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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这牛皮吹的,老子爱听!华山老叟背着手在墙上走了几步,得意之极。听这小子的话音儿,对女娃娃不是一般的爱慕,快赶上他爹待他娘了。成了,往后也是恩恩爱爱的一对,等到生下小孙孙,那肯定是聪明伶俐,骨骼清奇,武学天才。到时候老子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再教出一个小阿并!华山老叟越想越美,眉开眼笑。

“阿劢,师公告诉你一句体己话。”华山老叟跳到张劢身边,当做一件正经事告诉他,“往后你娶了女娃娃,夫妻一定要恩爱,知不知道?夫妻恩爱,小孙孙便会格外聪明。”

张劢无奈看向师公,嘴角抽了抽,没说出话。华山老叟循循善诱,“师公没哄你,是真的。你和阿勍、阿橦为什么这般出色?你爹娘恩爱啊。女娃娃为什么这般可人?徐爹徐娘和睦啊。”

师公越来越孩子气,张劢拿老人家没法子,微笑许诺,“我一定待她好。”华山老叟吹了吹胡子,“阿劢,师公的话你没听懂!师公说的是你和女娃娃要恩爱,明不明白?光待她好可不够,要让她喜欢你,让她心情愉悦容光焕发,跟你娘似的,也就差不多了。”

女娃娃像你娘,小孙孙才会像你,懂不懂?傻小子。

张劢一手持剑,一手轻轻拍着师公的背,安抚道:“师公,我明白。”华山老叟继续吹胡子,“你懂什么?你若是真懂,这会儿该去想法子讨她欢心,擦剑有什么用?”兵器又不能送女孩儿。

即墨走了进来,拿着一匹黑色的绸缎,恭谨请示,“二公子,姑太太命人问问您,这衣料上可要绣花?”张劢看了一眼,“这缎子过于明亮了,请姑太太挑件颜色略沉稳的。”即墨答应着,倒退几步,转身出了门。

“我不穿黑衣服。”华山老叟黑了脸,“不好看。”黑不溜秋的,丑死了。张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给您的,是我自己要穿。”华山老叟脸更黑了,“不是跟你说了么,姑娘家都喜欢白袍小将,你怎么要穿黑的。”

张劢笑道:“娘亲教我的。师公,娘亲教我了几百个讨好女孩儿的法子,您让我试试管不管用。娘亲说,男人穿黑色最好看,显沉稳。”

阿悠该不会是信口胡扯,骗孩子的吧?不能够,她是亲娘,不能坑阿劢。华山老叟眼珠转了好几转,虽然觉得黑衣服实在不好看,却也没再说什么。

元光一脸甜美的笑容走进来,“二公子,徐大少爷来拜。”张劢道:“快快有请。”元光响亮答应,转身出门。华山老叟轻飘飘跃到房梁上,“你大舅子来了,快好生招待,不必理会我。”一幅要偷听的架势,张劢只有听之任之。

华山老叟趴在房梁上,兴冲冲看着下面:徐逊和张劢面对面坐着,徐逊一再道谢,“那晚全亏兄台相助,弟感激不尽。”不只命人跟自己报了信,更暗中替自己打退恶人,帮了大忙。前天晚上、昨天、今天一直忙乱着,直到这会子才过来道谢,要说实在不应该。

“不瞒徐兄说,此事于我,只是举手之劳。”张劢实话实说,“那十几名健壮武士徒有其表,功夫低劣的很。邓攸更是个花架子,对付他,弟不费吹灰之力。”

徐逊呆了一呆,“那银袍青年,果是邓攸?”张劢笃定说道:“弟在京城见过他数面,错不了。”徐逊心中百味杂陈,“原还想着五城兵马司能捉到他,送到应天府尹处严惩。如今看来,没这个指望了。”应天府尹是位官场老油子,邓贵妃的亲弟弟,他哪肯得罪。

张劢微笑道:“想惩治邓攸并不难,这厮常在花街柳巷出没,捉他极容易。”徐逊恨恨,“瑶……季家小姐险些被他逼死,不严惩他,实在没天理。”

张劢沉吟片刻,温和说道:“邓攸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没做过大恶事。他在京城流连过青楼,调戏过民女,强抢民女的事却没做过。那晚若兄台没有及时赶到,依在下估计,季大小姐也不会被逼死。”

邓攸见着血就会知道季瑶是来真的,他并不敢真逼出人命。季瑶衣饰华贵,侍女如云,邓攸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季瑶家中有些身份,女儿岂能白死。邓攸在京城惹的事全是风流小事,真触犯刑律的,他倒还没有。

徐逊忽有些疑惑,“兄台跟邓攸很熟么?那晚,兄台明明就在附近,为何要命人唤了我来,我在明处,兄台在暗处……”说着说着,徐逊自己便想明白了,张劢是有心要成全他。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对瑶瑶有意?徐逊心中怦怦直跳,他怎么会知道的?张劢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笑了笑,“在贵府喝年酒时,徐兄待季家舅父格外恭敬、格外殷勤。”这颗巴结老泰山的心,我和你是一样的,自然明了。

徐逊红了脸,“往后,要称呼您舅兄了。”张劢称呼季侍郎“舅父”,季太太“舅母”,自然是季瑶的表哥了,自己要称呼“舅兄”。

华山老叟趴在梁上晃着双脚,他才不要做你舅兄呢,一堆表妹呢,希罕做人舅兄?徐大郎啊,他想叫你舅兄才对。把你家女娃娃嫁给他吧,你都如愿以偿了,也甭让我家阿劢孤零零的。

“那倒不必。”张劢果然拒绝“舅兄”这称呼,“弟和季家是远亲,和贵府是近邻,倒觉近邻更亲密些。”

徐逊倒也无可无不可,“兄台有命,自不敢违。”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张劢提到件正经事,“下月家父家母要到南京一游。届时若贵府不嫌弃,家父家母为徐兄做了媒人如何?姑母、姑丈不惯做媒人,一直担心失礼。”

徐逊大喜,平北侯夫人是季家姻亲,平北侯是威名赫赫的大元帅、横刀立马,杀敌无数,这样的英雄人物做媒人,瑶瑶一定会很高兴!

徐逊长揖谢过,张劢还了礼,“徐兄客气。”徐逊晕晕乎乎乐了半天,才想起来,“令尊有公职在身,可以离京的么?”他不只是平北侯,还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军务繁忙。

“家父征战多年,多处旧伤。”张劢有些伤感,“每隔三年五年便会伤痛难忍,定要遍寻名医。这回是听闻南京有位善治外伤的大夫,特来求医的,圣上准了他三个月的假期。”

徐逊也觉感概,“令尊驱逐鞑靼人,为天朝立下汗马功劳,自己却是一身伤病,令人肃然起敬。”

叙过话,徐逊起身告辞,张劢送他至庭院中,“舍表妹如今正收拾新荔园,她和姑丈一般是认真细致的性子,凡事都要尽善尽美。她时常想向令妹请教,想邀请令妹过府指点,却觉不好开口。”

徐逊笑道:“不值什么,明日我送舍妹过来,令表妹有什么不明白的,当面相问便可。”张劢郑重道谢,徐逊连连客气,“邻居之间,原是应当应份的,况且舍妹素喜令表妹。”帮着整理藏书阁,这可有什么呢。

第二天徐逊送阿迟来了西园,安冾扬扬秀眉,“徐姐姐,正想请教您去呢。”拉着阿迟去了新荔园,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自己的设想,“…… 您也觉着好啊?那便是这般定下了。”

说完正事,安冾歉意站起身,“我要更衣,徐姐姐您先一个人坐会子。”阿迟笑道:“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佩阿、知白在,还有小雨她们几个也在。”安冾笑笑,走了。

小雨满脸陪笑,“大小姐,央佩阿姐姐帮着打个络子可好?佩阿姐姐手巧,什么花样都会,教教我这个笨的。”

阿迟一本正经的拒绝了,“这会子不可以,要打络子,等我回家后再把她送过来,教你打一天都成。”

小雨讪讪的,“是,大小姐。”佩阿、知白心里都有些奇怪,教打络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小姐竟会不答应呢?小姐向来不计较这些的。奇怪归奇怪,两人自然是恭恭敬敬,听阿迟的。

久等安冾不至。小雨出去看了看,没多大会儿回来了,满脸陪笑,“表小姐在花房呢,请您一道过去。”阿迟摇头,“不想看花。”

小雨哭丧着脸出去了。阿迟心中得意,谁让你总使这些幼稚手段的,就不理你。

不过,当小雨再一次怯生生走进来,“大小姐,我家国公爷接了两位令弟过来,老爷子带他俩看大雕去了。您,您去花房看一眼吧,花房里都是鲜花,可好看了。”阿迟心软了。

到了花房,看到玫瑰怒放,阿迟谗了。小雨何等机灵,“佩阿姐姐,知白姐姐,咱们来采新鲜玫瑰花,给大小姐做鲜花饼。”佩阿、知白见阿迟并没反对,好兴致的采玫瑰去了。阿迟每每吃了鲜花饼,脸上就会露出满足的笑容,令人见之心喜。

小雨一边采玫瑰一边说着,“花房很大,表小姐在另一头,大小姐自己走过去便好。”佩阿、知白不以为意,“好啊。”大小姐常爱自己呆着,并不喜欢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人。

花房另一头当然不是安冾,是张劢。他换了雨过天青色锦缎长袍,微笑解释,“黑色衣裳正在做,还没做好。”阿迟莞尔,我随口说说罢了,你还当真呀。

“我大哥能娶到大嫂,多谢你了。”阿迟当时看的清清楚楚,实情自然是明了的。自家大哥从来不会武功,哪能打趴下十几名武士 ,哪能吓退那纨绔子弟。

“如何谢我?”张劢耍赖的问着。

阿迟调皮的笑笑,拈起身畔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漂不漂亮?送你好不好?”张劢柔声道:“慢着点,有刺。”伸出右手,两只手指一夹,将这朵玫瑰连枝折了下来,从身上取出一方锦帕裹住带刺的花枝,方递给阿迟。

阿迟不接,“送你的啊。”张劢温柔坚持,“你拿着,然后送给我。”阿迟板着小脸想了想,接过玫瑰,慢慢将张劢的帕子取下,取出自己的淡绿锦帕重新裹了,递给张劢,“呶,送你的。”

这朵红玫瑰高心卷边,花形十分优美,张劢低头接到手中,“真美,太美了。我从不知道,原来玫瑰如此惊艳。”因为是你送的,阿迟,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