道：“晶兰好是肯定的，但你现在身处险地，还被关在这样的小屋里，生死未卜，你想与晶兰结婚只能是墙上画饼---能看不能吃，马大成一生气杀了你，看你拿什么去和她结婚。照我说，你先答应王爷，他那女儿一年来不了一次，你先有个自由，抽准了机会跑了就是了。”
江洋默然良久，想想阿海说的话也对，命都保不住了，还拿什么去交给晶兰，于是犹豫着说：“要是他的女儿突然来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去顶替可以吗。”
阿海乐不可支，天下有这等好事，那可是求八辈子神仙也来必能得到的事，于是说：“我还巴不得呢，行，你赶紧去答应下来，你不要，就让我给你去顶。”江洋见阿海答应得如此爽快，心想阿海长相也不算难看，年轻力壮无非皮肤黑了点，个头和自己也差不多，而且体魄比自己还强悍，有他顶替也不亏待了这任马小姐。于是决定先向马大成认下这门亲，获得个自由之身，再伺机脱逃。
两人找到刘仁民，说明江洋无奈的选择，刘仁民夸阿海会办事，让他先回去。自己带了江洋来到聚义堂，见马大成坐在太师椅上，那个女子依然低眉顺眼站在他的一侧，双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按捏，这匹老马正在闭目享受。刘仁民上前请示，一抬双手弯腰低头说：马王爷，江洋这块生肉来了。
马大成动也不动一下，只翻了翻眼皮，并不看江洋说：“罗山去了大陆还没回来，你的身份一时也难确认，你不在那里呆着，来这里干么？你小子别以为我洪三弟替你说话，我就不敢动你，我要是觉得你不地道，照样把你做了。”江洋忙生涩地说：“王爷，你的一片好意，我不能辜负，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孤身在外，一切随命，就凭王爷作主。”
马大成听他这么一说，一时没反映过来，看了看刘仁民，又看着身边的女人，“嘿嘿”一笑说：“唐秀，你看这几天小屋没白关啊？这小子还真就想通了。”原来这女人叫唐秀，是马大成找来的临时压寨夫人，她却依然低头不语。马大成于是对江洋说：“不会吧，你是不是拿这些屁话来哄我？”
江洋见心思被识破，暗自一惊，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忙说：“王爷，我说的是心里话，请您相信我。”马大成正要追问下去，门外一名海匪进来报告说：“王爷，罗山他们回来啦！”马大成也就转移了思路，忙说：“快叫他们进来。”
罗山和青蒜头进屋来，两人上前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齐说：“王爷，吉安！”便站了起来。马大成回了一句：“你们辛苦了，罗队长，正好这小子也在，你报告一下探听到的结果吧。”罗山立即回答道：“王爷，我们打听过了，据旦荔隆兴米行的戴老板说，东海开始捕鱼的第一天出海，王家村一艘渔船在夜息时被一艘不明轮船撞沉，船上有位老大和他的女儿、女婿还有五位渔民都落水而死。”
江洋一听这话如遭当头捧击，脸色顷刻灰暗，但他根本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双眼紧盯罗山，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胡说什么？兰兰穿了救生衣的，她不会死的。”
罗山没有理睬他，继续报告说：“那位老大等人的尸体被捞回去后，老大的妻子伤心过度，承受不了丧夫失女的巨大打击，也上吊死了。我估摸这小子大概就是那老大的女婿了。”马大成听后也禁不住叹息道：“一家人全没了，真是可惜。”
此时江洋已是悲痛欲绝，如痴如癫地反复叨念着“晶兰、兰兰不会死，兰兰没有死。”脸却由灰暗变得苍白。突然，他上前一步猛然抓住罗山的胸前衣服，大叫：“你胡说，你告诉我，你是胡说的，兰兰没有死，兰兰还活着，对不对？晶兰是不会死的。是吗？。”罗山莫明其妙地看着江洋，同情地说：“兄弟你冷静些，这是事实，我只能照实说。你放开我吧。”
江洋无可奈何地放开罗山，再次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兰兰，我也不想活了，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啊。”说完就要朝墙壁撞去，谁知双脚一软晕倒在地上。
马大成皱着眉头怜悯地看着江洋，摇摇头说：“这小子也真不经事，仁民，扶他下去，好生照看。”刘仁民和青蒜头过来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江洋出门而去。
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葬身大海的宋晶兰，在歇息了几天后，伤痛逐渐消去，毕竟是年轻人经得起摔打。但新的磨难接踵而来，米缸里的米已全部耗尽，咸肉自然早已罄尽，臭味难闻的腌菜也已所剩无几。现在开始宋晶兰还有两样东西可食，一样是隔壁山洞里喂羊的饲料，宋晶兰已看过，那东西似乎是谷糠和一些陈腐玉米、大麦等劣质粮食及番薯藤干碾碎后拌在一起的东西，由于时间已久，有一股极难闻的气味。宋晶兰想起来就恶心，如果要她吃下去，估计就和要她食粪果腹没什么区别。另一样就是门前一片不大的番薯地里的番薯和它的茎叶，在家里的时候曾看到过人们用这些番薯的茎叶喂过猪，既然猪能食，人自然能食，只恐怕难以下咽。其实宋晶兰不知道，如果光吃这些番薯茎叶，吃下容易排泄难，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还需要拐棍帮忙的宋晶兰走出山洞，手里拿了个旧脸盆，朝海边走去。她今天穿得特别利落，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脚上依然穿着那双超大的解放鞋，长发显然经过打理了。来到海边，她先是尽量往高处站，既希望看到过往的船影，又希冀过往船只能看到她。然而，这努力依然再次以失望告终。宋晶兰已不再叹息，也无意怨天怨地了。她看了一眼在天上象自己一样孤独的太阳，默然走向海边礁石处，去寻捡海螺、佛手、螃蟹等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她知道这些东西现在是自己唯一的营养来源。天上渐渐聚集起乌云，淅淅沥沥的雨点击打着大海和小岛，宋晶兰却浑无感觉，依然在海边寻找那些被人们称为海鲜的小东西，奇怪的是，今天连这些小海动物也稀少难寻了。
江洋被刘仁民和青蒜头送进阿海的房间依然昏迷不醒，急得阿海连连发问：刘堂副，江洋怎么啦？。刘仁民没好声地说：“这小子没结婚的老婆死了，自己也不想活了，你得照顾好他，马王爷可不想让他死。”转过身又对青蒜头说：“蒜头，你帮帮阿海，别让这小子死了。”青蒜头显然不太情愿干这么活，但见是队长发话，也就无可奈何地留下来帮忙，刘仁民则溜之大吉。
阿海连忙取了一碗冷水，含一口在嘴里，朝江洋的脸上喷过去，江洋被冷水一激，似乎动了一下，却依然末醒。阿海只好转头对青蒜头说，你帮忙去打一盆热水来。青蒜头赶紧拿了脸盆去打热水。
青蒜头手拿脸盆出门，一脸心事脚步迟疑，拐个湾，见刘仁民还在前面并未走远，便不急于去取热水，而是紧赶几步追上刘仁民。刘仁民嘴上叼着烟正慢悠地在路上晃荡，心想，这马大成我为他鞍前马后跑得脚底没皮，原想他的女儿能在未来接替他，也来海岛落海，自己便有机会入赘招婿，虽说自己长相有点对不住她，可自己光棍身份，至今还是正脾挺男呢，个矮又怎样，个矮的名人多的是。正这样想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身转头盯着青蒜头问：“你小子拿个破脸盆追我干什么？”青蒜头讨好地说：“想来和堂副套套近乎。”刘仁民颇不耐烦：“套你妈B个近乎，去了一趟岸上，有什么拿来孝敬的没有。”青蒜头赶忙躬身低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硬中华，这可是戴老板送的，刘仁民不肖一顾地问：“就这一包烟？”青蒜头赶紧说：“还有还有，这可是宝贝。”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两只打火机。刘仁民并不看好，问：“就这打火机？”青蒜头赶紧说：“你看上面的美女，掉转方向就能脱衣服。”刘仁民把打火机上下掉个头，果然见图片上的美女脱得一丝不挂，连两腿间的毛都脱得精光，那东西看得特别清楚。刘仁民喜上眉梢连声夸赞：“好，好，你小子会办事。”
青蒜头见刘仁民高兴，赶紧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刘堂副，这次去大陆我发现了个秘密，不知可不可以说？”刘仁民还在看美女，随口说道：“什么秘密，说吧。”青蒜头还是不放心，红着蒜头鼻，转着脑袋东张西望吞吞吐吐说：“我说了，你要是听着不对劲，可不能打罚我。”刘仁民正要把两只打火机放进口袋回去再细细欣赏，听了这话，飞起一脚踢在青蒜头的屁股上骂道：“你妈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快说。”青蒜头差点被踢倒，摸着屁股赶紧说：“罗山在大陆接触过警察。”
刘仁民吃了一惊，眼睛死盯住青蒜头，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青蒜头这次不再闪烁其辞了，重重地说了一句：“罗山在大陆被警察抓去过。”刘仁民刁毒地一笑，说：“讲详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