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林秀文在老时间老地方,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看到王丽丽的身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林秀文飞快的向学校跑去,直直的冲进了王丽丽的教室。
教室里,同学们都在上着自习课,默默地写着学科作业,唯独王丽丽的座位在空着。他没说话,默默地退出了教室。
他感觉到了,王丽丽的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又不能打破他们之间对爱的承诺。他只好忍耐着,等待着明天的消息。
星期一过去了,没有消息。
星期二过去了,没有消息。
星期三,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广州一封在途中足足走了八天的挂号信。
打开信,一看落款是王丽丽,林秀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深深地喘了口气,起码他知道了丽丽是平安的,然而,在看完信的内容后,放下的心立马又悬了上去,因为,丽丽的哥哥在广州死了,她要在广州帮着爸爸办完了哥哥的后事才能回来。
信上的写着:
文:
事发突然,走时没能告诉你,让你担心了。
哥哥突发变故,身亡广州。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待我帮爸爸办完哥哥的后事,回去再谈。
谨记!谨记!一定要坚守我们的秘密。地址不定,勿回信。
想你的:丽丽
1987年4月1日
五天后,王丽丽和他爸爸带着他哥哥的骨灰回到了家。两天后,关于她哥哥的死各种说法传遍了四乡八村。
林秀文听说的是这样:
王丽丽的嫂子叫韩雪,一年前在县城学裁缝,中间和裁缝师傅好上了。
裁缝师傅是有妇之夫,家中有两个儿子,为这事裁缝师傅的媳妇知道后,在县城就大闹过一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在家,她哥也和她嫂子闹过两次,终因孩子小的缘故,为了一个家,也就原谅了她。
春节后,裁缝师傅撇下老婆孩子竟带着王丽丽的嫂子私奔了,后来王丽丽的哥哥打听到他们在广州开了一家裁缝店。
他哥去广州找到了她嫂子,劝她回家。她非但不回,还找社会上的流氓狠狠揍了她哥一顿,警告在也不要来找她。
王丽丽的哥哥是一个三脚跺不出一个屁的老实人,想想家中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可该咋过啊?一时想不开就服毒自杀了。
王丽丽在广州和她爸爸为处理哥哥死亡一事,陪着父亲往返派出所、医院十多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属感情纠纷,造成服毒自杀,归民政部门调解处理。至于被流氓殴打一事,派出所解释没有人证物证,也就不了了之。
王丽丽想到,病重的妈妈在家怎么承受如此打击?侄儿年幼,弟弟还小。她和爸爸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又举目无亲,不要说公安认定是感情纠纷,服毒自杀。就算是他杀,在一个远离千里之外的城市,家中又无人,无钱,这种官司还怎么打下去啊?万一妈妈在家中再有个好歹,这日子还咋过下去啊?
人死亦安息,活人要生活。想到这,王丽丽劝住伤心过度的爸爸带上哥哥的骨灰返回家中。
回到家已是4月18日傍晚。
4月18日正好是星期六,第二天林秀文早早的就去了老地方,心想有什么办法去安慰家中突遭变故的王丽丽。
当他刚走进小树林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期盼已久的熟悉的身影,那是王丽丽,林秀文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把王丽丽抱在了怀里。
轻声说道:“别怕丽丽,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都会为你扛着的。”林秀文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安慰王丽丽能减轻她的痛苦。
王丽丽什么也没说,“哇——”的一声就痛哭起来。
“文,以后我家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王丽丽的哭声撕心裂肺。
“不怕丽丽,不还有我吗?不怕丽丽。”此时的林秀文,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能力去做,只能语无伦次的安慰她。
隐隐约约,隐隐约约,林秀文感觉到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将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
王丽丽一直的哭着,哭到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时候,瘫倒在地上,依偎在林秀文的身上睡着了。
看到王丽丽此时如此虚弱疲惫的身体,可想而知这半个月来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让一个还未涉事的女孩子怎么能承受住如此的打击?林秀文想到这些,鼻孔发酸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王丽丽一直沉睡着,应该是酣睡吧,多少天了,她应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踏实觉。在这里,在林秀文身上才是最温暖的,才是最幸福的,才是最安全的。
林秀文看看手表,已是晌午11点钟了,想着家中肯定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不忍心惊动她的梦,没办法还是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
王丽丽睁开眼睛,动了动虚弱的身子,问:“几点了?”
“11点了。”
“你咋不叫我啊?坏了,我妈还等着我去镇上给她抓药呢。”
“你回去再睡会吧,我去帮你妈抓药。”
“你去让别人看到算怎么回事啊?哎对了,我们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记住没有?我们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你知道吗?”
看着王丽丽哀怨的表情,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除了说“知道了”还能做什么呢?还有的就是只能恨自己无能了。转过身,咬着牙,狠狠往树上打了一拳,也许这就是他现在能做到的。
“文,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更难过的。”
“我他妈的还算个男人嘛?”说完,又往树上狠狠的砸了一拳。
王丽丽抱住林秀文的腰,忍不住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埂咽着说:“文,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爸也病倒了,下个星期天我就不来陪你了,好吗?”
“好。”
“都晌午了,你也回家吧,我到镇上买药去。”
“你身子弱,路上小心。”
“知道了。”
说完,两个人忧心忡忡的一前一后走出了小树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