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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晖无报情难灭,丹心妙手知是谁(2)


  医仙目送二人远远飞去,心中一阵怅然,又低头望望竹林边摆着的那具古琴,转身推开玉无心的房门步入室内。她见玉无心仍在昏迷之中,又仔仔细细地端详她的面庞,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起来,口中自语道:“玉儿,这些年娘不在你身边,真是苦了你了!娘对不起你,娘只是不希望你活在我和你爹的悲剧里,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这素手医仙,竟是当年以血开天门、涉险盗秘籍、后又堕入万丈深渊的素因小师妹!为何素因竟然未死?为何她此刻到临此地?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很难说得清楚一个女人在过去二十四年中经历了怎样的曲折错变……

  休洗红,洗多红色浅。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

  昔年那个痴痴笑笑、生死相许的少女素因已不复在,此刻她触摸着玉无心清冷的面庞轮廓,任凭着往事如风冷暖穿堂,禁不住泪流满面。她握紧玉无心的手,触及脉搏,惊觉到绝情丹入体的脉象。素因脸色突变,心痛不已,回身从药囊中取出丹丸,喂玉无心服下,又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金簪,插在玉无心发间,接着从腰间取出一只瓷瓶,在玉无心鼻子前晃了晃。

  玉无心被味道刺激惊醒,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她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的中年女子,翻身下床要取自己的鞭子。

  素因淡淡说:“不要追了,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你所服下的断情丹,乃极不人道之所为,我已经替你解了,这药你拿着,以后若有人再逼你服用,便可用来化解。”又将药瓶扔给玉无心,玉无心接过,愣了愣,仍抬起头怒目而视,咄咄道:“你到底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给我解药,又为什么要坏我计划?”

  素因眼神一颤,平静道:“姑娘,我知道心狠手辣并非你的本性,处处为难别人,你又可曾感受过快乐?”

  玉无心颜色一变,斥道:“你又没有生我养我,怎么知道我本性如何?我告诉你,杀人饮血就是本姑娘人生唯一的乐趣,你今天坏了我的好事,休怪我留不得你!”说着长鞭一挥,四围冰霜顿起,来势汹汹就向素因攻去。素因心痛万分,唯有左右避闪,鞭子狠狠从她面门划过,左肩的白衣上顿时现出一道血痕。素因见势不妙,只得凌空撒出一片药粉。

  玉无心见状骂道:“又来这招!”急忙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挥去烟雾,却见屋中已没有了素因的身影,她当下轻身一跃,冲入竹林,寻着素因的背影一路狂追。两旁的密集树丛不断向后方闪去,素因避入小路,边跑边慌忙拨开挡在面前的竹枝。玉无心则是穷追不舍,偏无奈竹林遮挡视线,勉强看见一袭白衣在前方扑朔闪现。

  玉无心挥动冰魄寒鞭,眼前一片青竹当即被劈断开来,竹叶纷纷扬扬飞旋落下。可前路上,素因已不见了踪迹。

  玉无心喃喃自语:“她究竟是什么人?”正犹疑四顾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她当即回身,冰魄寒鞭也随即出手,口中叫道:“看你往哪逃……”她突然一怔,慌忙将手中寒鞭甩向一旁。原来站在玉无心身后的竟然是绿袍尊者。

  玉无心万分惊讶:“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袍思索片刻,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我见你迟迟未给谷中送信,以为出了什么差池。”

  玉无心低头道:“女儿本在追踪丁隐,却突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坏了事。”

  绿袍眉毛一扬,问道:“来历不明的女人?”

  玉无心点点头,继续道:“此人我从来没见过,三番两次地用迷药使诈,可是……她并没有出手伤我,真是奇怪。刚刚我追她入树林,却突然失了踪影,不知爹有没有看到此人,她穿白色纱衣,年纪大概……”

  绿袍尊者打断玉无心,说道:“行了,你没受伤就好。现在丁隐恐怕已经回到蜀山了,我们还是尽快返回阴风谷的好,之后的行动,从长计议,没必要被来路不明的人乱了阵脚。”玉无心点头称是,转身正要离开,绿袍猛然见到她发间的金簪,当即两指一挥,那金簪便一下飞入绿袍手中,玉无心并没有丝毫察觉。

  绿袍微微皱眉,将那金簪收在了怀中。

  5

  却说丁隐、青云二人返到蜀山,正赶上太阳初升、绛霞漫天的时分。

  途中,青云几次三番要丁隐答应不再为妖女蛊惑,丁隐心下惭愧,只有点头自省,悔不当初,心想若非青云在千钧一发之际舍命相救,自己殒命事小,那赤魂石恐将就此落入魔宗之手,那才是一场涂炭苍生的浩劫……

  丁隐不敢细想下去,只盼着早些见到掌门,将金蚕与素手医仙的药方交予百草仙人,好让中毒的村民有得救治。想到村民丧心病狂、化作血奴的惨象,丁隐忍不住闭上双目,然而眼前一暗,心念电转,却又现出冰湖上他与玉无心耳鬓厮磨的画面。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用来纪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关于玉无心的一切,就像丁隐命中的劫数,如影随形,无从可避。

  哪怕旭日攀过山巅,金光笼罩漫天的云海绛霞,那片冰湖的雪景,那与玉无心曾经的拥吻,仍在丁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一个人却不让丁隐纪念。

  丹辰子带着众多弟子,气势汹汹地踞在天门峰山门前,将丁隐、青云团团围住。丹辰子一马当先,拔剑指向丁隐,喝道:“捉住他!”

  丁隐满脸愕然,青云更是一脸不解,忙问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丹辰子摒开青云,肃然道:“青云,你闪开。丁隐无视门规,私自下山,我特意代掌门来拿他。”众弟子如临大敌般拔剑齐出,剑锋指向丁隐。令丁隐不敢动作,只得说道:“大师兄,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丹辰子不理会他,上前从他身上将紫英的佩剑抢下来,愤慨道:“误会?你盗取紫英的佩剑私自下山,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狡辩!”

  丁隐一脸迷惑:“盗取?这剑可是紫英师姐借给我的。”丹辰子闻言一怔:“什么?”青云忙解释:“对啊师兄,丁大哥下山是为了救我,要不是他,我可就回不来了!”

  丹辰子面对丁隐和青云的辩解,微微皱眉:“既然救了青云,为什么不即刻回山?难道你们不知山下都是魔宗之人,还有心情游山玩水?”丁隐开口道:“这其中还发生了许多事,三言两语很难说清。”丹辰子冷哼一声:“跟我回凌云峰见掌门,看你是解释还是狡辩!”

  青云见状大为焦急,还想拉着丹辰子解释。丹辰子却对青云道:“我知道你偏袒丁隐,但是他三番四次违反门规,若是一味纵容,蜀山还有什么规矩好讲,大家都随心所欲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那还成何体统!”

  丹辰子的辞锋甚是严厉,令青云不知说什么才好,倒是丁隐昂首说道:“别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师兄,我跟你走。”丹辰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便率众押着丁隐向凌云峰走去,青云跺了跺脚,一脸关切地跟随上来。

  众人上了凌云峰大殿,恰遇诸葛驭我和公孙无我一前一后由偏门走来,诸葛驭我步履匆忙,率先见到丁隐和青云,看两人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诸葛驭我不及询问,丹辰子就率先禀报说:“师父!丁隐在五日前偷走紫英的佩剑,私自下山,不知所踪。今早,徒儿才在天门峰发现他带着青云姗姗归来,特意将他押来,请师父惩戒!”

  诸葛驭我听了丹辰子的话,什么都没说,径直上前一把捉住丁隐的手,催动内力。只见一股青气通过丁隐的手进入身体,一路沿着他的体内筋络向前探查,当青气接近丁隐体内的赤魂石时,丁隐眉心一闪。诸葛驭我却舒眉道:“万幸,赤魂石无恙!”继而赞赏地看了看丁隐,旋又恢复严厉的神情,正容道:“丁隐,经过上次长谈,我以为你已经明了自己身份,不会再鲁莽行事。可如今你又私自下山,难道整个蜀山甚至天下的安危,你都不放在眼里吗?”