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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可我一无所获。他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蒂尔曼依旧表情冷淡,暗自思忖。直到现在,一切都符合他的经验。r

t“那你怎么联系他?”“我没有联系过他。布兰德告诉我他需要什么,然后就出现了。付款是用现金。他自己安排运货。通常是用汽车。有一次是用卡车。一般都是用化名租来的。车还回来时,都被擦洗干净。”“布兰德怎么联系你?”“打电话。总是用手机。一次性手机。他用一个词来表明身份。”蒂尔曼抓住这个细节,似乎不太可能:很外行,而且没有必要。“他觉得你听不出他的声音吗?”“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用一个词表明身份:Diatheke。”“是什么意思?”卡特罗耶夫慢慢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只摇了一次。“我不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这就是布兰德。就这些了。”蒂尔曼瞅了瞅手表。他几乎能肯定从这个俄罗斯人身上套不出什么话了,可时间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结束了。可卡特罗耶夫是他三年来遇到的最有价值的线索,不在他身上榨干净就走,实在心有不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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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还是不相信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蒂尔曼说,低头看着这个身体僵硬、满头大汗的男人,“你跟他做生意,年复一年,却没有查清他的底细。”卡特罗耶夫叹了口气。“我说了,我试过。布兰德每次都从不同的路线、不同的机场来,离开时也一样,从不同的方向走:有时坐飞机,有时开车。他用许多货币付款——有美元、欧元,有时甚至用卢布。他的需求是……混杂多样的。不仅仅是你刚才提到的这些,有时也会需要非法获得的合法技术。还有发电机、医疗设备。有一次,他还要买一辆指挥车,是专为苏联对外情报部设计的新车型。布兰德明显是个中间人。他为许多不同的利益方作掩护。他满足各种人的所需,只要付给他钱。”蒂尔曼忽然一阵颤抖,他没法压抑,也没法对俄罗斯人隐藏。“不错,”他说道,“他干的就是这个。不过,你说你没向他贩卖人口。”“没有。”卡特罗耶夫的声音很紧。他能读懂蒂尔曼的表情,显然他很在意失控意味着什么。“没有卖过人。既没卖过劳工,也没卖过妓女。r

t也许他在别处获得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那些货物。”蒂尔曼摇摇头,他此刻一脸刽子手的冷酷表情。“没多少用。”“我是个生意人,”卡特罗耶夫嘀咕道,声音中的紧张、嘲讽到了极点,“你饶了我吧。”“不行,”蒂尔曼说,“我不必这么做。”他俯下身子,伸手摸到了卡特罗耶夫身体的下方。俄罗斯人又叫唤了一声,充满了绝望与愤怒。他绷直了身体,全身僵硬得龇牙咧嘴,以为马上就要爆炸了。r

t蒂尔曼从他身下拉出一出矮胖的塑料盒子,让俄罗斯人看清这空白、冰冷的数字显示器,还有上面——闹钟、定时、设置、开关——这几个印在黑色表盘上的白字。一英尺电线和一个插头从装置上垂下,装置上的显著位置印有制造商的名字:飞利浦。闹钟是八十年代的古董。蒂尔曼是在贾济科夫桥下一个土耳其人手里买的,那人将他品种不多的商品摊在总统雕像的基座上摆摊。r

t卡特罗耶夫难以置信地大笑了起来,声音简直像是抽泣。“你这个王八蛋!”他咕哝道。r

t“布兰德这次去了哪儿?”蒂尔曼出其不意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英格兰,”卡特罗耶夫回答说,“他去了伦敦。”蒂尔曼从腰带上取出手枪,用大拇指扳开保险栓的一瞬间,瞄准卡特罗耶夫的左侧太阳穴——向右方射击。子弹射进了床垫,发出了一点儿声响,可蒂尔曼并不担心:这幢房子的玻璃有三层,而且墙壁厚实。r

t他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地开始收拾东西——闹钟、手枪、复印纸、保险箱里剩余的钱。他早已清除了房中的指纹,可又清除了一遍。他对着床上的尸体点点头,以示告别,然后便下楼离开了。r

t伦敦,他在脑中,在灵魂中盘算着那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他已经离开那儿很久了,而那件事绝不是个意外。也许终究是有上帝存在的,上帝的形状是对称的。r

t是圆形。r

t巴洛的书房已经由第一案件负责人检查过了,可是资料中却没有相关的证据线索,什么都没有记录在案。搜查书房会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到处都堆着七零八落的书籍和文件。写字台上文件夹的夹层和打印的文件都四处散落,几乎铺满了地板两边,至少看起来将浅绿色的地毯块掩盖了。由于英国潮湿的天气和糟糕的中央供暖,玻璃柜中的希腊雕塑和埃及女像柱表面已经起皱,它们凝视着下方的一片狼藉,神情严峻而无情。r

t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如同被洗劫过一般,让人悲伤得难以名状。肯尼迪有些好奇,将巴洛私人空间的混乱状态以这种方式暴露于公共审查之下,他将情何以堪?又或者,这些堆积如山的笔记本和文件正是他专业上骄傲的象征。r

t“巴洛先生是历史系的教师。”她转向会计说。艾利斯果然遵守诺言,回来领他们进了巴洛的书房。此时,他手中拿着钥匙,站在一旁,仿佛正期待探员们在看见死者房间中这一片混乱之后承认自己束手无策。r

t“他正在做什么项目?”“他排在系里第二,正在操作‘未来投入’的计划——这是我们培养杰出人才的项目。”“他干得还行吗?”肯尼迪直截了当地问道。r

t艾利斯眨眨眼,“干得很好。我们的员工都很优秀,只是……好吧。r

t是的,巴洛对学生特别有热情。这既是他的职业,也是他的兴趣。他曾上过三四回电视——历史和考古节目。他的复习课网站在学生中大受欢迎。”艾利斯顿了顿,又说,“我们都会很怀念他的。”肯尼迪在心里把这句话解读成:他很有本事。r

t哈珀捡起一本书,多米尼克·利芬写的《俄国抗击拿破仑》。他问:“这是他的研究方向吗?”“不是,”艾利斯断然回答,“他的专业方向是古文书学——最早的书写文本。这与他的教学关系不大,因为这只是本科教学大纲中的一小部分。不过他在这个领域写了不少东西。”“是著作吗?”肯尼迪问道。r

t“是论文。大部分是对死海古卷和雷兰残卷的详细分析。我想,他最近正在写一本有关诺斯替教派①的书。”肯尼迪对诺斯替教派一无所知,也就不做深究了。她也不会当真认为巴洛教授可能是因为学术竞争而惨遭毒手。r

t“你了解他的私生活吗?”她转而又问,“我们只知道他是单身,但他是否与什么人有亲密关系呢?”听到这个问题,会计似乎吃了一惊,仿佛独身是学术生活难以避免的缺陷。“我想没有,”他说,“显然这是有可能的,但他从未提及任何人。他来系里工作时,身边从没人跟着。”这似乎排除了过失犯罪的丈夫或满怀嫉妒的前任恋人。要挖出一个嫌疑人的可能性越来越低了。但肯尼迪从未期望过高。以她的经验,要解决案件,初期的几个小时里就应该完成了大部分工作。回到一个三星期前的案子里,你就甭指望能一蹴而成。r

t这当口,哈珀正在书山纸海中寻觅——这是象征性的努力,也许他觉得既然拿破仑不是关键线索,要再度获得启示就什么也不能遗漏。这回,他举起一张貌似照片的东西,原来是一张新闻剪报,齐整地贴在卡纸上,还镶了框。它起先一直靠在写字台的桌腿上。标题是:《拿戈玛第②骗①诺斯替教为早期基督教教派之一。r

t②指拿戈玛第经集,大多数内容都属于早期基督教的诺斯替教派的经书。r

t局:两人遭到逮捕》。旁边的照片上一眼就能认出年轻时的巴洛,脸上挂着古怪而冷淡的微笑。r

t“你们的教师有犯罪记录啊?”哈珀质疑道。r

t艾利斯竟然笑了起来。“哦,不,”他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是他的一次胜利——大约十五年前,也许更久。在那个案子里,巴洛被要求去做专家证人,因为他精通拿戈玛第经集,知识渊博。”“什么案子?”肯尼迪不解地问,“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我得问问什么是拿戈玛第?”“督查,拿戈玛第经集是20世纪最重要的古文书发现。”艾利斯告诉她。肯尼迪没有特地去纠正警衔的错误,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哈珀意味深长地转了转眼珠。“差不多二战结束后,在上古埃及靠近拿戈玛第地区,有两兄弟在一个灰岩洞中挖掘,原本他们只想挖些动物粪便——蝙蝠的粪便——用作田里的肥料。不料却挖出了一个密封的瓦罐,其中藏有十二卷装订的抄本。”“装订的什么?”哈珀问。r

t“抄本。手卷是由许多散页装订在一起的,实际上是最早的一批书。r

t从公元后就开始使用了,早在当时,法典都是书写在卷轴或单张的羊皮纸上。拿戈玛第地区发现的抄本后来被证明是公元一至2世纪之间的文本,就是福音书、书信那一类东西,甚至还有经过大幅改动的柏拉图《理想国》的翻译。这是耶稣死后,基督教会还在为确立其地位而努力的一段时期内,出现的一批无比珍贵的宝藏。”“这怎么成了一件诉讼案件的呢?”哈珀直接打断了会计的长篇大论,后者似乎正为之后另一个更长的报告做准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于哈珀的打断,他看起来气呼呼的,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